夜風蕭瑟。
僻靜的院落中。
松靈蹲在地上，激動擺弄著三張飯卡。
松旬的，松焙的，他自己的。
三張飯卡交錯排布。
一會兒擺成「人」字。
一會兒擺成「一」字。
小院內。
松旬面沉如水，暴喝如雷。
「你還知道回來！」
「半夜三更，與外男幽會，姦夫淫婦，不知廉恥！」
「荒謬，還敢對長輩拔劍——」
楚硯輕輕揚眉，拭過佩劍時，神情虔誠肅穆，七星龍淵劍寒光湛湛，似乎因為眼前即將是第一個死於劍下的宗師，劍身激動嗡鳴。
她簡短吐字：「請。」
劍身昂揚如電光，從素色袍袖下翻飛而出。
松旬神情驟變。
宗師！
他耳畔驀地一陣轟鳴，楚硯劍招生澀，但真元卻偏偏對自己克制頗多，明明看似儒修的浩然之氣，卻仿佛有種玄秘力量在壓制自己！然而松旬究竟比松焙老練，晉升宗師多年，經驗、實力遠非楚硯這種晉升15分鐘的年輕宗師可比——
古拙重劍從腰間祭出。
蒼老狠辣的的真元沖天而起！
瞬時間，血腥味以兩人交戰的中心溢散，楚硯七星劍險些脫手，虎口震裂！她沒什麼表情，眼裡卻精光驟亮，視線清明，直直凝視著松旬的一舉一動。楚硯劍招並不精巧，除卻和裴明燁、楚玄學過的那些，基本就是散修常用的路數、和從王耀那本教科書上撿來的21世紀大學生必修武技。但她心思詭譎，招式之間首尾相連出其不意，其中機巧堪稱鬼才。
松旬一聲冷哼：「就憑這些，螳臂當車！」
雖然方才被楚硯的修為嚇了一跳，等摸清底細，松旬眼中滿是輕蔑。
楚硯明顯身形滯澀、根基不穩！
系統一邊搖頭，一邊記錄影像，好幫助宿主復盤。
松旬看來是放鬆警惕了，他怕是絲毫不知，僅僅在三個月前，宿主用劍還像是廣播體操！
楚硯最恐怖的，永遠不是她的武者等級，而是——她進步的速度。
肅殺夜風之中，血腥味益發濃郁。
楚硯身上大小傷口愈來愈多，眼神卻也越來越亮。
與此同時，松旬臉上陰雲密布，楚硯的打法有些古怪。他先前以為對方年少狂妄，自不量力，在短短几招之內就被逼的狼狽不堪。但往後的十招、百招之內，楚硯不僅沒有受挫，還越戰越勇，甚至先前的幾個破綻都被逐一彌補！
楚硯，竟是拿自己當作穩固宗師之境試劍石！
松旬再不留手，決意要給楚硯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楚硯也接近力竭。
晉升25分鐘的宗師，和幾十年宗師究竟無法相比。
哦，畢竟才一個番茄鍾。
楚硯全身真元匯聚劍芒，藏匿了許久的太玄氣勁猝然催動，順著松旬的一隙破綻斬入——
松旬所有力道在觸碰劍芒的一瞬消弭潰散！
松旬吃驚看著她，緊接著目眥盡裂。
除靈。
松氏子弟，全身武學來自於體內道種。
而楚硯功法特殊，能斬殺道種。她竟從一開始，就立於不敗之地！
松旬驚駭，惶然開口：「你、你竟然集齊了六塵、應氏燧珠印和太玄經——」
楚硯一頓：「燧珠印？」
松旬咬緊牙關，閉口不言。
楚硯不耐煩繼續盤問。有了一個提示詞，比起和反派拉鋸時間、反覆拷問、在今日的輝煌戰績上繼續水字數，她還不如自己去谷歌百度。
夜色中，劍芒驀然暴漲，然後消失無跡。
這是一枚宗師級別的道種。
比松焙多出數十倍的真元伴隨著異詭的記憶爭相湧進楚硯靈台！
楚國。
人們爭相議論，不如把刀槍不入的異詭鎮壓在雲夢澤底。
只是看守之人需得德高望重。
眾人推舉之人姓松。
松姓，是黃帝孫顓頊玄孫皋陶子伯益後人。昔日黃帝以土德王天下，始有堂室，高棟深宇，其子孫血脈貴不可言。好比楚國國君，就是黃帝之孫，帝顓頊高陽的後裔。
只是被推舉那人惴惴不安。
真正的松氏遠居於泰山，他不過是假借松氏之名的楚國門客。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幾日後便被請去了雲夢。
雲夢澤八九百里，汪洋一片洪水滔天。
君山島上，那松氏門客駭然抬頭，似乎看到了什麼極端恐怖的東西——就此雙膝一軟，匍匐在地。
小院裡。
楚硯倏忽睜眼。
從松旬道種內汲取的真元相當龐大。
但即使這樣，丹田之內也只是多了薄薄一層修為，如同滄海一粟。
宗師以上，果然再進一步，都難如登天。
松旬的真元相當凶煞，也不知道是吸乾了多少武者所成。
眾所周知，能量在傳輸的過程中會被消耗。好比電流通過導線，電能轉為熱能。機械裝置之中，能量轉換為摩擦能。此時楚硯體內，多出來的一層修為，在松旬丹田裡可能有三倍之多，在那些被吸乾的武者體內，可能又有三十倍之多——
所謂「道種」。
不過是異詭為了讓人類自相殘殺，給出來的甜頭。
在剛才的記憶碎片裡。
楚硯也能隱隱看到一些屬於松旬的片段。
松靈是松旬親子，為了榮華富貴被送給主家過繼，自此松靈只能喊松旬一聲「六叔」。
腳下。
失去道種的松旬臉色慘白。
只是和死前怒罵的松焙不同，他雙唇顫抖，不斷重複：「松靈……別殺松靈……他……無辜……」
楚硯在口袋裡撲通撲通翻藥：
「你我對無辜理解，還真是天差地別。」
腦海內，系統挺起胸膛：
【宿主，我錄製完了！保存在咱們的SVIP網盤裡了，隨時都可以對剛才的打鬥復盤！】
楚硯隨口誇讚。
最近市面上人工智慧系統異軍突起，自己這個系統有了競爭意識，還挺在乎「是否有用」。
找松旬試劍，是先前看楚玄對戰松陽得來的靈感。
越級挑戰，往往能在短時間內高強度磨礪自我。
就像是高一做高三的物理試卷。
只是做完之後也要及時復盤，整理對戰經驗——雖然自己頭上戴個運動攝像頭也能做到，但把這件事分配給系統，不僅能解決就業率，還能提升系統的成就感。
少頃。
楚硯提著劍從小院走出。
門口的松靈一個激靈，一屁股坐在石頭板凳上。
楚硯狐疑：「你坐在什麼東西上面？」
松靈驚慌失措：「沒、沒沒……」
楚硯：「進去把地拖了，松旬的資產清點一下，做個報表出來給我審批。」
松靈點頭如搗蒜。
不過，松靈是廢物里的廢物，做事極慢。
楚硯思索。
如今自己也是一代宗師，前簇後擁的日子說不上，至少福利這塊應該和過去大相逕庭。沒道理松靈還有個徒弟可以使喚，自己只有個不太聰明的異詭打下手。
系統表示贊同。
它看電視劇里演的，宗師落戶等同尖端人才引進，獎勵動輒百萬，如果去市武協掛名，安家費翻倍！另外還有免申黑卡，榮譽稱號，配偶補貼，哦，多少個配偶都給補貼！當然，這還是政府官方給的福利。其他社會福利包括部分小區買房八折，高端醫療保費八折——
楚硯盯著手裡的西瓜霜，陷入了沉思。
「……」
高端醫療打折？
8塊錢的西瓜霜漲價到399，再打個八折到320？
這叫福利？
這叫武協聯合以楚鎮南為代表的黑心企業家一起騙錢！
雙十一漲價打折都沒這麼離譜！
不過。
楚硯冷笑。
給幾百萬就能瞞下女武者的資質？
她在黑暗中無聲開口，像是鎖定下一個獵物：
「——武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