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輦破空,離開了金霞山。
而隨著五人的離去,金霞山深處,那一扇詭異的黑白之門再度出現。
門上,內里的黑色彷如「一根黑色長針在刺入堅硬物體」,而構成了一道細長的軌跡。
而在盡頭,則是貼附在了白色上,距離突破就好似只差了一根頭髮的距離,極短極短。
從外看,是一個黑點,可仔細看,卻還未徹底破界。
周邊靈花靈花好似受了什麼影響,忽地無風而動,發出怪異的「嘩嘩」聲,且身形開始扭曲,花草樹木都把自己的身子擰旋了起來,變得好像麻花一樣。
不遠處.
空舟早去了許久。
可空舟的登舟地點,卻還有幾名世家子存在著。
這些世家子是在登舟時「核查出存在問題」的。
這些問題大多是精神恍惚,可細細究來,其實只是修煉過程中出了問題。
可在這節骨眼上,世家不敢怠慢,不敢讓這幾人隨著大部隊一起離去,所以還要在此間觀察一下,若是無礙,空舟便會再來接人。
坐鎮此地的是王家的一位資深長老,境界是二階宗師。
他停滯在一階宗師長達六百年時間,也是借了百年前的靈氣爆發才剛剛突破了二階。
故而,這位長老對「靈氣」推崇備至,相比於「靈氣中藏著的危險」,他更看重機遇。
「王長老,我真的只是修煉出了點小問題,現在已經好多了。」
「王長老,我也已經沒事了.」
幾名世家子一一匯報著自身的情況。
長老看著幾人,略作觀察,又問了些問題,然後撫須道:「空舟很快將至,我們一同返回便是了。」
「多謝長老.」幾名世家子舒了口氣,這地方雖好,卻透著一種莫名的寒氣,尤其是遠處密林里傳來的莫名聲音更是令人不寒而慄,他們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天色漸暮,晚霞如血,照耀起金霞山雲蒸霧繚的靈氣,以及那山根處灰白交觸的界限.
忽地,那幾名世家子雙目失去了焦距,變得呆滯起來。
而王長老則是死死閉著眼,好像陷入了與某種東西的對抗中,全身汗水淋漓,就連外袍都濕透了。
幾名世家子忽地起身,離開了懸崖,機械地、呆滯地往遠而去。
遠處,黑白巨門正橫亘在一個拐角邊。
世家子們如蒙召喚,來到了那拐角,伸手去拉門環。
可就在碰到門環的那一剎,他們的身體就「嗖」一下被拖拽入了門上,直接被某種恐怖的吸力而壓地血肉模糊,繼而又擠壓入了門縫。
幾名世家子毫無知覺,一一排隊,一一來觸碰那門,又一一死亡
隨著生命的逝去,那原本距離「突破白色」還差一點點的黑色又好像尋找到了方向,而往外慢慢延伸。
許久後.
哧.
白色的門上,那黑色的長針終於刺穿了白色的大門,見到了這方世界的空氣。
就在同一刻,金霞山上的靈花靈草齊齊地用身上地葉子,或是軀體的枝幹,發出怪異的尖聲。
而那守在崖邊的王長老,則似是抵禦達到了極限,仰天發出一聲慘叫,雙目變紅,充滿煞氣。
緊接著,王長老好像喝醉了酒的野獸一般,沖入了金霞山中,繼而仰倒在一片爛泥地上,雙眼不規則地「咕嚕嚕」轉著,但卻沒有離開這裡的意思,或者說他已經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混亂之中。
另一邊。
四祖已經安排好了。
邀請龍城王的理由很簡單。
李易清協助調查金霞山有功,他們特意邀請李老師,順帶邀請龍城王,甚至是龍城王的夫人一同來江南靈氣山河中最高的一座玩耍,修行。
此處,便是碧霄宮。
當夏閻得知消息時,飛輦已經在外等著了,他和夜南絕對視了一眼。
夜南絕什麼都沒說,撐開某種隔絕罩,然後直接甩給了他一件怪異的薄膜狀的衣衫,道了句:「穿上,變成之前的司馬白。」
夏閻一看就知道這是人皮衣。
或許是之前接觸過同類型的,這一次人皮衣的信息居然直接浮現出來:
【大成的花萬骨人皮衣】————一件來自極其遙遠古代的詭異人皮,製作此衣的人在它巔峰水平時縫製了這人皮衣,以至於這件人皮衣遠高於以往的水準,只是難以置信的是,它居然能夠存放到現在。在悠久的歲月長河裡,它的詭異力量得到了加持。任何穿上這件人皮衣的人,都可以變成心中所想之人的模樣,並且繼承此人的一切因果,無法被窺探。需要注意的是,一周內必須脫下一次,但可以再任何時候重新穿上,否則將永遠變成人皮所化之人。
果然,這人皮衣變強了很多。
原本三天內必須脫下,而現在可以七天才脫下。
原本要間隔十二時辰才能重新穿上,可現在卻沒有了間隔。
這人皮衣已經徹底變成了一件BUG衣裳。
他沒什麼猶豫,直接穿上了這件人皮衣,同時為夜南絕的謹慎默默點了個贊。
隨後,兩人走出了屋舍,上了飛輦。
飛輦是李老師操縱的,內里早就存放了足量的靈石,完全不用擔心損耗。李老師只要調整速度和方向就可以了。
此時,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夏閻,嘴唇嚅動了幾下,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紅紅醒了嗎?」夏閻率先問。
李老師道:「剛剛去看了眼她,已經醒了。」
略作沉默,她又道:「這次我幫世家老祖們探查金霞山,他們很是感激,所以邀請我們去江南最好的靈山上去做客甚至,我們還能在山上擁有一座洞府。」
「嗯,那李老師還和我一個洞府嗎?」夏閻笑著問。
李老師微嗔地掃了一眼他道:「你還好意思說?」
後面的話,她不再多言。
他們在金霞山「拼房」拼了三個多月,每一晚,那帘子外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甚至有時候還有輕微的美婦喘息聲,聲帶急促。
李老師只聽得面紅耳赤,心兒痒痒,若是旁人她還能維持正常,可她對夏閻本就沒有什麼抵抗力,於是乎,腦海里畫面便自己浮出來了,擋都擋不住。
這每一晚,可熬死李老師了。
夜南絕倒是乾脆,直接道:「那李老師便獨住一座洞府,省得我夫妻同房時,李老師尷尬。」
此話一出,李老師小臉都紅了,這般露骨的話她可說不出來。
可緊接著,她想起了此番的測試任務。
不會的.
龍城王不會是老祖。
自己的學生,自己最清楚了。
她心情愉悅下來。
片刻後.
飛輦落在了某處靈氣雲海中的懸崖邊。
三人下了飛輦,龜祖,即孫家老祖,直接出現了,笑著對夏閻點點頭,又看向夜南絕道:「月香啊,你身份是配不上龍城王的,可既是成了龍城王的夫人,那便要好好地照顧龍城王,不要辜負了他的這番恩寵。」
夜南絕以孫月香的口吻,略帶激動和結巴地道:「小小輩見過老祖。我我我與龍城王恩愛,請老祖放心。」
「嗯,不錯,不錯,哈哈哈」龜祖撫須點頭,然後道,「既是我孫家人,那自當由老夫領路。來,李老師,龍城王,月香,隨老夫一起入這洞天福地看看。
這福地可不比金霞山,沒有怪異之處,今後啊,就在這裡放心修行。」
「多謝老祖。」夏閻道謝。
「謝謝謝老祖。」夜南絕裝著緊張的模樣,結結巴巴地跟著相公道謝。
隨後,三人隨龜祖往前而去。
才走了幾步,卻見半空一白色鶴氅女子飄然而下。
龜祖笑著打招呼道:「鶴祖也要一起來,帶著孩子們入內嗎?」
白色鶴氅女子搖搖頭,看向李易清道:「李老師,金霞山處有幾處疑點,還需你從旁協助。」
李易清點點頭,道:「徒弟,那你們先進去,為師一會兒就來」
說著,她居然還俏皮地眨了眨眼。
一會兒徒弟沒能進洞,她還好解釋,省得師徒生出疏遠。
這眼睛眨的讓夏閻有些看不懂,不過既然是俏皮風的,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大事,於是道:「那一會兒見。」
隨後,李易清與鶴祖遠去,繼而落定在一處雲層深處,悄悄窺探著遠方。
在她們的視線里,龜祖領路,孫月香黏在龍城王身邊,緊隨著他一起拾階而上。
未幾,三人出現在了一處宮殿前。
宮殿門打開,龜祖若無其事地率先走入。
緊接著,龍城王和孫月香也走了進去。
再然後,她們聽到了孫月香的感慨:「哇,這裡好漂亮。」
李易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鶴祖以為自己瞎了。
龜祖只覺心臟都停了。
另外兩個在悄悄觀察,以免事態失控的虎祖和豬祖也是目瞪口呆。
是碧霄宮壞了嗎?
是碧霄宮今天無法測試了嗎?
總不可能龍城王和孫月香兩個人都是老祖層次的存在吧?
不對
他們試過很多次,甚至就在剛剛還試驗過。
李易清是二階宗師,她就無法進入。
可現在,龍城王和孫月香,兩個人都進了洞府。
「李老師?」鶴祖側頭,目光驚悚地看向李易清,此時已經無需說什麼了。
李易清搖著頭,道:「我不知道.不可能啊徒弟,徒弟,他怎麼可能是老祖?就算徒弟是老祖,那孫家娘子也不可能是老祖。
再說了,怎麼可能一下子冒出這許多老祖要知道你們整個江南也只有四個老祖。
玉京原本也只有七個老祖,龍城也只有四個老祖。」
鶴祖道:「所以才令人驚訝如此一來,龍城王對我的吸引力也能解釋通了。」
李易清還是不信。
鶴祖忽道:「李老師,說句實話,你對龍城王可曾生過別的心思?」
李易清愣了愣,期期艾艾道:「我我.我.」
她紅著臉,低下頭,道:「我生出過。」
鶴祖道:「強者很難被弱者吸引,我如是,李老師也如是,可既然我們都被龍城王吸引了.那龍城王的真實實力便是老祖。
只是既然如此,他便不是龍城王了。」
鶴祖神色嚴肅,道:「李老師在此處留著,我與其他三祖去弄清楚身份,是敵是友,便可知曉。」
「我隨你們一起去」
「李老師還是留著吧,老祖之間的戰鬥,你還無法參與。」
「我不信徒弟是敵人,他.不是壞人。而且有我在,你們之間還能多一層緩衝。」
鶴祖略作猶豫,道了聲:「那你緊隨在我身側。」
「嗯。」
龜祖已經麻了。
他帶著兩個神秘的老祖在碧霄宮裡東逛西逛,而且還是把背對著這兩位老祖,這讓他簡直有種在作大死的感覺。
逛著逛著,他忽地聽到身後傳來孫月香的聲音。
「老祖,您怎麼流汗了。」
龜祖呵呵笑道:「最近老夫修煉的功法過於剛烈,一處出了點小問題,便流汗了。」
說罷,他抬手隨意抹了抹脖子,這一抹.根本沒抹到汗。
緊接著,他再一感知,他根本沒出汗。
驟然之間,一股冰冷的悚然感籠罩了他周身,他猛然轉身,可預料之中的偷襲或是意外並未發生。
高挑的美婦親密無間地挽著龍城王的胳膊,正詫異地看著他。
三人視線微微觸碰,呈現出某種暗潮洶湧的寂靜。
而就在這時.
刷刷刷刷!!
四道身影從各處落下,分別站在了夏閻與夜南絕的左右後三個方向。
後方,李易清與鶴祖站在碧霄宮大門前,卻未曾進入,但這麼點距離對宗師來說等同沒有,此時李易清目光複雜地看著被包圍的那一對兒,喊了聲:「徒弟.」
夏閻側頭看去,見到了門前的李易清,便問道:「李老師,怎麼回事?而且你為何不入門?」
四祖並未阻止兩人的對話。
李易清道:「徒弟,你.是不是宗師入四階了?
我和你說,沒入四階的進不了這門。」
夏閻愣了下。
這就掉馬了?
他走南闖北,在玉京,在龍城,都安然無恙。
這來了江南.就掉馬了?
他身側,孫月香卻笑了笑,抬手直接從虛空里抓出了一把長刀,然後掃視了一眼四祖,直接道:「人和人是有差距的。四階宗師和四階宗師也是有差距的。你們覺得四打二,就能贏了麼?」
虎祖道:「不是四打二,而是我們四個,再加上碧霄宮自帶的古代禁制大陣。而且即便沒有古代禁制大陣,你們也未必能突出此間。」
他有山河社稷圖。
此圖雖不是攻擊系法寶,可妙用無窮,尤其是防禦一道,更是可吸納近乎一切攻擊。
夜南絕看著虎祖,忽地想起金霞山的落定,她意識到了什麼,隨後什麼都不說,抓著夏閻直接要遁走。
這一遁,卻失敗了。
夜南絕果決無比,直接揮刀,這一刀直接在碧霄宮裡斬出了個灰霧的口子,她一抓夏閻鑽入了灰霧。
四祖急忙上前,卻不敢進入這莫名其妙的口子。
而只是一猶豫的功夫,那狹長的口子就癒合了。
「刀裂虛空.她的實力遠在我們之上。」忽地,豬祖發出一聲凝重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