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黑夜
結構很簡單，但影子與影子之間，結構會有差異。根據這些差異，似乎可以將影子分成幾類。李川仔細分辨著，他想從中找出一些規律來。
漣漪中的所有點與橫，都隨著壺音的節奏起伏著。
羽族與其他三族的半妖，都沒有怪夢。只有荀族的半妖，會夢到上古時期的幽曦谷。溫故應認為影子與虛靈同出一源，那是否可以推測，荀族半妖是被誕生自幽曦谷的虛靈附身了？
幽曦谷的虛靈，是只在荀族的領地遊蕩，還是說，它們只是暫時只飄蕩到荀族領地，還沒來得及飄到別處？
李川觀察著壺音籠罩中的影子。這其中，有從幽曦谷飄蕩而來的影子嗎？或許他應該去荀族的領地走一趟，尋覓一番？幽曦谷誕生的影子，會與其他影子有哪些區別呢？是更容易附身，還是……不，不對，是應該無法被密咒驅散。
在白夜的時候，蒼梧之野的大多數半妖依然努力遵循著平日的作息，白日勞作，白夜回聚居地休息。如果做怪夢的荀族人，白夜沒有回聚居地，而是在外遊蕩的話，荀族長應當會額外說明這點，就算他沒說，江道長和溫道長也一定會問清楚的。
所以他們是在聚居地，在遍布著密咒力量的地方被附身做夢了。
不算嚴謹，但是有這個可能。李川這樣想著，於是他再次控制壺音的節奏去模仿密咒的節奏。
影子再次開始消散。
消散。匯聚。再消散。再匯聚……
時間不斷地流逝，白夜快要結束了。
羽塵忍不住問道：「李兄他是想超度這裡影子嗎？」
「他應該是在找什麼東西。」溫故應向李川看去，「今天若是找不到，就明天再來，或者換個地方。」
李川佇立在明亮的光中，腳下的地面也泛著同樣的明亮的光輝，他的身影卻從中顯得有些模糊。風將壺音送得很遠。隨著影子的消散與聚集，仿佛有一縷縷肉眼難以捕捉的霧氣在他周圍繚繞，使他的身影更加虛幻朦朧。
「你能做到嗎？」溫故應問江梅。
「可以。」江梅說。
「我不行。」溫故應說。
「你是耐不下這個性子，」江梅戳破了他，說：「你擅長取巧，但這事取不了巧。」
「也是。」溫故應沒有反駁，他說：「他要在這兒待一個月，說不定真能把影子都超度了。雖然也沒什麼意義。」
此時，李川的意識跟隨著壺音，流入了地下。
很多的影子。與飄蕩在地面上的影子相比，地下的影子更加地黏膩。他繼續往下，這個時候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阻擋住了他，接著他的意識便全部回到了地上。他努力回憶著。是模糊的，不規則網狀的，暗紅色的東西。
那東西將他的意識擋了回去。
李川沒有氣餒，他繼續擦響壺音，壺音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著。
溫故應向前走了一步，手按住了劍柄。江梅也拿出了淵火鏡。
李川在壺音的漣漪中畫下了「涌」的圖案。「涌」字圖在漣漪之中不斷地膨脹著，擴大著，最終撐滿了所有被壺音籠罩的地方。
涌動。
涌動持續了一息之後就停下了。
漣漪之中，萬千影子翻湧著，那曾隔絕了李川意識的阻礙被翻湧的影子衝破了，他的意識再次向著下方流動而去，他看到有東西從地下的幽暗之處蜿蜒曲折的流淌了出來，是……還是影子，是濃稠如液體的影子。最初它流動的十分遲緩，但很快就流暢了起來，那些影子從草葉的根部，從岩石的縫隙，逐漸地往上，到了地面之上。
李川超度了它們。
影子消散。
李川有些失落，他感覺到一陣疲憊。沒有找到。明日去荀族的地界吃飯，也許可以去那裡再試試。等等，那是什麼？壺音的漣漪之中，跳出了一點幽光。這是哪裡來的？它怎麼掙脫壺音的束縛的？壺音並沒有停，他可能稍稍放鬆了一些，但……
他驅使著漣漪去捕捉那一點幽光，來不及，追不上，太快了，那點快速的往上，就要融進那明亮的光之中了……
然後李川看到了一點紅光飛來，在幽光身邊布下密不透風的牢籠。
李川停下了壺音，他轉過身，看到天齊劍飛回到了溫故應的手中，於此同時，被劍氣包裹住的幽光，緩慢的下沉，最終被引渡到了淵火鏡之中。
四人都鬆了口氣。
「找到什麼了？」羽塵問。
「我也不太清楚。」李川老實說。
「這……」
「可能是導致荀族人做怪夢的東西，也可能是別的東西，」李川將他之前在地下看到的景象和他們說了一遍，他說：「影子確實是從地下到地上的，但那帶著幽光的影子，可能是從更遙遠的地方流過來的。它具體是什麼的話……」他看向溫故應與江梅，「你們知道嗎？」
溫故應說：「它已經被封印在淵火鏡中了，不管是什麼，總能知道的。」
「也是。」李川還有些不甘心，「如果我猜對了的話，那是引發怪夢的存在，那它很可能是從幽曦谷過來的。就是它流淌過來，到底是人為的，還是只是因為白夜？」
「三青河。」羽塵說，「三青河的河水曾流過整個蒼梧之野，荀族目前的位置，剛好是以前三清河的一條最大的分支。」
「這下面也是三青河的支流嗎？」李川問。
羽塵重複了一遍，「三青河的河水，曾流過蒼梧之野的每一寸土地。」
「那我可能沒猜錯。」李川說。
「白夜要結束了。」江梅說。
「嗯。」李川說。
「已經在淵火鏡里了，你什麼時候想研究它，都可以的。」江梅說：「到時我布置個陣法，故應守陣，你再怎麼折騰，它都逃不掉的。」
「好的。」李川呼出口氣，說：「那就回去吧。」
「都上來吧。」江梅拿出了青葉舟。
幾人都坐了上去。
青葉舟飛入雲層，李川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接著溫故應與江梅對視了一眼。
「剛才是不是暗了一下？」羽塵問，然後他向外看去，外面依然一片明亮，他說：「可能是我看錯了。」
溫故應說：「也許黑夜就快要降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