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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8章 徐娘子的小調

2024-09-27 16:22:30 作者: 東辰緣修
  第788章 徐娘子的小調

  教坊司樓上,

  雅韻內,

  眼見著貴客點頭同意,雲娘臉色一喜,趕緊答應,

  「好嘞,爺,您等著,這兩人,可是難得的女子,您不知道,剛來的時候,那是要死要活的,如今可是乖巧的緊,天生一副好嗓子不說,那什麼,江南崑曲她們學的最快。」

  俗話說什麼來著,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就算是青樓,也是一樣,吃著碗裡的肉,張瑾瑜隨口一問,

  「既然崑曲能唱,那江南水墨腔可會?」

  其他什麼腔調,他不記得,可是在首輔大人喜宴上,不少大人誇讚這個水磨腔,那是鼎鼎有名,就記得這個了。

  雲娘一聽,臉上一垮,陪笑道;

  「爺,看您說的,剛學的人,怎會這些,水磨腔難學,就是京城,能唱出來的,十個指頭都能算過來,還都在大人物府上養著,真想要聽,還需要等上一年半載,」

  「那是為何?」

  二皇子吃的腮幫子鼓鼓的,雖然吃得開心,並不是兩耳不聞,好奇的問了一句,

  雲娘眼看著四人,一點品相都沒有,狼吞虎咽的吃著菜,這吃相,好似餓了多少天一般,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不過氣勢是不會錯的,目中無人倒是沒有,那種傲氣仿佛刻在骨子裡一般,

  不敢怠慢,畢竟接待的人多了,這雙招子,從沒有看錯過,

  「回爺的話,什麼曲,不都是要練習的嗎,您說的這些,咱們教坊司也請了大家,來此處傳授,有天賦的也要半載,沒天賦的,時間上可沒了時間,所以等上一年,也就有了。」

  「哦,原來是這樣,嗯,這個好吃。」

  魏王殿下咬了幾口大肉,含糊不清,

  張瑾瑜擺了擺手,也罷,又不要幹什麼,隨便唱個曲子,解解悶,

  「行了,讓人過來,唱一曲瞧瞧。」

  「好嘞,各位爺,等著啊。」

  雲娘嘴上樂開了花,這就轉身出去叫人了,

  隨後,桌子上只有幾人吞咽的聲音,

  就在此時,隔壁的桌子,傳來輕聲細語,有一男子,壓著聲音說道;

  「胡兄,別顧著吃啊,問你個事,南邊可有消息傳來?」

  「咳咳,你說你們幾人,真是要命,都來尋樂,還問著那些事,問也是白問,只有朝廷內閣那邊,才能得到信,咱們就別想了,」

  胡守成吃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不在意這些,可是殷仁昌不同,問道;

  「慢點吃,又不是缺你的,咱們兄弟又不是外人,如何問不得,此次南下,機會難得,可惜,王節帥不用我等,就帶了兩個裨將,京營的人,是沒怎麼動,勛貴大好的機會沒了。」

  一股腦在那抱怨,

  這一說,張瑾瑜眼神一亮,好傢夥,應該是京營的將領,趕緊對三位王爺使了眼色,伸出手指,在嘴邊虛了一下,示意別出聲。

  三人也瞧見聽見了,點點頭,嘴裡動了幾下,豎起了耳朵。

  那邊,

  胡守成一拍桌子,氣道;


  「『還能有什麼』,不過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帶著身邊親信,自然不會帶我們,再說了,去的府軍,那麼多將領,哪裡輪到咱們,就是不知太平教那些賊子,能不能扛著幾天,說不定,南下大軍到了,人就投降了也說不定,不說這些煩心事,來,幹了。」

  然後就是一陣酒杯碰撞的聲音,吃喝聲再次響起,俗話說,天大地大,不如填飽五臟六腑大,何況是在軍營里,待在一群兵痞的將領。

  張瑾瑜也不著急,看來京營將領士氣還是可以的,還有閒心扯著這些,要是京營的將領,都死氣沉沉的,別說剿滅什麼太平教,白蓮教的,就是和府軍演武,恐怕也是廢物一片,那就完了。

  過了一陣,

  也許是吃了半飽,好似有了氣力一般,話語聲繼續傳來,

  「二位兄弟,有些事,誰說誰在理,誰不說,反而不在理,節帥南下,本就是咱們京營的喜事,誰知那些府軍歪瓜癟棗的,死纏爛打,好事都落到他們頭上了,不過不用擔心,能做到府軍將領,再升也是無望,白費心機。」

  也不知是誰說的話,裡面的含義可不少,張瑾瑜想想也對,能從京營發配做府軍,顯然是升無可升,朝廷也就順勢給了恩典,也算有個交代,

  尤其是大梁城的呂代元,都到了節度使的地位,更沒法升了,就算給他京官,他也不會離開的,所以,朝廷的用意幾乎是明牌了,就是消耗他們的兵力,兵部尚書趙閣老,用兵實在是陰險至極,嘖嘖!

  「呵呵,段大哥,看你說的,升沒法升不要緊,但是低級爵位應該不少給,家中子嗣多的,多一個爵位,就是多一條路子,誰不想要,萬一以後,族中出了俊傑復起也不是不能,蹦說其他的,兩位哥哥,小弟我倒是覺得,那些人必然會一敗塗地。」

  此話一出,

  屏風內立馬安靜下來,段文元和殷仁昌同時有些驚詫,胡兄弟何出此言,就憑太平教那些泥腿子,不是笑話嗎。

  他們二人雖然瞧不起府軍,但是更瞧不起那些亂民,從兵甲之利,還有後勤補給,朝廷的兵馬,幾乎立於不敗之地,戶部說沒錢,可是餉銀糧草分文不少,這些都是內務府託管,那些泥腿子有什麼。

  殷仁昌放下酒杯,問道;

  「賢弟怎可胡說,不是瞧不起那些泥腿子,戰陣之道,向來兇險異常,兩軍對壘,靠的是士氣,還有兵甲之利,府軍,就算再差,也比那些泥腿子強,怎會敗於他們,豈不是笑話。」

  「是啊,賢弟,按你所說,府軍敗了,那就說明太平教的人,幾乎是棋逢對手之勢,就算是換成京營南下,怕是也強不到哪去,雖然哥哥看不起府軍,但真要說出來個一二,咱們也不比他們強多少。」

  段文元嘆口氣,有道是安逸了太久,就算是操練兵戈陣法,也不過是為了應付上官檢查,將領如此,更不用提那些操練的士兵,能操演下來的,就算是精銳,能排個陣法,那也算敢戰之士,就是拿著兵器列隊的,也能說出個好字,

  至於再懶散的,也沒有,畢竟將軍也能站的整齊不是。

  一聽自己哥哥說了喪氣話,

  胡守成就不高興了,回復道,

  「哥哥哪裡話,憑什麼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雖然咱們兵不精,但也不是泥捏的,府軍看著還行,誰能知道會不會是銀槍蠟頭,

  自家兵誰不夸,要想知道真假,拉出來溜溜,實在不行,將對將,兵對兵,誰要是皺下眉頭,敢說半個不字,那就不算好漢。」


  「急什麼,不過是就事論事,十幾萬人,就算是豬也能嚇住人。」

  殷仁昌趕緊出聲勸一勸,都是些小事,怎可鬧了性子,壞了高興的事。

  也就是這個時候,從裡面下來的雲娘,領著一對母女,抱著琴走了過來,搖曳的身姿,還有那一抹羞澀,真別說,普通的錦衣束縛在身上,別有風味,可惜,看慣了絕色容顏,對這樣的女子,還真提不起興趣,

  「哎呀,我的爺,您真是福氣,徐娘子剛剛洗漱完畢,帶著閨女就一起來了,今個,您還算是她第一個恩客呢,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對不對!」

  「噗嗤」一聲,

  張瑾瑜還在聆聽著,屏風那邊人的談話,忽然被雲娘整的這一出,直接到嘴的酒水就吐了出來,聽曲就聽曲,不就是個窯姐,再怎麼尊貴,如今階下囚,還有緣,你當是相親呢。

  但是也不好反駁,畢竟都是女子小人一般。

  「行了,扯那麼多幹什麼,坐下,唱的什麼曲子?」

  隨口一問,

  卻見所謂的徐娘子小心地把身邊一個稚嫩丫頭拉住,低著頭不語,這場面,活脫脫的一個反派場景,讓雲娘臉色一變,笑著回頭,狠狠瞪了徐娘子一眼,警告之意再明顯不過;

  「哎呀,我的爺,自然是您想聽的崑曲,還有京城民間的曲調,都可以,徐娘子從朔陽郡來的,咱們這的規矩還生疏,爺多擔待,」

  回頭一手擰著徐娘子的胳膊,直接扯過一張椅子給按了坐下,另外的小娘子傻愣愣嚇得不敢動,不知所措,卻始終站在徐娘子身後,看得張瑾瑜頗為無語,又不是強搶美女。

  「既然會唱曲子,還是從朔陽來的,邊關北地小調可會,會就來一手,你身邊的丫頭,來一伴舞就行。」

  張瑾瑜也不知怎麼,什麼水磨腔也不太稀罕,倒是喜歡那些民間小調,尤為想起那個逃亡的女子,唱的北地小調,好似有些懷念的意味,心底也有些想關外了,

  聽見眼前的爺這樣說,雲娘還真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貴人喜好這一口,幾乎沒見過啊,倒是坐下的徐娘子,詫異的抬起頭,喜歡這個的調子,到是少見,

  「奴家會,在家鄉的時候也學過一些,爺別嫌棄就好。」

  清脆婉轉的話音,讓張瑾瑜眼神一亮,樣貌尚可,雖比不得他屋裡人,但是比那些庸脂俗粉強多了,聲音也可以,就是教坊司這邊,摸不准內里什麼行頭,

  「嗯,來兩句。」

  只見徐娘子擺弄了琴弦,試了音色,然後就把琴抱好,就開始清唱起來,

  「北境風雪起寒風刺骨誰無情.只在今朝醉.」

  似哀怨婉轉,以及無奈的質問一般,讓北地小調,充斥著別離之情,

  張瑾瑜眯著眼聽了一會,嗓子倒是好嗓子,可惜,唱不出那位女子的情感,多是生搬硬套,再看一邊伴舞的小女孩,長袖環繞,一邊起手,一邊轉圈,倒是可愛的緊,難得一見,

  一曲小調完了,張瑾瑜不說,三位殿下竟然顯得意猶未盡,還真沒有聽過這些,

  想要出聲問一問,可是外人在此,不見得說話,就閉口不言。

  「好,唱得好,沒想到,北地的曲子,你竟然那麼熟悉,再換一個聽聽。」


  「是,奴家再換一個。」

  應該是有了些經驗,徐娘子也不再害怕,撥弄琴弦,繼續唱了一曲,

  而雲娘見了,臉色大喜,問道,

  「貴人,您今夜是打算留,還是樂和一陣再回去?」

  試探的問話,讓張瑾瑜嘴角一翹,反問道;

  「雲娘什麼意思?有何打算?」

  卻見雲娘瞧不見眼前人的想法,只能扭著腰,嬌喘道;

  「哎呀,我的爺,看您說的,奴家哪有什麼想法,不過是問問爺,徐娘子合不合您胃口,留不留,這可是奴家手下領著的一批人,頂好的牌面,也不怕爺笑話,徐娘子也是官宦人家夫人,枕邊的丫頭也是嬌貴的小姐,要不是夫家犯了事,如何能來這裡,」

  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府的夫人,如今成了唱曲的官妓,哪裡說理去,

  張瑾瑜有些不喜,尋樂子就是尋樂子,有些人就喜歡這些絮頭,沒用的事亂說,真要是官宦人家,這還真的有些慘,不過朔陽郡,那不是鎮國公牛家的地盤嗎,還能有這樣的事情,稀奇啊。

  「你剛剛說是宦官,朔陽郡隸屬邊關,她一個小娘子,能是誰家的夫人,說來聽聽。」

  有些好奇,更有些探究之意,

  雲娘見貴人問起,立刻就顯得眉飛色舞,添油加醋的介紹一番,

  「我的爺,看您說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奴家可不敢胡說,徐娘子可是朔陽郡知府錢寶山錢大人的正室夫人,這是他的獨女錢嬌,只因落難至此,改了姓徐,您說,這算不算是官家夫人。」

  雲娘介紹的開心,可沒見到一旁的徐娘子,早已經落得眼淚婆娑,聲音都有些打顫,

  「這倒是奇怪了,堂堂關內一個知府,就算是有罪,也該朝廷三司過堂,上交卷宗,如何就把妻女發賣了,那個什麼,錢大人犯了什麼罪?」

  「哎呀,我的爺,您管他什麼罪,既然來了,定然是判了罪責,奴家聽說是朔陽鎮守府里,一個王姓將軍,參了當地的知府,說他貪污糧餉,造成大營虧空,鬧出了兵亂,這才被刑部押解回來,至於到底什麼罪,奴家哪裡知道?」

  雲娘撇撇嘴,擺了擺手,道聽途說,誰知道內里如何。

  只是剛說完,

  曲調聲忽然沒了,徐娘子神色激動,喊道;

  「你胡說,郎君在位,兢兢業業操持政務,不曾有懈怠的時候,並且軍餉補給,所需之物盡在大營倉庫,他如何敢貪墨,不過是欲加之罪,」

  話音激動,更是一種無奈的訴說,只是話剛一開口,雲娘煞氣一閃,狠狠瞪了她一眼,趕緊解釋,

  「我的爺,可別聽她胡說,要是真的沒貪墨,何曾被刑部定了罪,讓她賣為官妓,學著伺候男人的活,就算最後沒有罪,在教坊司,哼,早就被男人玩了個不知多少遍,就算洗冤昭雪,夫家可能再把你一個官妓,接回去當夫人不成,別做夢了。」

  也就是這些話,讓徐娘子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張瑾瑜瞧著也不是個事,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

  「話說那麼多幹什麼,接不接回去,也不是你的事,朔陽郡可是邊軍之首,那個牛,那個什麼副將,應該不會閒的無事,擅自彈劾一位知府,你既然有委屈,定有緣由,可以說說?」


  張瑾瑜其實也明白大概,應該是牛繼宗找了個替罪羊,或者此人擋著鎮守府邸的門路了,要知道,邊軍雖然倚仗朝廷,可是部分兵權和財權,和地方節度使一般,只是邊軍窮苦,只能依靠朝廷輸血養著,再加上邊軍將領喝兵血攢一些私房錢,已做他用,擋路的人,自然是要清除的,想來這位錢大人,沒個眼色,落難至此,

  徐娘子一擦眼淚,哀求道;

  「有,貴人暫且聽奴家細說,年初的時候,從京城來的補給船隊,到朔陽郡停靠,準備卸下,船上帶了糧草兵甲和餉銀,夫家怕耽擱事情,帶著衙門的人過來清點,誰知,鎮守府的王將軍不從,要單獨拉回去,就起了爭執,最後,二人共同把物資鎖在衙門倉庫里,共同看守,」

  說到這,徐娘子滿含淚水,就哭出了聲,

  「嗚嗚,當夜就下起了雨,也不知怎麼,後半夜雷雨交加,直到清晨時候,王將軍帶人過來領取物資,誰知開了倉庫,所放的物資一夜間全沒了,所以,王將軍就說是知府貪墨了,參了摺子。」

  話說的淒涼無比嗎,好似有著極大地冤屈,

  張瑾瑜笑了一聲,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想來都是早有預謀,那個錢大人,也不一定是無罪的,至少瀆職少不了的。

  「你也不必叫冤,既然朝廷給的邊軍補給,為何不讓他們當場拉走,再說,夜裡的事誰做的,你也說不清楚,就憑他敢阻攔這一條,就是有私心,另外,徐娘子,玩忽職守的罪名也少不了,更別說,那個錢大人,並非一無所知啊。」

  「不,不會的。我家夫君可是個清官,他不會的。」

  徐娘子也不知是無助,還是眼前的人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不放,連連搖頭不承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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