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賈蘭恩科高中
寧國府門前,
不少人祭奠完之後,陸續離開,只有一些想看著熱鬧的,還有一些想來探探賈家底蘊的小官,出門後,也前往榮國府正門而去,
還沒見走多遠,就聽到寧國府門前,來了一隊騎兵,並且人人騎著高頭大馬,旗幟鮮明不說,馬身上還披了大紅花,和寧榮街一片白色肅殺之氣截然相反,
顯眼至極不說,更顯得極為古怪,
為首的侯府校尉見到這般景象之後,不免有些納悶,仔細看去,卻不像是榮國府辦的喪事,卻是寧國府那邊的,倒也能報喜,給身後的一人點下頭,
後面一人,拿著炮竹,和火摺子下來,在榮國府大門前的空地,點燃起來,
劈了啪啦亂炸一通,
讓剛剛到門前的王熙鳳,嗆了幾口煙氣,
「額咳咳,這群當兵的,真是太莽撞了,」
有些嫌棄的用手扇了扇嘴邊的煙霧,直到炮竹響完,才走了過去,
「來就來了,鬧得這些,咳咳。」
領頭的校尉一見是榮國府二奶奶,不敢怠慢,畢竟侯府親兵,少有不認識老夫人的侄女的,趕緊招呼一聲下了馬,
「見過二奶奶,本校尉奉了侯爺的命令,前來給國公府報喜呢,」
「好,既然是報喜,確實要熱鬧些。」
回頭一看國公府的大門還未打開,王熙鳳臉色一變,這麼沒有眼色的東西,
「愣著做什麼,還不把門打開,快點,」
聽見二奶奶怒斥,嚇得門房管事,還有那些小廝,趕緊跑回去,把榮國府正門打開,
而院內,賈母帶著人已經到了前院,還讓人把香案搬了出來,點上了一束香,
同時,
賈寶玉也在後院火急火燎的換上一身新衣服,
「哎呀,剛剛那一身就成,何必再換一身呢。」
賈寶玉滿臉不喜,根本就沒有中了的喜悅之情,畢竟聽說還做什麼勞什子官,哪有在府上安穩,再說,身上穿的衣物,都是新換的,何必再浪費時間。
可是裡屋的襲人,還有麝月,哪裡肯,不知從哪翻出來的一身有些鮮艷的衣服,就走了過來,
「二爺,快一些換上,今個是你大喜的日子,剛剛穿了孝服,有些不吉利,現在換上這些,沖沖喜。」
襲人說完,也不等賈寶玉再開口,就和麝月一左一右,開始扒拉寶玉的衣裳,無法,寶玉一伸手,把衣服脫掉,換了一身大紅色衣物,看起來竟然像個新郎官,
麝月面目一紅,好像自己是做了姨太太一般,贊道;
「寶二爺這身衣物,穿起來就是好看,瞧瞧,這氣色。」
還真別說,賈寶玉本就是長得富態,身子也長得有些舒展開了,一身紅衣上身,這富貴的樣子,還真是旁人比不上的,
三人拉扯的時候,免不了碰觸,二女相互依靠,賈寶玉不知是有意,還是伸了手,心不在焉的,整個人衣服換下來,二女累的氣喘吁吁的,
就連襲人,看的也羞紅了臉,想起昨日,在浴池裡,稀里糊塗就和寶二爺,還有麝月這妖精,一起浪蕩的樣子,渾身就有些酥軟無力,要是寶二爺真要有個一官半職,這妾室的位子,不就是自己和麝月的嗎,那總歸是熬到頭了,
「寶二爺,要快一些,老太太她們都到了前院不說,報喜的人,也來了不少,族人老親,就連祭奠的官員,也有不少人過來看著熱鬧。」
說到這,
襲人不再開口,畢竟寶玉不喜歡這些,
賈寶玉此時也沒了好臉色,小小的報喜,如何會這麼麻煩,還不如讓蘭哥兒中了呢,省的這麼煩心,
不過人都在,就不能拖著不出去,所以,幾下換好了衣服,叫上在外面伺候的茗煙,就匆匆出了門。
而正門處,
侯府校尉已經下了馬,讓身後的人排好隊,就立在門外,
「二奶奶,是在裡面宣讀,還是在此宣讀,」
王熙鳳瞧了瞧周圍,圍的那麼多人,此事就是長臉的事,豈能往裡面去,
「就在這,等裡面的香案抬出來,再點上香你再說。」
「是,二奶奶,聽您的。」
一隊衣甲鮮明的騎兵,竟然對著榮國府二奶奶畢恭畢敬,這一幕,也看傻了不少人,看樣子,二奶奶的威風可不僅僅在榮國府上,
一會的功夫,小廝,就把香案,抬出來,放在正門的台階上,賈寶玉此時,一身大紅衣服,也走了出來,配上有些讀書人的臉面,貴公子的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
賈母滿臉的笑意,趕緊吩咐茗煙,拿了香,給點上,再給寶玉拿著,先是拜了三拜,再拿香插在上面,
見事情穩妥,二太太給鳳丫頭使了眼色,後者會意,開了口,
「來來,你把喜事報了。」
校尉聽到二奶奶吩咐,點了點頭,拿出一張紙,照著念了出來,大聲喊道;
「今歲恩科,皇恩浩蕩,名列甲榜者皆有賞賜,甲榜前三者,賜予官身,今歲恩科,含元殿考場,第三名者,乃是工部郎中秦業所書推薦信,榮國府子弟賈蘭,賜予正九品官身,紋銀百兩,侯爺欣喜,特意開了侯府大門,所有考生,皆可入內,」
而後,一揮手,把身後那些托盤,官服文書腰牌等,皆往前送出,本以為會有人接過去,
誰知,
周圍的人忽然靜了聲,校尉還有些好奇,也不是誰哎呦一聲,四下里的人,議論聲嗡嗡作響,誰也沒有料到,竟然不是榮國府寶二爺高中,反而是珠大哥的兒子賈蘭高中了,果然是文曲星的後,腦子就是聰明,
圍觀的人,尤其是從順天府放出來那些族學的人,更是圍在一塊,小聲議論,
「真是老天開眼,珠大哥文氣還是留下來了,」
賈芹有些感慨,沒想到竟然是賈蘭中了,誰都沒想到。
「是啊,我還以為是寶二叔高中呢,這不是白來一趟嗎。」
賈芳快言快語,言語中有些諷刺意味,他們這些人,早就看寶二爺有些嫉妒心在裡面,
「都小聲些,萬不可傳了出去,薔哥兒,還沒出來呢。」
賈青多了一嘴,囑咐道,幾人點點頭,也不多話,
可是其他人,忍不住四下問詢,
「不對啊,不是說只有榮國府寶二爺去參考了嗎,怎麼會是賈蘭中了,」
「你沒聽見啊,就是賈蘭,人家沒用國公府的推薦信,用的是秦什麼的人給的嗎。」
「還真是,你說榮國府主家,千防萬防,就是給寶二爺鋪路,誰知,路鋪好了,走的卻是別人,」
不管說話人什麼心思在裡面,話音終歸是有些不中聽。
榮國府大門處,
賈母站在那足足愣了好一會,也不知多久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誰中了,又問了一句,
「剛剛那個校尉,說的是誰中了第三名來著,離得遠,老身沒聽清楚,」
幾人站在一塊,也光顧著高興,具體說的什麼,也沒聽的太清,不過第三名者的名字,是不是聽錯話音,念的是賈蘭,還是寶玉來著。
二太太此時也沒有注意,剛剛激動地有些心不在焉,也沒聽清,不過好像沒聽見寶玉的名字,也怪那個兵痞,說的那麼快做什麼,可又不好再問,怕虧了臉面,
幾人當中,只有邢夫人回過神,臉色有些笑意,剛剛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哪裡是賈寶玉高中了,明明是李紈的兒子賈蘭中的,也不知怎麼,心裡的那股高興勁,壓也壓不住,穩了下心神,倒也多了心眼,問道;
「鳳丫頭,你問問,剛剛走得急,沒聽清,他說是誰高中了?」
話音里聽不出喜怒,但是問的及時,門樓內的幾人,也不管什麼禮數周全了,全都往前走近一些,想聽個明白,
王熙鳳離得近,她到是聽清了,回頭一看老太太幾人的樣子,心中一突,今日二太太算是丟了臉面,還不知後面怎樣鬧騰呢,自己也不敢解釋,
「校尉,勞煩一下,說說高中人的名字。」
領頭的侯府校尉一抱拳,點點頭,喊道;
「今歲恩科,含元殿甲榜第三名,榮國府子弟賈蘭。」
顯然,
校尉也看出此事有些蹊蹺,簡短的把人在念叨一遍,這時,眾人聽得清楚,明顯是賈蘭高中了,還給了官身,哪裡是賈寶玉啊,
底下人的議論聲,又大了許多,二太太蓋不住這個臉,氣憤的喊了一聲;
「寶玉,還愣著在那幹什麼,回去把衣服換了,」
也不等其他人開口,二太太轉身就走,連帶著一臉煩悶的賈寶玉,也轉身離去,早就說了,他不想來,偏偏還要換了衣衫過來,心底未免不由得鬆了口氣,這官,他不喜歡,還不如在府上,和姐姐妹妹們吟詩作對舒服。
門廊內,只留下賈母和邢夫人,邢夫人心情大好,見到二太太走了,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
「愣著幹什麼,把東西接了,然後領著人,把東西送給西院大奶奶那邊,還真別說,一眨眼的時間,蘭哥兒都有官身了,」
「是,大太太,」
餘下的管事,帶著小廝,把東西收了,王熙鳳一見,知道先把報喜之人送回去,再議論下去,不知還要多出多少閒言碎語,
「平兒,發銀子,一人十兩,」
平兒一聽,氣的跺腳,又不敢不聽,把懷中的銀袋子拿出來,給侯府兵丁發了下去,校尉也看出不對勁,回去定然給侯爺匯報,接了銀子道了謝,趕緊騎上馬,就返回侯府。
其餘看熱鬧的人,也隨之離去,可是議論聲,卻越來越大,
尤其是街口的錦鄉侯,和東川侯,都未走遠,下了轎子,反身回去觀看,見到這一幕,嘴角抽動一下,東川侯有些不可思議,問道;
「廖兄,怎麼回事,一個科舉的鄉試,就能給官做,歷朝歷代可沒見過啊,」
「哈哈,苗兄此言差矣,以往沒有,不代表今後沒有,有才的人,哪裡都能受用,本以為賈家顯露敗相,沒成想,榮國府確有復起之勢。有道是天道變幻莫測,」
錦鄉侯廖大平,摸了摸鬍鬚,一臉的感慨,心中不免也有些震撼,要說這榮國府,喜事一件接著一件,老太君的手段了得。
聽到錦鄉侯的誇讚,東川侯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院內被壽山伯懟了一句,外面又被錦鄉侯含沙射影的言語諷刺一番,他也是要臉的人,冷哼一聲,轉身就走,讓錦鄉侯看的不明所以,還在身後喊了一聲,
「哎,苗兄,怎麼走了,」
一邊喊著,一邊緊緊追了上去,
「無限春愁橫翠黛,
一脈嬌羞上粉腮。
行一步似垂柳風前擺,
說話兒鶯聲從花外來。
似這等俏佳人世間難再」
台上的人,又唱了一段巒山音的崑曲(西廂記),嗓子一開,婉轉迴腸的長音傳出,底下百姓大聲喝彩,
就連張瑾瑜都不自覺的喊了一聲「好」字。
身邊幾個學子,都覺得不可思議,唱曲之人堪稱大家不說,這曲調,總感覺比江南那個水磨腔好多了,
「老師,您是在哪裡找的大家,這種音色,比江南那個好多了,」
宋興俊這一回不是拍的馬屁,說的是真話,他本就好聽曲逛窯子,什麼曲調都聽過,唯獨沒聽過這個音色,想來不是京城的,
張瑾瑜一排椅子把手,笑著回道;
「哈哈,你也覺得好聽,那就對了,唱曲之人是侯府樂師,江南那個山長叫什麼來著,弄了一個娘娘腔,本侯就聽不慣,這不,找這個丫頭一合計,咱們也出個曲調,叫巒山音,壓他們一頭。」
張瑾瑜也不是說大話,看著台下那群喝彩的百姓,和他自己聽的感覺,真覺得這個音色大有可為,弄不好能在關內傳唱。
只是這番說辭,說的身後那些剛剛拜入門下的學生,大為汗顏,侯爺還真是豪氣,宋興俊也及時閉了嘴,
「老師說得對,學生感覺就是比那些亂七八糟的音色,好聽好多了,」
見風使舵的本事,堪稱一絕,讓不少學子鄙夷的瞧了他一眼,後者仿佛沒有感覺一般,繼續陪著笑,
只有趙明生忍不住,站了出來,一抱拳道;
「老師,學生有話要說,」
「嗯,說吧。」
張瑾瑜剛剛被怕了馬屁,心情大好,怪不得以往,皇帝身邊總有幾個弄臣,誰不喜歡聽好聽的話,不說耳朵舒服,心裡也舒服,怎麼說來著,人一高興,心情就好,心情好了,身子就舒坦,人就高興,形成完美閉環,一點不假,
「侯爺,學生倒是有不同的意見,雖說新的曲調比老的好聽,但是好酒也怕巷子深,崑曲水磨腔,是江南白鹿書院的山長連玉明,耗費兩年時間參悟出來的,並非是娘娘腔,乃是江南吳音軟語,上好的腔調傳唱與關內,靠的就是那些文人,所以,老師想要壓他們一頭,還需要從長計議。」
這話,就像是給眾人潑了一桶冷水,尤其是宋興俊,臉色難看,立刻出聲反駁,
「好你個趙明生,分明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巷子再深,酒香傳出去,就有人喝,那白鹿書院山長的名聲,豈能和老師相比,在京城一畝三分地,還能讓他們興風作浪不成。」
二人顯然是誰也不服誰,
張瑾瑜笑了一聲,果真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人一多,說得話就多,分析的頭頭是道,那就好解決,不就是傳唱的曲子,人數要多,人一少,確實比不過,這還真不好辦了,
抬頭看了一眼趙明生,此人雖然急功近利,但是心眼可不少,腦子活,
「既然如此,趙明生,你可有辦法?說說。」
「是,老師,學生還真有些想法。」
趙明生一抱拳拜道,理都沒理宋興俊,氣的宋興俊臉色漲紅,
「老師,弟子覺得,首先是人數,讓栗大家多教會一些人唱此曲子,以作備用,另外,京城詩會,說是提前了,在五日之後,江南三大書院,還有三大青樓的人都會來,在京城燕春樓舉辦詩會和花魁選舉,那時候,就是出彩的地方,栗大家可以在詩會上,當面壓制唱水磨腔的人,當然,桃園的唱曲,也要散出去,」
趙明生的話,讓張瑾瑜耳目一新,好傢夥,人才啊,這幾步下去,其他地方不明顯,但在京城可就出名了,只要京城出名,整個關內都會知道,
「好,說得好,此事,由你來安排,缺銀子給銀子,缺人,你找栗大家挑人,桃園戲班子可有不少人,唱曲的女子也有不少,你來安排。」
「是,老師!」
趙明生滿臉興奮的答應下來,臉色極為激動,只要能入的老師的眼裡,就能留在京城,等上一兩年,租幾間屋子,就把老娘接過來享福。
後面幾人,見到趙明生得了利,哪有不眼紅的,不過此事他們都沒想明白,不知如何去做,所以一言不發,只有宋興俊一臉的不高興,弄了半天,廢了那麼多口舌,倒是被你奪了彩頭,那不行,
想了想有道;
「老師,弟子也有想法?」
「哦,你也有想法,說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