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賊軍主力齊出
京南門戶,
距離大梁城下不足十里地,
兵馬嘶吼,氣勢磅礴,經過幾天的行軍,王子騰所部,朝廷南下大軍十萬餘人馬,已經到了大梁城外,眼見著城池就在眼前,滿面風霜的王子騰,皺了皺眉,顯得太過安靜了,而且城外,為何設置了大量的拒馬還有陷阱兵漕,費解。
此時,身後的內侄王仁,滿臉喜色,終於到了,尤其是天氣,已經放晴,心情大好,
「叔父,總歸是到了,今晚到城內好好休息一晚,把衣服換上,帶了幾件衣裳,連綿幾天大雨,全都濕漉漉的。」
王仁說著說著,就抱怨起來,也不知出門沒看黃曆,走了近乎十天的路程,下雨天就占了多半,拖累行軍隊伍不說,要不是叔父安排,早早多備上一些乾糧,大軍吃飯就是一個問題,在軍營還沒感到有多苦,這一出來,嘴角都沖個泡。
王子騰騎在馬上,神情肅穆,根本沒有理會於他,仔細望著望去遠處的大梁城,如此這般布置,顯然是做防禦之用,那這樣說來,南邊的林山郡城,危險了,想到此處,趕緊一抬手喊道;
「全軍聽令,大軍在大梁城,北城門外,安營紮寨,」
隨著王子騰一聲令下,中軍所部,
所有的傳令兵已經四下而出,隨著軍令的下達,各部兵馬緩緩停下,在距離大梁城還有十里之地,就開始安營紮寨,並且把大營安在城池北側分兩側設立,互為犄角以作依靠。
王仁不明所以,也抬頭看去,只見城池上面,人影攢動,並無異常,叔父為何在此安營紮寨,還想再問,卻聽見身後的營官已經過來請示匯報了,無奈,只能打馬回去,剛一走,就聽見叔父交代一句,
「王仁,速派出遊騎警戒,」
「是,節帥。」
一聲令下,王仁趕緊打馬回去,
最後面,
負責殿後的禁軍康孟玉,還有賈璉所部,一見前軍停下腳步,即有傳令兵前來,傳令,立刻吩咐麾下,前去左營駐紮,
「康兄,你是隨我一起紮營,還是單獨駐紮?」
賈璉四下瞅瞅,皆因此地平坦,視野開闊,又有河流穿過,是個好地方,可比進城要好多了,也不知什麼時候,一出來之後,心情好了許多,也越覺得榮國府實在有些憋悶,只不過沒有女子隨行,總覺得哪裡都不舒服。
在身邊不遠處的康孟玉,騎著馬拉著韁繩,也隨之望一望,官道兩側,地方很大,與其一塊紮營,還不如自己單獨紮營,來的痛快,回道;
「不勞賈兄費心,此地那麼大,還是不要聚在一塊,你既然去了左側,我就在右側,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好,既然如此,咱們各自散開,來人啊,左行軍,駕。」
「哈哈,好,駕。」
二人爽朗一笑,各自領著兵馬分兩側而行,轟隆隆的馬蹄聲響徹內外,傳出甚遠,絲毫沒有意識到為何要在此地紮營,想來節帥,應該有所思量。
而城內,
四日前,早已經到了的先鋒開路大軍,呂代元節度使,接到了王節帥大軍趕來的消息,趕緊上了城頭,往外看去,果真黑壓壓一片大軍往這邊推進,暗道節帥速度可不慢,蒼老的面容上,緊皺的皺紋舒展了許多,
「快,你們二人,隨我進大營。」
「是,父親。」
呂叢雲點點頭,吩咐副將,準備親兵坐騎,在城下等著,只有二弟呂士文在城頭磨磨唧唧,似有思索之意,好像是想到什麼,快走兩步,叫住了急忙下城的父親,問道;
「父親,王節帥為何在北城外紮營?」
已經下了城牆的呂代元,聞言心中一動,腳下的步子就停了下來,心中猜測,二子可是看出什麼了,
「當然是謹慎,在京城,素聞節帥從不貪功冒進,紮營在北城外,就是如此。」
話也不能說的太明顯,紮營北城,不過是以大梁城為警戒之所,如若敵軍來襲,首當其衝就是大梁城,畢竟城池堅固無恙,若有敵情,後營可有時間迅速反應。
聽到父親解釋,呂士文點點頭,倒也說的沒錯,不過,有些謹慎過頭了,
「父親說的也不錯,可是兒子覺得,節帥過于謹慎小心,南邊,我等在這幾日時間內,已經派出大量斥候,如果林山郡城有變,定會發覺,可是,這幾日,林山郡城基本無恙,如何會有這些擔憂。」
「啊哈哈,你能想到這些,為父心中甚安慰,可是士文,你忽略一點,陳州城丟了的情況下,郡城如此做派,看似無恙,實則是包含禍心,就不知道布政使於仕元那個老匹夫,內里賣的什麼藥,」
呂代元哈哈一笑,隨即臉色陰沉下來,打了一輩子仗,如今卻看不明白了,鬧出這些文章,看樣子,內里不簡單,
「父親所言極是。」
呂士文忽然大悟,這些天派出的斥候去探查,一切安靜如常,並無異樣,現在想來,越是安靜如常,越是最大的不正常,薑還是老的辣。
二人敘完話,眾人不敢再耽擱,急匆匆下了城頭,呂代元帶著兩兒子,出了北城門去了中軍大帳。
而隨著王子騰大軍的到來,城內細作接到線報,趕緊通過秘密渠道傳了信,
不久,
林山郡內的布政使於大人和前太子義忠親王周永孝先後得了消息。
於仕元的府邸,後院,青山涼亭之內,
師徒二人在亭中鋪了軟塌墊子,席地而坐,二人面前擺了一張桌子,簡單放了一些糕點和茶水,別無他物,好似悠閒品茶一般,周永孝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口齒留香,略微有些苦澀感,回味無窮,
「老師,此茶還是原來的味道,青山茶,應該只有老師這裡有了。」
心中有些感慨,所謂的青山茶,就是老師祖地,那一處青山上的野茶,雖然不知名,但是被老師細細養了一番之後,茶水泡出來的味道,不下於江南那些貢品,殊為難得。
於仕元笑了笑,搖搖頭,
「茶好不好,不在於茶葉本身,而是歷次翻炒的手法,用到好處,粗茶也有味道,用不好,就算是江南雲霧茶,那也是白費心思,這幾日可是等的心焦了。」
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如今城內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是這個風遲遲不來,總歸有些忐忑不安,人之常情。
被老師看出來端謎,周永孝也不尷尬,點點頭回道;
「被老師看出來了,如今呂節度大軍已經回到城中,時間上,這都三日了,也不知王子騰所部,走在官道上,動作那麼慢呢?」
按理說,走官道,即使行軍緩慢,三日內必到,如今都過了四天,還沒有消息傳來,不會是繞道而行了吧,想想也不對,就算是繞道,那也只能去西河郡,可是西河郡官道年久失修,真要走那裡,到郡城不知何年何月了,
於仕元笑笑,摸了下鬍鬚,又給義忠親王倒了茶水,
「殿下,不是他王子騰動作慢,是這幾日的雨水給耽擱了,那麼多人馬,總歸只要考慮周全的,另外有一點,或許是他起了疑心,」
於仕元把茶碗裡的茶水添滿之後,放下茶壺,又道;
「王子騰這個人,老夫接觸不多,那時候,他不過是一個京官,到了兵部任職一段時間,之後和賈家聯姻,就平步青雲,一連做到了京營節度使的位子,靠的就是賈家的恩澤,所以說,王子騰算計過人,為人謹慎,所以想要他快,是不可能,」
「那,老師。」
周永孝還想再問,
突然,亭外一聲急報傳來,
「報!老爺,大梁城暗線急報。」
亭子外石台上,
一個身穿黑色袍服的校尉,快速奔跑過來,在台階上單膝跪地,手上拿著紙條奉上,
亭內正在敘話的二人,話音一停,心中一動,暗道,王子騰來了。
「拿過來,」
「是,老爺。」
校尉迅速起身,走過去,把密信遞上去,
於仕元接在手裡,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王子騰中軍大部,紮營於大梁城北十里。
看著手中的密信,果然如此,是王子騰的性格,遂把密信遞給殿下一觀,周永孝伸手接過來之後,見到是王子騰大軍到了,面上有了喜色,
「老師,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來的也是時候,如今剛剛下過大雨,外面地上泥濘不堪,他帶來的騎兵,行動不便,咱們準備的那些,怕是無用武之地了,」
只要王子騰人到了,後續的動作,今日就要動起來,想必楚教主,等候多時了。
「殿下,還不能掉以輕心,王子騰此人畢竟熟讀兵法,雖然沒有帶兵的經驗,可就是這個謹慎,不好對付,不過,這一次,就看他忍不忍得住了,」
隨即看向報信的校尉,吩咐道,
「速去通知吳世明,讓他把提前準備的青壯新兵集結起來,準備守城,並且通知城外躲藏的太平教楚教主,告訴他,人來了。」
「是,老爺。」
校尉一臉鄭重,跪拜在地,隨後領命而去。
眼見著風雲即會,本還有些擔心的周永孝,此時卻心平如常,今天王子騰來了,這場戲,馬上就要開場了,也不知道,呂節度使會不會第一個衝過來,想到太平教楚教主帶來的人馬,聽說近乎三十萬人,心底,隱約還是有些警覺,太平教實力如此膨脹,那傳承百年的白蓮教,又會是何摸樣。
記得前幾日,暗探來報,說是東邊的有些地方異動,定然是白蓮教所為,就是不知其實力,比之太平教的如何,還有懷州,想必朝廷已然保不住,所以,白蓮教距離自己並不遠,難不成他們,也把目光盯著這裡!
想到此,原本計劃上的事,就有了一絲漏洞,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老師,也不知太平教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不需要擔心,機會來了,太平教可比我們還急,如今戲先唱起來,最後,就看王子騰上不上當了,」
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於仕元臉色還是凝重,但細細一想,要是換成洛雲侯領兵,還真有些擔心,此人用兵不拘於形,毫無兵法韜略,但是王子騰的謹慎,是個大漏洞啊。
林山郡城,南邊十五里的林地內,飛鳥不落,隱約有炊煙升起,林中大帳,太平教副教主楚以岳,坐在主位上,而其餘護法等人,分坐在兩側位子上,
「諸位,郡城裡來了消息,於仕元那個老狐狸,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如今能來信,說明王子騰的大軍已經到了,」
說完,把手上拿的一封書信拆開,細細看了一番,果然,王子騰所部,已經到了大梁城外,時間太久,不能再等了,
「楚教主,既然如此,我等何時動身。」
左護法左凌,眼裡精光一閃,大軍來此多日,消耗甚大,雖然郡城內的官兵,夜裡偷偷多次運送糧草,可是不能久留,再不進城,時間一久,糧草就斷了。
「是啊,楚教主,這幾日等的心焦,早點砍殺朝廷大軍,我等也好好擺宴席慶祝一番。」
隨之說話的是前護法衛思元,落葉谷一戰,打的窩囊不說,本部兵馬折損不少,雖有補充,更勝以往,但是心裡的憋屈勁,實在是忍不住,
朝廷的兵馬,也就是那回事,要不是中了谷地埋伏,何曾能讓那個京南將軍跑了。
其餘人雖然未開口,但是躍躍欲試的表情,足以說明態度,楚教主微笑的點點頭;
「好啊,這幾日沒有白白等候,他們所想,本教主早已經查明,如今林山郡城的官兵,都投向了咱們那位前太子麾下,大部已經開始在城外埋伏,好似要截斷朝廷南下大軍的後路,城內,就剩一些新招募的幾萬青壯守城,你們記著。」
楚以岳頓了一下,此戰,不是為了真的奪城,而是為了埋伏朝廷的南下大軍,所以,定要交代清楚,
「此戰,我等主力大軍,要對付的是朝廷援軍,而不是為了奪城,配合咱們那位好太子唱出戲,裡應外合,幹掉他,可都明白。」
此話一出,帳內眾護法立刻起身一拜,
「聽楚教主之令,敢不從命。」
「好,既然如此,現在立刻發兵,兵圍郡城,而後,左凌帶領五萬大軍紮營在左側,衛思元領兵五萬紮營於右側,本教主親帥十五萬大軍駐紮在正面,賀強,你領兵三萬,埋伏於左側山坳處,至於郡城圍困,杜少慶,你領兵五萬,還有那些跟隨災民,你隨意處置。」
楚以岳眼神裡帶著肅殺之氣,郡城北面的防禦之地,早之前,就已經被他派兵挖好埋伏,只等著自己大軍前去,今日圍城之後,不出三日,
王子騰必然有所動作,大梁城距離林山郡城,雖然只有一日多的路程,但是,只要進了京南的地界,王子騰就回不去了,
「是,楚教主,屬下領命,」
幾位護法滿臉凝重,雖然嘴上說得輕鬆,可是真的要和朝廷精銳對陣,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對付顧平的三萬人馬,就損失那麼多人,何況這是近乎十五萬大軍,傾巢而出也不為過,
許是看出了這些人想法,楚教主起身,撩起下擺,安慰了一句,
「此戰,無論如何都要打,一是我等糧草供應不上,二是麾下百姓盲從,不過是草寇之流,三是機會難得,前太子難得傾力相助,不要名聲,只要此次成功殲滅朝廷大軍,我太平教必然名揚天下,在京南吸引天下有志之士,大事可成啊,這也是教主的意思。」
眾多護法一聽是教主張世賢的意思,立刻如打了雞血一番,同時喊道;
「教主洪福齊天,壽與天齊,太平教天命所歸,天下大吉。」
一陣山呼聲過後,人群就散了出去,
楚教主的心腹付文書,從後帳走了出來,小聲問道;
「楚教主,真的要拿幾十萬弟兄的血,去拼一拼嗎?」
「機會難得,不得不拼,」
楚以岳嘆口氣,慈不掌兵,
「那教主那裡?」
付文書動了動嘴,未敢在出聲,楚教主知道自己心腹想說什麼,隨即搖了搖頭,
「我和大哥起事之後,並沒有想著爭權奪利,如今朝廷勢大,我等需要全力以赴,真要是奪了天下,大不了捨去這一身位子,又有何哉!」
眼見著楚教主心胸坦蕩,付文書滿臉羞澀,
「屬下慚愧,願為前驅。」
一個時辰過後,
南邊官道上,忽然塵土飛揚,遮蔽了天日,連綿數十里的大軍,旌旗獵獵,刀槍如林,陽光下,金屬的光芒耀眼奪目。
林山郡城的瞭望塔上的士兵,眼見著城南有變,隨即吹響了號角,
淒涼的號角聲,響徹郡城的上空,
「嗚嗚!嗚嗚!嗚嗚!」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預備的大軍,開始緩緩登城,
雖然兵甲齊全,可是眾多兵丁的面目上,臉色蒼白,冷汗直流,手握著兵刃微微顫抖,顯然是新兵無疑。
隨著新軍將領吳世明一聲令下,
「全軍上城頭,準備迎戰。」
各營的主將,紛紛帶著本部兵馬上了城牆,
而府軍的精銳,則依舊是在城中大營內休息,
寇將軍此時已經帶著親兵,到了恩師的府邸,去了後院青山庭院,尋見老師和殿下喝茶,趕緊走過去,拜道;
「恩師,殿下,城外南側官道上,太平教主力大軍,已經奔著郡城而來,看樣子,是主力齊出,目測,約有三十餘萬之眾,」
寇子敬臉色凝重,未曾想,太平教的實力,出乎意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