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踏馬的康洪磊！
當得知劇本即將定稿，陳龍便坐不住了。
與其焦躁不安的等待，不如直接飛往京城。抵達後甚至顧不上先去吃飯，抱著劇本便啃到現在。
老套的故事劇情並沒有讓陳龍感到失望。
相反，甄傑誠沒有仗著「天才」大膽創新，沒有「文青」式的孤芳自賞，令陳龍長舒一口氣的同時愈發佩服其在商業電影上的成熟與老道。
不過，疑慮是在所難免的。對待轉型之作，再怎麼重視也不為過。
「傑誠，這個主角的形象是不是有點太.我的意思是，他的某些行為.」
「不擇手段？不講武德？」甄傑誠接過話，「不符合傳統的大眾審美，違背了基本的道德認知？」
「對對對！」陳龍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但在西方那邊，套上了『親情』的皮，以『父親』的身份拯救可愛的『女兒』，輿論總是對這位『父親』有著格外的包容，不論他做出什麼，不是嗎？」
女人，或者說女quan，肯定是支持的！
同時西方的價值觀導向也與華夏不同。
後者是「先有大家後有小家」，前者則是「家庭至上」。
「永遠不要選擇意呆利人為隊友，除非他是西西里島人」，《教父》系列作為黑幫片經典，亦將西西里島人的「家庭」觀念深入人心。
還有《速度與激情》系列，雖然我搶劫，我犯罪，我危險駕駛，我濫用槍枝，但我「family」啊。
只要我「family」，你可以不支持我的做法，但你必須認同我的動機，否則就是不正確！
「emmm，你是對的。」陳龍點點頭，「的確是這樣！」
「ok！那麼接下來再說第二點。大哥，如果你作為觀眾，代入這樣的主角視角，你就說爽不爽吧！」
陳龍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眉沉思了會兒。
殺伐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
跳出困囿的行為方式不僅在千篇一律的「拯救」系列動作片中別有新意，同時也帶給人打破社會規則的「法外狂徒」式刺激感！
換個說法：迎合了普羅大眾內心深處的「叛逆」！
於是抬起頭，
「爽！」
「好的，那麼現在是第三點，開篇沒有選擇傳統動作片先聲奪人的結構，而是平鋪直敘。大哥，這是我的一個嘗試！當然，這絕不是我為了標新立異，顯示與眾不同，而是」
一愣，一頓，甄傑誠詫異的望向陳龍，
「大哥，你為啥拿這眼神兒瞅我？」
「啊？我眼神兒很怪嗎？」
「很怪！」甄傑誠點點頭。
「哈哈哈！」陳龍開懷大笑，「那你就當沒看見好了！」
「對了傑誠，你不用繼續說了。你是導演，聽你的！」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便在於他們總是能在原有的框架上建立出不一樣的風格。
而原有的框架，亦是上一代的天才們用彼時「新鮮」的想法堆砌而成。
老套的故事是對「經典」的認可，創新的開拓是天才的驕傲。
創新當然有風險，但如果沒有它，僅僅只是一味啃老本的話，轉型之作又怎麼能成功？
思及此處，陳龍豁然開朗，再不糾結，
「傑誠，說吧，我該怎麼配合你？」
「首先，演技方面。」甄傑誠正視陳龍的目光，「大哥，雖然世人總是對您和李聯傑有著固定標籤，可我作為導演很清楚：你們二位不止是武戲的代表，在文戲上面的功力也相當深厚。」
「但，還不夠！」
「您的臉型註定了您無法演繹出好萊塢傳統式的冷酷特工形象。」
「所以咱們只能往深層次挖掘，從最淺顯的臉譜化中跳出來。」
頓了頓，
「舉幾個例子！」
「孫紅磊的《征服》，不知道這部電視劇您聽過沒有？」
「聽過！」陳龍點頭。
「孫紅磊非常符合混黑的形象，這就是淺顯的臉譜化，本色出演的另一種表達。」
「再譬如寶鏹演民工，也是一個道理！」
「而丁勇代老師的《末路1997》，大哥，我強烈推薦您看一下，這便是利用演技顛覆固有印象的典型。」
「不僅沒有讓觀眾生成違和感，反而愈發覺得悍匪就應該是這樣才對。」
「您也一樣！我不想讓您故意繃著臉去裝酷，那樣只會東施效顰。在特定的場合背景下，爽朗的笑只需要稍稍做一些特定調整，便會呈現出讓人悚然的視覺感官。」
「只要您表演到位，觀眾們就會覺得您這樣的才是真正的特工！」
「反而是一眼就能認出身份的，固定的特工臉譜形象顯的幼稚！」
伸出手，三根手指接連比出，
「台詞，微表情，肢體語言。」
「這三個方面都得提高！」
不等陳龍回答，又接著說道，
「然後還有動作方面，也得調整！」
「並非是對您在動作電影上的成就及經驗的不認可，更非對成家班諸多動作指導實力的不信任。」
「大哥！這回我想給您的『功夫』標籤再添一份成色！」
「哦？」陳龍來了興趣，「什麼成色？」
「國術，而非武術！」
「只殺人，不表演！」
陳龍的眼神變了。
心裡反覆念叨著「只殺人，不表演」，越念叨越期待。
「傑誠，詳細說說！」
「拋開所有華而不實的動作，招招致命。以最小的成本完成殺傷，而非大開大合！」
「也就是說，您可以利用它一直『打』下去，哪怕到了60歲，您也可以繼續以動作巨星的身份活躍在銀幕上！」
「前提是咱們這部電影能成功，能獲得市場的正面反響！」
聞言，陳龍試圖調整自己的呼吸，但做不到。
胸膛劇烈起伏著！
又試圖緩和自己的情緒，仍舊做不到。
臉頰泛紅，目光火熱。
「傑誠，繼續說！我聽你的！」
「好的大哥。關於動作調整，我建議您去上邊問問咱們部隊中一些特聘教官的聯繫方式。」
這並非是泄密，國家早就半公開了。
甄傑誠至今仍記得看到的一些相關視頻資料：一個老頭，估摸著有八十高齡。
拿著一根棍子和一個軍人對打，給官兵們演示，動作幅度明明很小，但突然一個格擋後順勢就是一捅。
捅蛋，捅喉！
要麼關節，要麼要害，借力打力，全程沒有半點兒多餘動作。
看的甄傑誠捂著喉嚨，夾緊雙腿，背後生涼！
「所以大哥，你接下來會很忙！忙著提升演技，忙著學習套路動作。」
「學完套路動作後，您還得帶回去找專業的動作指導進行細微化調整，讓它更符合電影的藝術化表達。」
「這方面我不參與，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的做！」
「但驗收必須由我來！我點頭了，這個動作才算過關！」
「沒問題！你是導演，聽你的！」已經被甄傑誠所畫大餅徹底吸引住的陳龍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忙點兒好！我喜歡忙！」
「我只怕忙不起來！」
「亦或者沒有方向的忙！」
站起身，握手後是用力的擁抱，
「傑誠，辛苦了！」
「傑誠，拜託了！」
「大哥，瞧您這話說的，這不也同樣是我的電影嗎？」甄傑誠笑道。
「哈哈哈，你說的對！」陳龍拍了拍甄傑誠的肩膀，「那就一起努力，一起加油！」
又是風沙瀰漫的地道好天氣。
柳曉麗早早的起床做好了早餐，然後招呼吃飯。
「早飯要吃好，午飯要吃飽，晚飯要吃少。所以啊，你們倆必須都得吃完！」
是的，景恬昨晚是在柳伊菲家裡住的。
一段時間的相處，二人均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於是格外情投意合，很快便處成好姐妹。
「好的柳姨，我肯定吃完！」
景恬一邊回應著，一邊和柳伊菲嘰嘰喳喳著。
熱熱鬧鬧，與以往形成對比。
看著這一幕，柳曉麗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來。
就是眼神有些怪異，或者說哭笑不得。
柳曉麗原本以為，舒嫦那丫頭已經是最匹配自家閨女了，不料還有高手！
一樣的態度認真，一樣的熱衷雞湯。一樣的心懷夢想，一樣的天賦驚人！
出道的方式也差不多，雖然恬恬的背後助力更強勁，但經歷的本質是一樣的。
哦對了，就連大眼睛散發出的智慧光芒都如出一轍。
這簡直就是離譜！
思及此處，柳曉麗煩躁的撓了撓頭。
頗有種差生家長去開家長會的心塞。
吃完飯後就要開車送這兩個「學生」去「學校」了。
新「學校」！
新「老師」！
上一個學校與老師只堅持了三天，而這已然是兩周以來第四次轉校！
柳曉麗不知道接下來還要轉幾次，柳曉麗只盼著這一次能堅持久一點兒。
哪怕四五天呢？多一天就是進步，就是勝利！
據說，北影表演系的老師們已經不接校外人士的電話了。
據說，面對中戲的貼臉嘲諷，表演系都懶的反抗了，縮著腦袋，直接躺平。
媒體赫然爆出：柳某菲輾轉多地補習演技，記者電話採訪北影，接通後剛開口便被掛斷，再撥打已然無人接聽。
對此，柳曉麗也麻了。
能怎麼辦？啥也辦不了！
自己生的！
將近一米七的個頭，九十多斤，這也沒法兒塞回去回爐啊！
更何況，如今還多了個異父異母的小姐妹。
「吃完了就別聊了，趕緊的，去換衣服，然後咱們出發！」
「哦對了，咱們今天去人藝，去找馮遠錚老師！」
「我可提醒你們倆，這一次一定要好好努力！馮遠錚老師的脾氣可與之前的老師不一樣。」
「我打聽了，馮老師在《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里可能不是演的！」
「不光是街坊鄰居還有朋友，就連在人藝工作幾十年的老員工們都懷疑，馮老師打過梁丹妮。」
「因為梁丹妮的媽媽，也就是馮老師的丈母娘，打電話給馮老師時被人藝的同事們聽到了！」
柳曉麗也懶得去分辨消息的真假了，先把打聽的事實一股腦兒全倒出來。
如果製造的威懾力能有效促進二人進步，再好不過。
「反正我已經提醒了，你們倆自己看著辦。」
聞言，柳伊菲和景恬面面相覷，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劇情及畫面。
傻眼了！
心慌了！
匆忙換好衣服，坐進車裡後不再像先前那樣嘻嘻哈哈聊個不停。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主旋律。
直到抵達人藝，當見到馮遠錚的剎那。
電視劇里的畫面落入現實，並逐漸吻合。
巨大的壓力驟然下墜，重重壓在心頭，令二人不禁一顫。
「老.老師好！」
「嗯！你們倆也好！」
馮遠錚繃著臉，低沉而有力的回道。
馮遠錚是故意這樣的。
前三個受害者的經歷讓馮遠錚也壓力山大。
然而無奈於十天前上了康洪磊的大嗶當，好酒好菜招待著，好言好語問候著，又是按摩又是禮品的，還沒反應過來便莫名其妙應下了承諾。
等到反悔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踏馬的康洪磊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好像從人間蒸發消失了一般。
不得已，只能硬著頭皮接待這兩位已經在業內「名聲大噪」的頑石。
並試圖通過樹立嚴師的形象，來讓教學更加順利。爭取儘快取得進步成果，可以勉強交差後立刻擊鼓傳花，轉給下一位。
「坐吧！」
「關於你們倆之前的表現，我已經從上一位老師那裡得到相關信息了。」
「但嚴謹起見，我還是要先摸一下你們的底。」
「景恬，你先來！」
「是！馮老師！」景恬忙不迭的乖巧點頭。
「先演一下緊張情緒。」
「好的老師！」
景恬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腦海里儘是安嘉和的猙獰表情。
再睜開，馮遠錚嚴肅至略顯僵硬的臉龐近在眼前，下意識的一顫。
嗯？條件反應演的不錯！馮遠錚心裡一驚，雖然動作很簡單，但演繹的如此自然相當難。
於是提起興致，定睛望去。
赫然見到景恬的呼吸開始急促，但並不是一蹴而就的。
胸膛起伏的頻率也不是固定的。
不錯不錯，有點兒意思！
眼神在躲閃，微表情拿捏的很精髓。
左手的手指纏著衣角，雙腿併攏，帆布鞋的腳尖位置見到明顯的起伏，是腳趾頭在動。
哎喲我去，這肢體語言可以啊！
僅在這一項情緒演繹上，都已經達到實力派演員的標準了！
倒不是說其他演員不會使用這些手法來表達，而是無法使用的如此自然，如此真實！
「現在換成驚恐！」馮遠錚驟然出聲。
「啊？」景恬一愣。
等了幾秒，見其還在發呆，馮遠錚放緩了語調，但仍舊是嚴肅狀。
即：嘴動皮不動。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臉部表情好似僵硬的雕塑一般。
唯有喉嚨和嘴唇有動作。
「現在表演驚恐，聽到了嗎？聽懂了嗎？」
一字一句，語調格外平緩。
見狀，景恬咽了一口口水。
眼眶睜大，瞳孔微縮，肌肉繃直。
身體開始微顫，急促的呼吸突然停滯。
「說台詞。」馮遠錚提醒道。
「說說什，麼？」
不錯不錯，有悟性啊！
將「台詞」納入到現實反應，靈活運用。
顫音和停頓也用的恰到好處！
馮遠錚越琢磨越覺得這塊「頑石」並非是不堪造就，而是前邊三個受害者沒用對方法。
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正是心思跳脫的時間段，那必須得用嚴厲的態度。
畢竟你跟她和顏悅色，她就真敢和你嘻嘻哈哈。
如此一來，還能學的了好嗎？
思及此處，馮遠錚抬高了語調，愈發嚴厲，
「隨便說！」
「想說什麼說什麼！」
「我只給你一個場景，比如我現在是個暴躁的殺人犯！」
「看著我！直視我！」
說著，馮遠錚已然生動的扭曲出表情。
「搶劫，強J，殺人！」
「拋屍，滅跡！」
「還有你，你也一起演！」轉頭看向柳伊菲。
「啊！」
刺耳的尖叫聲迴蕩在人藝禮堂內。
「對！就是這樣！繼續！」
豆大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奪眶而出。
「別，別過來！」
肢體語言是無規律的，到位！
台詞不止是單純的顫音，還夾雜著呼吸不暢造成的停頓，涕淚對聲帶的干擾，精粹！
表情扭曲，包括睫毛，瞳孔，眼白在內。臉頰的泛紅，因方才尖叫時張嘴幅度過大導致唇上的皮膚被拉扯而泛白。
種種細微的部位，細微的調整，讓情緒格外飽滿且生動的演繹而出。
好苗子啊！
正想著該如何誇獎且不失嚴厲之時，門外傳來腳步聲與談笑聲。
門開了，是院長笑著走來。
招招手，
「遠錚，陳龍要來咱們人藝交流，已經快到了。」
「來來來，咱們一起去大門歡迎他去！」
「陳龍大哥？」柳伊菲一愣。「恬恬，你的角色不就是陳龍大哥的女兒嗎？」
「嗯！是的！」景恬擦了擦淚水。
聞言，馮遠錚若有所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位叫景恬的新人臨時惡補演技就有原因了。
但陳龍的新作品不是和甄導合作的嗎？有康洪磊什麼事兒？
等等！
康洪磊簽的是甄導的公司！
那也就是說.最近已經被受害者冠上「踏馬的」前綴的康洪磊，是被天生就「踏馬的」甄導給「踏馬的」了？
馮遠錚發現了盲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