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派,瓊山閣,九玄半聖的石像前面,天澤拿著一壺酒。
現在的他,已經跟當年完全不同了。
「寒霜末日前,我為您守著這山閣,總覺得將這山閣守好就是了。」
「誰成想呢,收完山閣,守宗門,守完宗門,守世界。」
「向上攀登的路,沒盡頭啊。」
天澤飲了一口酒,隨後,嘆出一口氣。
他有些累了。
在獄界的生活,讓他看到了那些滿是欲望的人,對成王的渴求。
在脫離獄界後,看到了天界的那些世家唯利是圖的嘴臉。
這世界,紛紛擾擾,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又有什麼真正值得自己守護呢?
就在他迷茫的時候,林輕柔走了過來。
看著坐在九玄半聖石像前飲酒的天澤,竟有些心疼。
他本來很開朗,很自信,而且,玩玩鬧鬧也罷,好色荒唐也罷。
總不應該是現在這般的。
「師父……」
她向著天澤拱手行禮,天澤擺了擺手。
「輕柔,你說我是不是很不稱職?」
「倒也沒有。」
林輕柔坐在他身旁,為他斟酒。
「火毒,是師父您為我解得。」
「我如今的境界,是承蒙師父您的資源而獲得的。」
「怎麼能說您不稱職呢?」
林輕柔言語輕柔,倒是十分撫慰人心。
「那你說,我是否過分跋扈了?」
「師父有通天之能,怎能說跋扈呢?」
「強者,該有強者應有的驕傲的。」
她說話真的是讓人很愛聽。
不過,她越是這樣,天澤越覺得自己選錯了。
她若是怪自己,埋怨自己,恨自己。
那麼,他仍能義無反顧的倔下去。
但,她卻這般柔軟,這般綿柔,這般為自己著想。
徒增不舍。
「師父,您知道麼,狄誠死後,這世界都是如何評價您的?」
「如何?」
「天下人皆說,您還了他們一個朗朗晴天。」
這倒是天澤所不清楚的。
狄誠和他的黨羽,將這古炎聖界的修行者壓迫得苦不堪言。
想要求丹提升,必須經過狄誠的同意。
修行者一丹難求,有天賦的丹修不敢煉丹。
都活在狄誠的陰影之下許多年了。
而天澤,將狄誠及其黨羽全部殺死後,這天下人,無不念天澤之好。
「您做的事,對得起天地公正。」
「對得起道義。」
「何須猶豫呢?」
林輕柔說完,天澤愣住了。
對得起天地公正,對得起道義麼?
獄界面對焚火之王時,他為那些弱者而戰。
直面沈蕪這般龐然大物之時,他為公正而戰。
那麼,此時此刻,他為何不能再為古炎聖界芸芸眾生的存活一戰呢?
怕輸?
躊躇了?
懷疑自己的選擇錯了?
他不該有這些情緒!
他本就應該為這古炎聖界的芸芸眾生而戰。
若是不戰!便是遺失本心!
那沈蕪拉攏自己之時,自己說過。
不願意成為任何人的狗!
不願意成為任何勢力的附庸!
他就是他自己!
他就是火聖!李天澤!
「有你真好啊。」
天澤看著林輕柔,露出一抹笑意。
有徒如此,師亦何求啊。
今夜,伴著清酒,伴著微風,伴著一輪清月。
窸窸窣窣的蟬聲,朦朦朧朧的嗚咽,濃濃蜜蜜的情誼。
在這婆娑的月影之下,兩人相依相偎,相融相交。
第二天,林輕柔為天澤梳洗妥當,他輕輕地親上了她的臉頰。
隨後,目光向著青山派的至高峰,不再迷茫。
「青山派,不論上下,不論高低!死守深淵!寸步不退!」
天澤立於山上,聲音響徹整個古炎聖界!
「天魔派,與古炎聖界共存亡!死守深淵!寸步不退!」
「玄派!死守深淵,寸步不退!」
三大派聯合宣言,與青山派總壇之內,寧天,寧歡歡姐弟,玄派新聖——苦炎聖,與天澤共宣誓言!
天下散修,皆回應!
若古炎聖界一天不毀!若天下修士還剩一人!
則死戰到底!
浩浩蕩蕩的修士隊伍,開向了深淵入口,數不清的平民,也開始匯聚於此,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那些人民雖無半點力量,但,仍然願意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人們沖向那深淵之中,將數不清的物資,靈石,堆在了陣法之內。
此時,沈蕪與金擎在天界雲頂之巔,觀察著這古炎聖界的變化。
「金擎,你說他有這麼大的號召力麼?」
「他不過一介小小的王境,面對空間吞噬獸,不過螳臂當車罷了。」
「拒絕我的好意,一意孤行,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沈蕪無法理解天澤的行為,他在天界縱橫無數年,莫說是有人拒絕他。
任何人見到他,那都是畢恭畢敬,想讓他給予半點的施捨。
但,這小子,見到自己,竟頗有骨氣!
寧可得罪自己,也要保持自由,回他這古炎聖界去。
愚蠢!
在沈家若是混出名堂,莫說古炎聖界,整個天界,都無人敢招惹。
不懂得審時度勢,難有成就!
「其實他說了我一句話,我很有感觸。」
「他說,他殺了金晟,我應該生氣,應該憤怒。」
「不應該覺得理所應當。」
金晟?
獄界自稱為焚火之王的自大狂麼。
當初他們世家勾結太淵被發配獄界的叛徒罷了,殺了也就殺了。
為什麼需要生氣?
「一派胡言。」
「為何應該憤怒?」
「家族的敗類,死不足惜,為何要生氣?」
金擎發現,自己和沈蕪的理解是一樣的。
天澤只是說了一句話……
他,是自己的弟弟。
金擎偶爾真的會想起年幼時,只不過,那已經很久之前了。
千年前,他們確實是有著無比深厚的情誼。
但,這不應該在他背叛之後,一筆勾銷了麼?
他無法理解,這種作為凡人的感情。
「空間吞噬獸,他定然是應付不來的。」
「金擎,你去幫幫他吧,讓我們好好看看,這小子,靠著自己這一腔熱血,能走到什麼地步。」
「老嚴啊,老嚴,你怎麼選了這麼個愣頭青當傳人。」
沈蕪嘆了口氣,隨後便不再理會這古炎聖界的事,自顧自地背著手離開了這裡。
只留下金擎,若有所思的看著光幕中,天澤的臉。
他發現,天澤的眼神之中,有無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