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了他們?」木旭的話,讓開天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了不少,「木伯父就算看不上我,覺得我不配當你的女婿,也犯不著說這樣的話來嚇唬我吧?」
「你不信我?」木旭沒有想到開天會是這樣的態度,不悅地蹙眉。
「木伯父,我雖不是什麼人中龍鳳,不是血液里流著福星神血脈的小福星,可我也不是個憨傻的。」開天沒有直接回答木旭的質問,而是帶上了些嘲諷的意味,「更何況,福星城也不是我偶然進入的,而是我幾經波折、耗費了不少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罷了。」木旭惋惜地搖了搖頭,「我本好意提醒你,卻沒想到你偏偏要自尋死路,既如此,那我也就無需再多言了。」
「既是死路,那為何木伯父如今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裡?」開天原本堅定的語氣多了絲猶豫。
「呵。」木旭自嘲地笑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褲管,「失去了雙腿,失去了自由,連這宅子的大門都無法邁出,便是你眼中的好端端嗎?」木旭說到好端端時,加大了幾分音量。
「梔意姑娘曾同我提過木伯父的事。」開天對著木旭故意刺激道,言外之意便是木旭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全都是他自作自受,應得的。
「我的事?」木旭聽出了開天的言外之意,眸子沉了沉,「我猜梔意和你說的,不僅是我的事,而是我和福柔的事吧?你也覺得我背叛了福柔,對不對?」
開天沒有回答,只委婉道:「木伯父說笑了,你是梔意姑娘的父親,所以無論木伯父曾經做過什麼,我心中對木伯父只會有尊敬。」
「是嗎?」木旭看著眼前的男子,雖每句話都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卻每句話都有言外之意,「那你尊敬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木旭的話里也帶上了嘲諷之意。
「和木伯父比起來,不過彼此彼此。」
聽出開天不相信自己,木旭原本不打算解釋什麼,畢竟他和福柔的事在這福星城中傳了實在是太久,什麼版本都有,不過這些版本中唯有一點相同,那便是他背叛了福柔,多一個人誤會自己和少一個人誤會自己,木旭覺得實在是沒有什麼區別。可對視上開天的眸子時,木旭從裡面看到了絲光亮與清澈,這樣的光亮自己在沒來到福星城時,也曾看到過,或是開天眸中的光亮影響到了木旭,木旭鬼使神差地開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背叛過福柔。」
先前提到「背叛」這個字眼時,木旭一副不在乎的神色,開天本以為他不會為自己辯解,所以木旭開口時,開天愣了片刻,才認真道:「既然木伯父開口,那我便信。」
「信我?」得到開天的答案,木旭仔細打量起了開天的神色,在這福星城中看了太多的假笑,木旭對情緒的把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對著福星城人的假笑,木旭也能觀察出他們真正的情緒。
發覺開天對自己的信任不像是假的之後,木旭喃喃道:「你竟然真的信我……這還是我被困在這宅子後,第一次有人說信我。」
見木旭的表情有幾分鬆動,開天趁機追問道:「既然木伯父當初沒有背叛福柔,那為何會被囚禁在這宅子裡,還失去了雙腿?」
「那是因為福柔……」木旭的話戛然而止,他看了眼開天,提醒道:「有些事知道了對你沒好處,以後別打聽了,若你知道了真相,便只能永遠困在福星城了。」
「趁你如今還什麼都不知道,你還是找個藉口,儘快帶著你祖母和你弟弟離開福星城吧,否則……」木旭苦笑一聲,「現在的我,便是你的將來。」
「是嗎?」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信我嗎?」開天的回應,讓木旭的臉色變得陰沉了不少,木旭原本也是個翩翩公子,可失去了雙腿,又在福星城中被關了這麼些年,脾氣難免變得有些暴躁。不等開天回答,木旭接著道:「你既不信我,我也犯不著與你再浪費口舌,左右明年清明,需要替人上香的也不是我。」
「木伯父別急,你與我說了這麼多肺腑之言,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我相信,我祖母和弟弟卻不一定相信。」
「你這是何意?」木旭皺了皺眉頭,「難不成還要讓我將方才這些話,再去與你祖母和弟弟再講一次不成?」
開天搖搖頭,「我祖母和弟弟那裡,我自會去說服,只是我還有一事相求。」開天頓了頓,在木旭審視的眼神中接著開口:「木伯父不願意說你這些年的遭遇我能理解,不過木伯父可否將你當初為何來福星城,還有為何留下的原因告訴我,這樣我祖母和弟弟問起來,我也不至於什麼都答不上來。」
「我來福星城的理由?」木旭邊說著邊緩緩低下頭,眼中悲痛與內疚兩種情緒在不停地交織。
木旭突然的沉默讓開天不解,開天本想著等木旭自己開口,卻突然感受到有人在朝著自己的方向移動,於是催促道:「木伯父之所以來福星城,想要求的到底是什麼?是權勢還是金錢?」
「我想求的是……」
「扣扣扣。」緊閉的房門被敲響,打斷了木旭的話,「父親……」,伴隨著敲門聲,梔意的聲音也一同響起。
木旭就快要說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卻被梔意打斷,開天眼中閃過一絲厭煩,不過他很快將情緒壓制了下去。
「你來幹什麼?」木旭朝著門外的梔意喊話,「我不是說了嗎?不許跟來嗎?」
「母親來了。」
聞言,木旭一瞬間變得暴躁了許多,周身更是散發出滔天的恨意,「她來幹嘛?」
房中的開天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不明白福柔為何會挑這個時間過來。
「母親想要見見天公子。」
「見我?」開天震驚道。
見木旭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開天也意識到自己的音量有些大了,便對著木旭訕笑了兩聲,以緩解自己心中的尷尬。
開天發出這樣的動靜,在木旭眼中不算奇怪,福柔畢竟是福星城的城主,她主動來見開天,算得上是紆尊降貴,只是開天如此的反應,落到木旭眼中有些攀龍附鳳之嫌,木旭突然有些後悔方才和開天說過的話。
「我方才和你說過的話,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包括梔意。」木旭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對開天提醒道。
「只要木伯父不說,我便不會說。」開天滴水不漏地回答。
本來木旭心中只覺得開天有攀龍附鳳之嫌,如今開天這麼一說,木旭在心中直接將開天的攀龍附鳳給坐實了,木旭知道若是見了福柔,開天是定不可能聽自己的先前的勸告離開福星城,木旭沒想到自己看錯了人,可話都已經說出口,也不能收回了。
「記得你的承諾,若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即使我不能出這宅子,也照樣能要你的命。」威脅說完後,木旭示意開天去將緊閉的門打開,似是絲毫不在乎開天對他這番威脅的回應。
開天對著木旭笑了笑,便起身將緊閉的門打開,走了出去。
梔意沒理會開天,而是對著還在房中的木旭迫不及待地開口道:「父親,母親已經等了許久了。」
聞言,木旭看了開天一眼,對著梔意道:「既是想見他,那你將他帶去便是。」說完,木旭「砰」的一聲砸上了門,顯然是並不想見福柔。
木旭砸門的舉動讓梔意愣了愣,隨後才對著開天道:「讓天公子見笑了。」
開天心疼地摸了摸梔意的頭,小聲道:「怎麼意兒如今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也叫我做天公子嗎?」
「天郎。」看到開天對自己的心疼,梔意眼中的情愫更深了些。
「意兒,不知福城主為何要見我?」開天語氣溫柔地問道。
提到福柔,梔意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起來,說起來,這還是開天第一次見到如此模樣的梔意,即使是滿臉的笑意,也掩飾不住她心中的忐忑,「母親沒說,不過許是母親知道了天公子今日上門,想要來湊個熱鬧吧。」
開天也想相信梔意的說辭,只是梔意這話說的實在是沒有底氣。
「是嗎?」開天朝梔意故意露出些緊張的情緒,「意兒,我原以為只用見你父親,沒想到如今還要見你母親,老實說,我實在是有些害怕。」
「天郎,不用怕,我會護著你的。」梔意這話卻更像在和自己說。
梔意說完,牽起開天的手,不再耽誤時間,領著開天朝福柔所在的前廳走去,開天感覺到梔意的手無比的冰冷,好似待會兒要見的不是她的母親,而是什麼兇猛的財狼虎豹。
到前廳的轉角時,梔意鬆開了開天的手,小聲安撫道:「天郎,若是我母親看到了我們這樣,只怕是會不高興。」
「我明白的。」開天溫柔地笑笑,給梔意吃了顆定心丸,「待會兒,我一定會好好討好意兒的母親,讓她放心將你嫁給我的。」
梔意也對著開天笑笑,「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只不過梔意卻不知道,自己的笑比哭還難看。
梔意深深地吸了口氣,雙手端端正正的交疊在胸前,正步朝前廳走去,開天見狀愣了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梔意如此端莊有禮的模樣,看來梔意和福柔母女之間的關係,只怕是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再差上許多。
福柔此時正在前廳的高位上坐在,時不時地還與她右側坐著的鴻蒙紫氣與易長樂攀談幾句,見梔意朝自己走來,福柔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梔意身後的方向,看清開天的面容後,福柔在心中感慨:這男子的面容確實不錯,怪不得自己的兩個女兒同時看上了他。
「母親,這位便是天宮子。」
福柔的視線並沒有在開天臉上停留太久,方才梔意進前廳時,因著不想讓福柔等太久,步子顯得有些急促了,福柔注意到了梔意步伐的急促,不滿道:「梔意,你自請搬離城主府,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才多久沒見,你的步子就變得如此毛燥,越發沒有規矩了,明日,我會派個教習嬤嬤來,矯正矯正你的步子。」
聞言,易長樂和鴻蒙紫氣也不免有幾分意外,沒想到這個福柔身為梔意的母親,卻在他們這三個外人面前如此不給梔意面子。
身為當事人的梔意,臉色卻沒有什麼改變,顯然對自己的母親在外人面前駁自己面子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了。
梔意雖然不經常見福柔,可對自己這個母親她一向是又敬又怕,對她的吩咐更是無有不從的,可今天,梔意卻鼓足了勇氣,想要反抗福柔一次。
梔意咬了咬嘴唇,低著頭小聲地反駁道:「可母親,我還有三位客人得陪,怕是抽不出時間矯正步子,而且我如今也不住在城主府了,也用不到規矩的步子了。」
「原來你自請出城主府,就是為了不用再在我面前裝規矩?」福柔輕笑一聲,「也罷,既然你已經改了姓,就不再是我的女兒了,這規矩再學也確實沒什麼用了……」
從福柔口中聽到「不再是我女兒」時,梔意的眸子暗了許多,指甲更是嵌入了手心,可梔意隱忍著,未發一言。
「不過,這三位客人,你就不用在陪了。」
「母親這是什麼意思?」梔意不可置信地抬頭,大聲地對著福柔質問道。
梔意的態度讓福柔有些意外,自己這個女兒印象中一向是膽小怕事,難登大雅之堂,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聽到她如此大聲講話,福柔在高位上做慣了,鮮少被人如此質問,梔意的舉動在福柔眼中變成了對自己權威的挑釁。
福柔有些不悅,語氣也凌厲了不少,「梔意,從現在開始,你便不再是這三位客人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