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要瘋就一起發癲(四)
這根本不是什麼嬰孩,而是一個死了很久的成人頭顱,它頭頂只剩一些稀疏的頭髮,臉上的皮肉全都腐爛了。
乾瘦空洞的眼窩,無唇無舌的口中,一條兩、三歲孩子的細小手臂從中猛地探出——
「啊——」
慘鳴驟然響起,劃破的寂靜的空氣,驚得所有人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那護衛眼前一片血紅色,但很快就又墮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在失明、痛楚中,將手中的恐怖之物用力地拋擲而出。
方才那副場景周邊的人雖然沒瞧完全,但護衛身上的變故他們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時誰也不敢接手了,唯一雙纖纖細臂一勾,便將襁褓重新納入懷中。
只見一身是血的柔弱婢女從地上爬了起來,與之前害怕逃命的驚慌不同,她抱著襁褓在懷,唇角翹起,悠悠含笑,睨著他們道。
「還好它沒事,要不然啊你們都得死。」
這個女人有問題!
「老顧,你怎麼了,還撐得住嗎?」
其他人趕緊去攙扶住搖搖欲墜、捧著臉哀嚎的老顧,他哆哆嗦嗦道:「怪物、怪物!那怪物挖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封言「欻」地一下拔出劍,直指婢女,厲聲質問道:「你是誰?」
「我?」那婢女偏著頭,似回憶了一下,然後低頭「桀桀」地笑了起來:「我的孩子沒了,都是你們害的……」
「你看啊,他怎麼一直沒長大呢?」
「它好瘦、好瘦啊……」
她眼下看起來也不太正常了,是以已讀亂答,根本未替封言解惑。
黎裊裊被她詭異的笑聲嚇得頭皮發麻:「府上的婢女我基本都認識,可我從未見過她,她那一身衣服好像是二等丫鬟的吧……」
「喂喂,你們快看啊,她的眼睛——她沒眼睛!」有人突然驚呼道。
婢女突然抬起頭來,她的眼睛好像被什麼鈍器砸碎了,一片血肉模糊,流下兩行黑色的淚液……
「嘶……」
突然變身,嚇死個人了啊!
封言手心都汗濕了,他趕忙護著呆住的黎裊裊他們朝後撤退。
他再環顧那些在火盆前燒著紙錢的人,他們始終對周遭一切無動於衷,就像木頭人一般機械地重複著一個動作……哪來的這麼多紙錢可以一直燒?
這個疑惑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就被眼前的緊急情況打斷了,那個婢女拆開了襁褓,掏出了裡面所謂的「嬰孩」。
當他們看清楚了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人都麻了。
「來玩一場遊戲吧,若被我的孩子抓到,就該輪到你們來當鬼了。」婢女咧著大大的嘴角,說是在笑,更像是要吃人一般的兇狠。
那顆鬼頭被她扔了過來,嚇得眾人趕緊一鬨而散。
開玩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它可不僅只是一個死人頭啊,它還會飄,它還會咬人,跟它那鬼怪娘親一樣,兇悍得緊啊!
春生護著南宮玉跑到牆角處躲著,看著鬼頭追著其它人撕咬,她顫聲道:「少爺,我覺得好冷啊,你覺不覺得這天也好像越來越黑了嗎?」
南宮玉也冷得唇色泛白,他輕輕呼出一口白霧氣,咬緊牙關:「是冷啊。」
但再觀察其他人,他們雖然嘰嘰哇哇的躲逃亂叫,但精力十足,卻不似他倆這般難受。
「為什麼那個鬼頭不攻擊站在那裡不動的徐山山?」春生皺眉問道。
南宮玉也看到了。
的確,封言、黎裊裊他們都被鬼頭追得四處逃躥,鬼頭此時正啃咬著一個護衛,正是之前那個「瞎眼」的老顧,這才叫他們有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可明明徐山山一直都穩穩地站在最顯眼、最中間的位置,這些事情發現的過程中,她甚至連一步都不曾挪過。
再看她的神色,那閒適微笑的面容一成不變,就像一張笑臉面具牢牢戴在臉上。
「山山姐,救命啊……」
輪到黎裊裊被鬼頭抓住了,它啃噬著她的頭髮,嚇得她尖叫連連。
封言急切上前,用劍揮擋:「徐天師,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徐天師,求你們救救我們吧……」護衛們也一臉菜青色哀求著她出手。
徐山山卻挑眉,「所以你們現在都看到了什麼?」
他們聞言愕然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這時樊白也一臉問號,他笨拙道:「你們都在叫什麼啊?這裡什麼都沒有啊,不是就只有一個人蹲在那裡燒紙嗎?」
他手一指,準確無誤地定準一人。
「你說什麼?!」
封言他們順著樊白所指,然後看到了一個頭髮花白、佝僂著身躬蹲在火盆前,與其他人一起燒紙的不起眼的人。
「玩夠了嗎?接下來,就該輪到我與你們好好玩一場了……」
徐山山的右手掐了個訣,將一道靈符打入空氣之中,頓時一陣波動如水紋漣漪泛開……
那婢女與鬼頭仿佛遭受到什麼重創一般,身體鼓脹起來,「呃啊啊啊……」一陣尖亢驚懼的叫聲,下一秒他們跟著眼前的一切扭曲、炸開,一道白光之後一切都變幻了新的模樣。
「白光」之中,他們全都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睛,才發現之前出現的詭異婢女跟她懷中的襁褓都消失了,而那一群燒紙的人也化為了幻煙。
最終除了他們,便只剩下一個佝僂著背脊,正在往火盆里放紙燃燒的老伯。
「都不見了?」他們目瞪口呆
「我的眼睛……也沒事?」老顧努力地眨動著眼睛,左看右眼,失而復得令他驚喜地使勁揉眼:「真看得見了,我沒瞎,哈哈哈……」
封言怔愣:「……是假的?方才一切都不是真的嗎?」
「它可以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徐山山朝前一步,空氣滯停,一串紙鳥嘩啦啦飛出,將前面燒紙的老伯自肩部以下全部都包裹住,然後他就被抬至了半空。
封言與黎裊裊他們這些黎府的人一看,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老伯他們都認識。
「福伯?!」
福伯眼珠子僵硬地挪動,最後定格在徐山山身上,他張嘴,但吐出的聲音卻是與之不相符的年輕戲謔傲慢。
「徐山山,自你踏入這個地界,你就註定逃不了了,你以為你殺了陳王、晉王,就真的有多了不起,可以在景國為所欲為?」
「你以為這世上除了你,便再無厲害的玄術天師?」
「福伯」面上露出一抹譏嘲的笑容:「少目中無人了,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這世上最頂尖的宗府天師們與你之間的差距,這只是開頭菜罷了,接下來才是你的重頭戲,而黎府將是你此行的最終埋葬之地……你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