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秦懷山見狀,生怕她又要鬧什麼么蛾子連忙出聲制止。
顧宏有些驚詫,但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帶了笑,「阿灼有自己的主意?」
秦灼道:「其實顧長安需要的不是媳婦兒,而是一個讓他浪子回頭,奮發向上的人。」
顧宏覺得這姑娘著實有趣,耐著性子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秦灼站在暮色里,鳳眸含光,微微揚唇道:「秦灼斗膽,想和顧老太爺談筆生意。」
「談生意?你把顧長安當做生意?」顧宏哈哈大笑:「你這姑娘還真是與眾不同。」
秦灼揚眉道:「我能不能做好一個妻子這事還真說不準,但是催人奮進這事,我卻是一把好手!」
上輩子她在苦寒之地操練三軍,多少良才名將都是她手底下磨鍊出來的,管教一個敗家子自然也也不是什麼難事。
秦灼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笑著補了一句:「眼下我正缺銀子,他缺人管教,這不是正好?」
顧宏年近七十,笑起來滿臉都是皺紋,慈愛道:「那小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你當顧家的孫媳婦兒,老夫還會幫著你,若只是談生意,老夫可就撒手不管嘍。」
秦灼想了想,似是而非地補了一句,「若是顧老太爺,非要讓我頂個顧家人的名頭,那說我和顧長安是未婚夫妻也行,反正到時候他出息了,我再和他散夥便是。」
「如此甚好。」顧宏想著這樁生事要是真成了,長安不再敗家,若是沒成,也能得一個頂好的孫媳婦,反正左右都不吃虧。
他當即拍板定下了,「那就以三月為期,若能讓他奮發上進,老夫另有白銀萬兩相酬。如若不然,你就得嫁給長安,做顧家的少夫人!!」
「一言為定!」秦灼抬手要與顧老太爺擊掌,「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頭,無論我對顧長安做什麼,您不能插手,府中小廝婢女一律都要聽我的,不許再縱著他。還有,我要三日一休,月銀百兩,至於其他的,到時候再說。」
顧宏抬手與她三擊掌,笑道:「行!那就一言為定!」
這兩人你來我往,頃刻間就把事情定下了。
秦懷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想要阻止都來不及,只能把秦灼拉到了一邊低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知道啊。」秦灼笑意正濃,鳳眸閃著細碎的光,「我剛談成了一樁一本萬利的買賣。」
秦懷山急的上火,「以顧長安未婚妻的名義去做這種所謂的生意,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秦灼無奈地攤了攤手,反問道:「名聲這東西,我還有嗎?」
秦懷山頓時:「……」
顧宏在一旁看著父女兩嘀咕,不由得開口問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秦灼隨即應了聲,「今天!老太爺稍候,等我和爹爹再說幾句話,就跟您一道過去。」
她說完,又低聲安撫了父親好幾句,講明利害,同顧家做這樁生意,總比被不知道哪天被張老頭派的人綁去做妾要好些。
更何況顧家的生意遍布江南,剛好借著他家勢頭找些好賺錢的買賣,把手裡這兩千兩放進去翻幾倍,以後不愁沒銀子花了。
秦懷山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更好,只是難免內疚自己無能護不住女兒。
秦灼摸了一百兩銀票給他做家用,囑咐他換些好點的衣衫被褥,吃的也要多見葷腥。
最後還溫聲說:「反正永安城就這麼大,我得空就會回來看你的,爹爹。」
秦懷山沒法子,只能答應讓她去。
秦灼在暮色四合里離開了城北的陋巷,跟著顧宏這一行去了城南顧府。
有個腿腳快的小廝在前頭跑得飛快,想來是和顧長安報信去了。
秦灼這一行人到顧府時,天已經黑盡了。
府中管事帶著七八個婢女小廝來門前相迎。
顧老太爺說到做到,到了之後就讓一個叫紅纓的婢女帶她去找顧長安,其他的事都不再過問。
這顧家是真的富得流油,府宅堪比王侯,秦灼跟著紅纓走在九曲迴廊之中,放眼看去,盈盈燈火之下皆是雕欄畫柱、亭台水榭。
秦灼從前在秦家當大小姐的時候常來此處,得臉些的管事和嬤嬤們大都認得她,知道她是老太爺親自請回來的,哪怕知曉這是秦家三年前趕出去的棄女也不敢輕慢,人人客客氣氣地問一聲「秦姑娘好。」
她一一點頭應了一邊穿廊而過漫步在花團錦簇的後花園裡,一邊同婢女閒聊,打聽顧長安的事兒。
這顧老太爺膝下只有一子,在京為官鮮少返鄉,孫兒輩也只有顧長安這麼一個嫡出,自小是養在京中的,前兩年不知道怎麼跟他爹鬧翻了,一氣之下回了永安投奔祖父。
顧家三代單傳,顧老太爺對這個孫子自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寵的無法無天。
這小公子來永安的時候,秦灼已經落了難,貧富有別,平日裡去的地方大不相同,也就不曾打過照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緩步穿過了拱門,忽然間一道箭羽破風而來,徑直射向秦灼。
紅纓走在前面,眼看著箭羽從自己眼前射過去嚇得臉色煞白,尖叫了一聲,「秦姑娘小心!」
秦灼笑意依舊,不緊不慢地抬手用兩指夾住了那支飛來的箭羽。
她抬眸看去,只見繁花似錦里站著十七八歲的紈絝公子,發束明珠冠,一身金色錦衣奢華無比,連他手裡拿的弓都鑲嵌了各色寶石。
周遭燈盞明亮,照的他整個人如同珠玉寶器一般發著光。
真真是富貴逼人。
秦灼被閃花了眼,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但光從對方以箭相迎,還用下巴看人來看,確實是個欠教訓的。
「顧小公子,你這射箭的力道不太行啊,要不我來教教你?」她微微揚唇,二話不說就把手裡那支箭擲了回去。
聲落,箭羽射落了顧長安頭上的明珠冠,釘進了身後的樹上。
顧長安後知後覺地往邊上避開,腳下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他手裡的寶弓都扔了,頭上冷汗淋漓,如墨般的長髮悄然散落下來,被夜風吹得凌亂飛揚。
邊上小廝婢女見狀都嚇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要去攙扶:「公子!」
「公子,您沒事吧?」
秦灼穿花而過,反倒是最先走到顧小公子面前的那個。
她俯身,伸出右手去扶,卻在低頭的一瞬間,看清了這紈絝少年的面容,飛眉入鬢,眼攢桃花,天生一副勾人心魄的風流相,連右眼角下方那顆淚痣都同她前世那個老相識生的一模一樣。
秦灼不由得驚聲道:「顧有?!」
誰能想到,前世掌管戶部的大盛朝第一巨貪,富可敵國的顧尚書,和顧家這個聲名狼藉的絕世敗家子會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