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聞言馬上就放下手中帳冊站了起來,「我爹爹病了?來帶話的是誰,下人在哪?」
秦懷山是個富貴身子坎坷命,平日裡就小病小痛不斷,在秦家大宅的時候日子富裕天天有珍貴藥材溫補著,落魄之後就只能硬撐,時不時就會暈倒。
也怪她只留了銀子給父親,沒有買些補藥備在家裡,以父親那摳門勁兒,只怕手裡有銀子也捨不得花。
秦灼滿心自責,沒注意到梁思余停頓了一瞬。
只片刻,梁思余就接話道:「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說是你鄰居,好像姓李,同門前小廝說帶話給你就走了,現下也不知去了何處,要不我派人去找找?」
「不必了,我自己回家去看看。」秦灼說著看向身側的顧長安。
公子爺依舊埋頭打著算盤,壓根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她屈指敲了敲桌案。
顧長安這才停下了打算盤的動作,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她,「到飯點了?我正對到要緊處,飯等會兒再吃。」
他說著,便要繼續埋頭苦幹。
秦灼無奈道:「有人帶話來說我爹病了,我得回家去看看,你自個兒繼續在這算,等所有帳冊清算完了我自會放你出府去玩樂,莫要趁著我不在就懈怠偷懶,知道嗎?」
顧長安聽到這話頗有些不高興,「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沒人看著就不做功課淨想著偷溜出去玩?」
公子爺覺著有必要把話說清楚,隨即又道:「這些天我老老實實在打算盤也不是因為我怕了你,因為有了正事做,吃飯都變香了晚上睡覺的噩夢都變好夢了……」
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了頓,自從秦灼來了家裡自己就天天做噩夢這事可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她又多一個由頭來拿捏自己了。
顧長安這般想著,清了清嗓子道:「而且話說回來,若我真要騙你,你人不在府里又能奈我何?」
秦灼心裡記掛著父親,無心與他爭辯,只語調溫柔道:「好好好,算我說錯話了,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顧長安微微挑眉,這才大發善心一般道:「別在這礙本公子的事了,趕緊回去看看你爹。」
「那我走了。」秦灼應了聲,便要往外走。
剛走了幾步,顧長安忽然開口喊住了她,「秦灼。」
「怎麼?」秦灼回頭看他,就看見那錦衣公子摘下腰間的錢袋拋了過來。
她連忙伸手接住了,掂著還頗有分量。
顧長安道:「這些先拿去花,給你爹看病別摳摳搜搜的,若要請什麼名醫或是用什麼珍貴藥材就回來和本公子說。」
此時窗外日落西山,暮色悄然降臨,那如珠如玉的富貴公子坐在帳冊叢中,只隨口說了這麼一句話,便能讓秦灼認定這人哪怕是什麼都不會的時候也絕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敗家子哪怕百無一用,心中有善,便勝過萬千。
更何況,顧長安註定是個做生意賺大錢的奇才。
這一刻,她越發堅定了要把這人帶上正途的決心。
「哎……秦灼,你一直看著本公子作甚?」顧長安看見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頓時有些彆扭起來,「你這幾年莫不是吃苦吃多了,只不過是拿了本公子一點銀子而已,用得著這樣受寵若驚嗎?」
秦灼也不同他攀扯,只頷首道了聲:「多謝。」
「你別這樣正經,本公子害怕……」顧長安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揮揮手讓她趕緊走。
秦灼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梁思余朝顧長安拱了拱手,也出了帳房,快步跟上了秦灼,溫聲道:「顧府離杏花巷還是有些路程的,秦姑娘還是坐轎子回去吧?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秦灼聽到這話,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側目看了梁思餘一眼。
她方才聽到父親病了一時關心則亂,差點忘了讓顧長安盤查顧家帳冊,是為了引蛇出洞。
若真是父親病了,杏花巷的人來報信,也應該先見到她再走,沒道理只留一句話就沒影了。
而且這幾天梁思余都沒怎麼出現在她和顧長安面前過,今日卻又是報信,又是安排轎子的,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若這人要有意要害她,避過這一遭,還有下一遭。
不如就趁這次看看,這個梁思余究竟是個什麼牛鬼蛇神。
於是秦灼點頭道:「那就勞梁管家了。」
「秦姑娘太客氣了。」梁思余說著轉身讓小廝去備轎,然後極其貼心的說老太爺那邊他回去稟報,讓秦灼放心,一路把她送到大門口,看著她上了軟轎。
秦灼放下了轎簾,開始閉目養神,靜聽外頭的動靜。
轎夫們腳程快,跟著前頭提燈籠的小廝穿街走巷,很快就從有行人走動的長街,來到了僻靜處,有人悄悄往軟轎里吹了迷煙。
轎外那人剛動手,秦灼就察覺到了,她抬手把那管子往那人嘴裡一推,翻身從轎簾處躍了出去,反手一個手刀就把人給劈暈了。
周遭濃煙滾滾,火光四起,方才打著燈籠領路的小廝和抬腳的轎夫早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
秦灼被濃煙燻得睜不開眼睛,偏偏此刻還夜黑風大,她只能眯著眼睛去看這究竟是誰家的宅子。
這一看不得了。
火光迅速蔓延了大半個府宅,照亮了磚瓦,她忽然發現自己此刻站的正是晏家後門。
前世晏家被屠當日,她連靠近都沒靠近過這裡,就捲入冤案。
這次卻被人送到了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