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在他面前,總是那麼公私分明,總是那麼嚴謹著上下級的關係。
他真下不了手!
終於,逮著一次出差的機會。
在香港燈紅酒綠的夜裡,那風光至美的山頂,她喝了酒,在他面前也敢活脫脫地呈現十八歲時的驕傲霸道模樣了。他覺得,時機很合適了。
真是很合適。
那晚,一切都那麼水到渠成,他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把她撲倒落實了關係!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仍清楚記得前一晚的美妙細節。而她,仍蜷在被子裡睡得十分香甜。
他是很忙的,也是很體貼的!他把睡眠和修養體力的機會留給她,自己卻馬不停蹄地奔赴工作。
那一天,他無比滿足,無比地精神,期待著晚上回酒店再看到的情形。
那情形,頗使他失望。不,是,頗打擊他的熱情。
他不顧風塵僕僕,奔赴回了酒店,直奔她的房間。
一路上,他想像了很多種可能。一見面,她可能向他撲過來,殷殷切切地哭訴「你到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她可能怒目圓瞪,衝過來對著他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也許,她會無比熱情地撲進他的懷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迫不及待地跟他重溫昨晚的美夢。
他最喜歡最後一個假設。
不過江安給他的,是讓他終身難忘的非假設。
他敲門,江安開門。他進門,等著江安反應。但是,江安沒反應,好一陣尷尬地沉默。
他以為她不高興,他以為她很難過,以為她哭了。
「對不起!」江安居然對他說。
他看著她,不知她為何如此說。那是她的第一次,也是他們的第一次,他很珍視。若有個人需要說對不起,也該是他來說。
「於總,您批評我吧!我……早上睡晚了,耽誤了工作。對不起,您處罰我吧!扣我這個月的獎金吧!」她說。
原來,是這樣。他被她的話逗笑了,以他們如今的關係……那些,根本不是問題。
「於總,您是笑我嗎?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這麼沒有酒德的一個人!我給您丟臉了,真是對不起。」江安的眼睛裡,滿滿的自責之意。
於陽就那麼看著她,等她接著往下說……然後,等她說到關鍵之處……他會告訴她,情濃意濃,不叫沒酒德。
「於總……我昨晚……女票了一個男人!關鍵是……我還沒給錢!」江安無辜的眼睛,直望著於陽。
女票了一個男人?
於陽瞪著江安,他的好心情似乎正被畫上終止符號。
江安更無辜了,她說得好委屈:「於總,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我連我是怎麼滾回我這房間的也不知道!」
於陽微微生氣了,這傢伙是吃了葷腥不認帳的意思?他問她:「什麼也不記得?那你還知道……是你女票了男人?」
她微作害羞狀,捂著臉,嘿嘿笑。
於陽看著江安,不太相信她酒後忘事的可能性。
江安突然抬頭,望著他,眼帶桃花地笑:「於總,昨晚,那個人很不錯!他是從英國進口來的吧?他說的英文好美!」
他至始至終說的,完完全全的中文。
這傢伙!
於陽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表演。
「哎!於總,您放心。這樣的事我絕不會再發生!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拿著您給的薪水,享受著公司極好的待遇,在出差幹活的時候做羞羞事絕不可以!我一定會把昨晚的事情處理乾淨!」
「怎麼處理乾淨?」於陽問她。
「讓它隨風而逝唄!以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江安乾淨地回答,那臉皮賊厚得不要臉。
他當時極為後悔,他早上不該那麼體貼,留她獨自安睡到自然醒。他該守在床邊,看她醒來面對他的第一眼是如何的反應。他居然給了她一個翻臉不認帳的機會!不是,他居然在事後被她以這種方式婉言拒絕!
那時留給彼此台階,真是對的。她心裡,還住著那個人。
明宇!
她的心裡,沒有他。
以後的日子,她依然是他的大秘,在工作和生活上舉足輕重不可替代;他依然是她不可高攀的頂頭上司,涇渭分明互不越界。
這就是他們的成年歲月。
彼此之間,那麼近,又那麼遠。明明不可分割,卻非要界限清楚。
於陽從沙發上滾下身去。
他靠過去,把江安圈到懷裡來。如此的夜,如此的近,她明天醒來,又給自己找什麼台階?
她還能以什麼理由來拒絕他?
睡得軟綿綿的江安或許已覺得稍有不妥,但究竟怎麼不妥她也說不清,她只是好睡。
夢裡,於陽的媽媽來了。
那是個好美的媽媽!
十七歲的江安被她驚地不敢說話。
顧可為老師說:「於陽媽媽,她就是江安,於陽的同桌。「
「哦!是她啊!那我放心了!」美麗的媽媽說。
江安望著於陽媽媽美麗的臉,她很懵懂,不知道她究竟放心啥,又有啥不放心的。
顧老師讓江安把放假通知拿去教室發給大家。
江安出了顧老師的辦公室門,但耳旁還能聽見那位美麗的媽媽的聲音:「顧老師,我們孩子很乖,很聽話,心地又善良,經不住那些女生糾纏。顧老師,拜託你,一定要把他們管嚴一點。」
顧老師說什麼,江安聽不清,她想,顧老師是明白她的,至少相信她不是那樣的女生吧。何況,她心裡,喜歡的是明宇,於陽是朋友哥們兒好同桌。
「顧老師,那個叫江安的女孩兒,家庭怎麼樣?是農村的?家裡很困難了?在家裡要做許多活兒吧,你看她皮膚那樣,被太陽曬的?農村的姑娘,好,和我們這樣的家庭是不可能的!」
江安只覺得心裡很難堪,她不願意被別人那麼看,縱然那人是於陽的媽媽,她一點也不熟悉。
那個如此美麗的媽媽,怎麼就不能對她也美一點呢?後來也是!江安已經在於陽身邊工作了,那位媽媽也常常找事說她那麼一兩句。
哎!
江安嘆了氣,翻了個身。於陽的手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