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宋暖卻沒有回答山姜。
「去備馬車吧,我已經讓張嬤嬤等我太久了。」
宋暖眼神晦暗,語氣沉重。聞言,山姜也就不再說話,轉身出去準備馬車。
主僕倆出門去萬佛寺,請主持開祭壇取出張嬤嬤的骨灰罈,宋暖親手抱著骨灰罈離開了佛寺。
兩人才走出山門,就看到蕭寒宴獨身一人立在那裡,背對著宋暖,不知道等了多久。
聽到身後腳步聲,蕭寒宴才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注視著宋暖,篤定地說:「阿暖,你全都想起來了,是嗎?」
宋暖緊了緊手中抱著的骨灰罈,看著蕭寒宴的眼神不自覺地冷了下來。縱然已經對蕭寒宴沒了感情,可那三年的傷害卻磨滅不掉,她的張嬤嬤因此葬送了性命。
即便不是蕭寒宴所殺,也終歸與他脫不了干係。
「你今日來,是為了揭穿我?然後呢,以此為要挾,讓我繼續跟你回去?」
宋暖的聲音沒有任何情感,看向蕭寒宴的眼神滿是陌生。
蕭寒宴神色一黯,搖頭解釋:「我看出你神色不對,又聽說你來了萬佛寺,要帶走張嬤嬤的骨灰,我才猜測你已經恢復了記憶。
但你並沒有告訴攝政王,難道不就是因為,你的心還在猶豫?既然如此,為何不能放下那些過往,再給我一個機會,阿暖,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
宋暖嗤笑一聲,直接打斷了蕭寒宴自欺欺人的話:「別說笑了,我是有多卑微,才會繼續對你痴心不改。蕭寒宴,你別再自作多情了,我不告訴景淵,只是因為太過在意他。與你無關。」
蕭寒宴卻不相信,他對宋暖又說起當年之事,說到兩人是如何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是如何的默契無間,他們的開頭,明明那麼美好,為何結局卻如此潦倒?
蕭寒宴想不明白,宋暖告訴了他:「因為攝政王信我,我也信他。燕王殿下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從始至終不曾懂我信我。你我之間,橫亘了太多,不僅僅只是一些誤會,事到如今,你還要讓我一條條細說嗎?」
宋暖抱著張嬤嬤的骨灰罈,看了一眼低下頭不再說話的蕭寒宴,轉身與他擦肩而過。
他們之間,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錯誤,宋暖抬手輕輕地覆上心口,那裡隔著一層衣物,掛著一枚玉佩。
這塊玉佩,宋暖曾經誤以為是蕭寒宴的,所以滿心歡喜的靠近,又在遍體鱗傷之後,將這枚玉佩灰心丟開。哪知兜兜轉轉,這枚玉佩竟然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還為她帶來了真正值得珍惜的人。
那三年過往,如一場幻夢,如今撥雲見日,一切都過去了。宋暖也不想再回憶起任何關於蕭寒宴的記憶,就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徹底忘卻了那些前塵過往,重新開始。
宋暖抬腳跨出了山門,將蕭寒宴和萬佛寺統統丟在了身後,只帶走了張嬤嬤的骨灰罈。下到山腳下,宋暖有些驚訝地看到了攝政王。
「景淵,你怎麼來了?」
攝政王將馬遷到宋暖身邊,對她手中的骨灰罈什麼也沒有問,更是不曾看立在宋暖身後不遠處的蕭寒宴一眼。
他只是笑著摸了摸宋暖的手背,發覺有些冰冷,將一件還帶著熱氣的溫暖披風罩在了宋暖肩上。
兩人並肩離去,那相互依偎的背影深深刺痛了蕭寒宴的眼睛。他想著宋暖的那些話,第一次有瞭望而卻步的退縮。他再也無法抱有僥倖,認為宋暖只要恢復記憶,就一定會選擇原諒自己,回到他的身邊。
這世上總有些東西,一旦弄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蕭寒宴曾以為自己不會是這樣的愚人,可現在他才意識到,他好像已經徹底失去了這最重要的東西。
宋暖那日把話和蕭寒宴說開之後,一連數日都再沒有見過蕭寒宴。她暗暗鬆了口氣,只盼著蕭寒宴能夠徹底放過自己,莫再糾纏不休。
這日卻忽然收到了太后的宣召,宋暖入宮覲見,卻見袞王妃和蒙著厚厚面紗,被人放在輪椅上推出來的劉妃全都在座。
「宋暖見過太后娘娘。」
宋暖如今已經不再是燕王妃,以她的身份進宮拜見這幾個人,全要行大禮。但她卻只給太后行禮,對著劉妃欠了欠身,全作禮數。更是直接忽視了站在一旁的袞王妃。
袞王妃正等著宋暖給自己也下跪磕頭、行大禮,她眼中暗暗得意,頗有風水輪流轉的揚眉吐氣之感。誰知道宋暖竟然越過了她,僅僅只是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袞王妃的臉色立刻不好,她也沒有忍著,反正宋暖現在只是一個白身,武官家的女兒,還是個被休棄回家的下堂婦,袞王妃沒必要忌憚宋暖。
「大膽宋氏,如此無禮,見到劉妃娘娘和本王妃為何不跪拜?難道是有意藐視天威,可是你宋家有不臣之心!」
袞王妃的話讓宋暖的眼神也冷下來,太后和劉妃都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由袞王妃出面,給宋暖一個下馬威。
尤其是劉妃,往日從未將宋暖看在眼裡,沒想到她今日再見自己,竟然還敢拿喬不跪拜,實在是可惡!
「袞王妃莫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我想你恐怕忘記了,我雖然如今已經與燕王和離,可卻是奉旨比武招親,與魁首攝政王定下了婚約。婚期在即,天下皆知,如今我可是你未來的皇嬸,我還未讓你給我行跪拜禮,你卻在這裡咄咄逼人,實在是缺少教養。」
攝政王是先帝幼子,年紀比蕭寒宴也沒有大多少。又因為天生一副好相貌,許多時候都會令人忘記他的輩分。
說一句不好聽的,宋暖是攝政王未來的正妃,而劉妃只是皇帝的妾,並非正妻皇后,如今又因為毀容失了聖寵。連劉妃尚且還要被宋暖壓一個頭,更不要說身為小輩的袞王妃了。
「你,你!你簡直是厚顏無恥!就憑你,也敢肖想嫁入攝政王府為正妃?一個下堂婦,被休棄回家,若換作旁人早就沒臉活下去了,偏偏你毫無廉恥心,水性楊花,才多久,就又去勾引了攝政王,真是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