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陳遲便隨著諸葛天玄來到囚牢所在。
而諸葛元幽口中的諸葛元江，此時正被囚禁在其中。
陳遲是一第一次見到諸葛元江，人看起來很是蒼老。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諸葛元宸的弟弟，那絕對不會這般的認為。
實在是兩人相差太大太大了。
也許感知到來人，諸葛元江這才抬起頭來，露出一張滄桑而又平靜的臉來。
仿佛將，他已經接受了這一個事實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目光落在陳遲身上，許久才移開，眼底也不由帶著一絲輕嘲。
不多時，諸葛元幽和諸葛元宸也已經到了。
諸葛元宸此時滿臉的複雜，看著自家的弟弟，不由張了張嘴，但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諸葛天玄這時終於開口了，「其實我懷疑過很多人，但從沒有懷疑過你。」
「現在也沒有外人了，你說一下吧，到底是為什麼？」
諸葛元江冷嘲一笑，「連自家老祖都能如此，那我又為什麼不能？」
「不，你不一樣。」諸葛天玄搖了搖頭道。
一個能為家族拋頭顱灑熱血的人，他不相信內心會變。
諸葛元江沉默了，許久才道，「這就是你們這些擁有一切的人，才會說的話，假裝相信一切美好，假裝可以善待一切不好。」
「其實你們又何曾了解過我內心的疾苦，x何曾切心地感受過我經歷的一切。」
「說實話，我後悔了，後悔為家族做的一切了。」
「也許我們這些人風光的時候，只有在成為英雄的那一刻。」
「然後呢，還不是慢慢被遺忘，慢慢地成為被遺棄的那個人。」
「也許你們心裡都會覺得，成為英雄是一輩子的事，但隨之而來的代價也是一輩子的事。」
說到這，諸葛元江突然抬頭，「你們有沒有體會過，連剛記事的小孩，也會對你指指點點，甚至是甩白眼的時候。」
「不……你們沒有，而我有，那一種滋味，可比拿刀子往我身上捅更痛苦。」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了，這天下從來就沒人會去共情你的悲喜。」
「人還是活得自私一點好，只有這樣，你才能永遠不會體會這些真實的痛。」
這時，諸葛元江又突然將目光轉向陳遲：「陳遲是吧，你很強，比諸葛如龍還要有天賦，看到你我就像看到過當年的那個自己。」
「想當年，我也和你一樣，重情重義，為了朋友，為了家族而可以犧牲自己。」
「但作為過來人，我要告訴你一點，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一個團體。」
「幫其他人可以，但前提是要保護好自身的利益，這樣才能讓自己不立於危牆之下。」
陳遲沒想到諸葛元江會對自己說這些話，於是點了點頭，「您是我師父的弟弟，我理應尊稱您一聲師叔。」
「今天您的教導，無論好與壞，弟子都會謹記在心。」
說著微微鞠了一躬。
諸葛元宸則是雙目通紅起來，但依舊什麼也沒有說。
諸葛天玄則是表情冷然，「就因為這一點，你選擇背叛了家族？」
「這一點還不夠？」諸葛元江突然輕笑了起來。
「也對，在你看來，能夠出賣自己的靈魂，哪能沒有一點好處。」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們這些人什麼嗎，高高在上久了，就總喜歡用道德來審視一切事情。」
「但是呢，你們是體會不到我們真正的苦處的。」
「當一個人已經卑賤到泥濘里時，哪還有什麼道德。」
「所謂的道德，不過是一件用來遮住那惡臭身體的華麗外衣而已。」
「而這件華麗的外衣，你現在正穿得好好的。」
諸葛天玄神色越發冰冷，但並沒有太大的異動，而是道，「這樣吧，你把同夥交代出來，我可以留你一條命。」
諸葛元江搖了搖頭，「我現在就沒想再活著，當然有沒有同夥我也不知道，因為是老祖單獨跟我聯繫的。」
「當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我也不會為此而反駁什麼。」
說到這，諸葛元江便沉寂了下來，沒有再說一句話。
諸葛天玄死死地看著諸葛元江許久，才道，「好，我相信你。」
「元宸，這事交給你了，但我希望他再出現在族裡。」
「明白。」諸葛元宸立時道。
諸葛天玄的話很清楚，就是諸葛元江的死活他不關心，但絕對不能再留在族裡。
「嗯。」諸葛天玄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而諸葛元幽則是跟在後面。
諸葛如龍和陳遲相視一眼，也默默地出了囚牢。
這個時候，諸葛元宸一定有很多話跟諸葛元江說，他們留在這裡顯然是不合適的。
當所有人都離開時，諸葛元宸才緩緩靠近諸葛元江，通紅的雙眼終於涌滿了淚水。
「小江，我……」諸葛元宸張了張嘴，很多話堵在了喉嚨，最後出來的只有哽咽和顫抖。
「哥，這是我的選擇，不怪你。」諸葛元江搖了搖頭，表情很輕鬆。
「弟啊，是哥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這下諸葛元宸終於繃不住了，放聲大哭了起來，整個人跪在地上。
「如果我平時多注意一點，多關心你一點，一定不會這樣的，是哥的錯，是哥的錯啊。」
看著聲淚俱下的哥哥，諸葛元江雙眼終於紅了起來。
在死亡面前，他可以笑著走，在親情面前，他做不到大步跨過。
但他真的不怪諸葛元宸，因為自家哥哥一直在為他尋得修復傷勢之法，一直為此而奔波。
也是因為這個，諸葛元宸的修為才會一度停滯不前。
「其實，真要說對不起，那個人還是我，是我連累了你。」諸葛元江強忍住不讓淚水流下，但最終淚水還是像缺堤的河流，奔騰而下。
「不是這樣的，哥從不覺得你是一個負擔，從不覺得。」諸葛元宸拼命地搖頭。
「可我覺得自己是啊。」諸葛元江應聲道。
「你是我親弟弟，親生的。」諸葛元宸沉聲道。
諸葛元江沒有再回應，而是突然道，「哥，最後幫我一個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