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逐水草而居,擁有上好的草場便能發展壯大,順天府遵化縣北邊的白馬川是水草豐茂的上好牧地,離開七老圖山遷到這裡的喀喇沁部得以休養生息、恢復在戰爭中受損的實力。作為滿洲皇氏的姻親,方能得到如此好的牧地,可也正因為是滿洲皇氏的姻親,才必須作為遵化段長城北部的屏障替大清拱衛邊疆。
自從拒絕了蓮花大可汗的勸降後,一開始喀喇沁部的部長多羅杜棱貝勒圖巴色棱還集結部民小心備戰,可聽到偽汗親率大軍進攻山海關的消息後便放鬆了警惕,只與鎮國公奇拉特、一等塔布囊額琳臣輪流率部屬宿守,允許未擔任宿守任務的部民牧馬放羊。當衛軍神兵天將般出現在喀喇沁部的營帳時,除了值守的軍隊,大多數喀喇沁部的牧民還趕著自家的牛羊馬駝在悠閒地放牧。
今兒個擔任值守的是喀喇沁左翼旗鎮國公奇拉特麾下的三千部下,毫無準備的喀喇沁士兵在一萬身經百戰的衛軍勇士面前毫無抵抗之力,迅速被擊潰。
「莫要慌,堅持住,鄂思海副都統定會派兵救援我等」,奇拉特朝部下大呼。緊接著迎面便來了個凶神,手執沉甸甸的狼牙棒,狠狠一砸,鎮國公的頭顱便變成肉餅。
「兄長,衛軍殺過來了,快隨我去遵化」,班達爾沙跌跌撞撞地闖入圖巴色棱的大帳。
「不能走,咱們一走喀喇沁部便完了,快吹號角,召集部眾抵抗」,畢竟是一部之長,圖巴色棱不願意放棄他的領地、部屬和牛羊。然而寡不敵眾,衛軍潮水般湧來,將他的親衛一個接一個砍倒。
「副都千戶長,此人便是圖巴色棱,那個是喀喇沁部的台吉班達爾沙」,有識得二人的和托輝特部老兵向孛日帖赤那稟告。
「呵呵,原來是圖巴色棱貝勒,說吧,喀喇沁部的金銀珠寶都藏在何處?」孛日帖赤那獰笑。
「呸~」圖巴色棱輕蔑地啐了口唾沫,從內心深處鄙夷這些只知道搶東西的喀爾喀強盜。
「哼~你不說便以為我搜不到嗎?」孛日帖赤那冷笑,命部下看住俘虜,親自帶部下搜尋,很快便在圖巴色棱住的大帳後面找到一排木頭房子,劈開門后里面赫然堆滿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茶葉布匹、瓷器家具……與清朝皇室聯姻後,喀喇沁部的生活方式發生改變,圖巴色棱命人建起一排木頭房子作為存放物資的倉庫,這樣可以更好的保存,不懼風吹雨打。
「莫要管那些布匹家具什麼的,只撿便於攜帶的金銀珠寶裝上馬」,孛日帖赤那朝部下大吼,命人將財物裝上綁有布袋的馬匹。
「副都千戶長,那些俘虜怎麼辦?」有親信問。
「侯爺早有吩咐,讓咱們做乾淨些,莫要留下把柄」,孛日帖赤那獰笑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小的明白」,親信領命而去。須臾,大帳內傳出一聲接一聲的慘叫聲。兇殘的和托輝特士兵絲毫不顧及處死蒙古貴族不能見血的傳統,將圖巴色棱、班達爾沙兄弟和他們的家眷、親衛全部斬殺。
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大帳中,三等和托輝特侯袞布伊勒登和他所屬的和托輝特部發了筆橫財。
「噠~噠~噠~」喀喇沁一等塔布囊額琳臣和兒子茂秀拼命地打馬飛奔,聯綿不絕的長城出現在眼前,只要翻過長城便是遵化,那裡有大清鑲白旗滿洲副都統鄂思海統率的六千滿蒙漢軍隊駐守,到了那裡便安全了。
「噠~噠~噠~」後面響起追擊的馬蹄聲。
「這不是茂秀台吉嘛,你逃不掉了,還不趕緊下馬隨我去見大汗~」滿都拉圖手執碩大的狼牙棒哈哈大笑,笑聲中一群虎狼包圍了額琳臣、茂秀等人。
「大汗?大汗不是在山海關嗎?」茂秀大驚。
「呵呵,大汗用兵豈是爾等琢磨得透的?」滿都拉圖冷笑,「速下馬投降,否則休怪本將無情」。
茂秀臉色蒼白,額琳臣知道逃不掉,命親衛下馬。
——
「你們打得很好!一天便占領白馬川、全殲整個喀喇沁部,自身僅傷亡三百人」,率大軍趕到白馬川的蓮花大可汗聽滿都拉圖、袞布伊勒登稟告戰鬥情況後連聲稱讚。正讚不絕口之際,有親衛呈上一封密札,拆開一瞅,上面赫然寫著「和托輝特侯袞布伊勒登命副都千戶長孛日帖赤那掠走喀喇沁部的金銀珠寶,為滅口將多羅杜棱貝勒圖巴色棱、一等台吉班達爾沙等人盡皆斬殺」。
老匹夫視大衛軍法如無物耶!衛拉特戰神陰狠地瞅了袞布伊勒登一眼,心中憤怒無比,重視軍隊紀律的他早就給大衛軍隊制定好了軍規,其中便有一項繳獲歸公。有心將袞布伊勒登、孛日帖赤那盡皆斬殺以正軍法,又一想,眼下正值用人之際,這老匹夫雖然喜歡搶劫,但他麾下的四千和托輝特士兵還是很有戰鬥力的,況且人家剛立下戰功,此時殺他們容易被人誤會自己薄待功臣。思來想去,只能裝不知道,陰陽怪氣地笑道:「喀喇沁部乃是滿洲皇室的姻親,可部落里的財物卻不多,看來順治小兒吝嗇得很,捨不得給親戚發銀子。哈哈哈~」
「哈哈哈~」不知內情的將軍們齊聲大笑,唯有袞布伊勒登的笑容十分尷尬。
「來人,將額琳臣、茂秀押上來」,憋了一肚子氣的大可汗命人押上俘虜。
「大汗,奴才對不起您呀~」一見面,茂秀便匍匐於地,大聲哭泣。
蘇勒坦也不說話,直至他聲嘶力竭方才悠悠地說道:「茂秀,你當初向長生天發誓說,若背叛朕願死於亂箭之下,如今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奴才奉命返回喀喇沁後也曾竭力勸說眾台吉棄清歸衛,然而他們顧及與滿清的姻親關係不肯這麼做,奴才也沒辦法呀~」茂秀哭訴。
「呵呵,就算勸說不成,為何這麼久了,你連封信都沒有?」
「這~」茂秀語塞。
「為何自從你回去後,清廷便不斷往山海關增兵?」
此話問完,茂秀汗如雨下,渾身顫慄如抖篩,連聲哀求饒命。
大可汗的聲音忽然變得溫和起來,「知道嗎?其實你幫了朕的大忙,若不是你誤導清廷往山海關增兵,我軍又如何能輕取白馬川劍指遵化?朕並不想殺你」。
聽了這話,茂秀的眼神恢復了神采,諛詞如潮,「大汗用兵如神,非奴才這般蠢類能夠領會……」
蘇勒坦擺了擺手,制止住如潮的馬屁,「茂秀,蒙古人的誓言比黃金還珍貴。既然你在長生天面前發下誓言,即便朕不想殺你卻也不敢違背長生天的意志。來人,將額琳臣、茂秀父子拖下去亂箭射死!」
話音剛落,左右不由分說,拖出二人。
揮退眾將後,大可汗命人給烏衣衛萬戶長哈達傳令,「朕已等得太久,烏衣衛可以收網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