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顧二夫人給戚夫人和戚檀櫻下了帖子,邀請母女倆去忠勇侯府做客。戚檀櫻先去安平坊戚宅接母親,然後再同她一道去忠勇侯府。
到了忠勇侯府,兩人先去拜見了忠勇侯老夫人,寒暄了一陣才跟著顧二夫人去了二房的住處。
坐下喝了一盞茶,顧二夫人就提出要給她們引薦一個客人。
戚檀櫻面露好奇,戚夫人像是猜到了什麼,捏著絹帕的手緊了緊。
顧二夫人與戚夫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朝著裡間喚了一聲,「平平,帶著你貝姐姐出來吧。」
話音剛落,裡面就傳來顧平平清脆的聲音,「馬上就來。」
片刻後,顧平平與一個帶著面紗的年輕女子一起走了出來,年輕女子身段高挑纖細,穿著一身素淨白衣,做居士裝扮。
她一出來,目光落在了坐在顧二夫人下首的戚檀櫻身上,眼神里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打量與探究。
戚檀櫻蹙眉,這女子怎麼一直盯著自己看?
就在她打算詢問顧二夫人時,顧二夫人起身拉著年輕女子走到戚夫人與戚檀櫻面前,「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她叫貝媛,出自明州貝氏三房,前幾日剛到京都。」
戚夫人一聽到明州貝氏四個字,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她是茹娘的女兒?」
顧二夫人頷首。
戚夫人聞言站了起來,對著貝媛道:「孩子,能讓我看看你的模樣嗎?」
貝媛點了點頭,隨後便解開了面紗。
戚夫人愣住了,她呆呆的看貝媛幾眼,又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戚檀櫻,視線在兩張相似的臉上來回移動,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除了戚夫人,大受震撼的還有戚檀櫻。
她驚疑的看向顧二夫人,問:「崔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位明州來的貝姑娘與自己長得有八分相似?
顧二夫人讓貝媛將面紗戴好,然後才說:「是不是很驚訝?當初我在長興王府看到你時,還以為阿媛來了京都。」
她笑著道:「想必你也知道吧,你娘有一個遠房表妹兼閨中密友茹娘,多年前遠嫁明州,阿媛便是茹娘的女兒。她聽平平說起新認識的一個姐姐與她樣貌相似,便想親自見一見。」
原來是這樣。
不得不說,她和這位貝姑娘實在是太相似了,若不是知道母親只有她一個女兒,她還以為今日見到的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妹。
她猜測,也許是因為貝媛母親與戚夫人是遠方表姐妹,所以才出現了這樣的巧合。以前在梧州時,族中有個族妹便同自己的表姐長得十分相似。
她看想貝媛,也不知她和自己哪一個要年長一些?
於是問貝媛:「你今年幾歲了?」
貝媛沖她一笑:「我是元和三年五月生人,正好比你小一歲八個月。」
戚檀櫻在心中默算,貝媛比她小一歲八個月,也就是說今年剛好十七歲。只是在這花一般的年紀捨棄紅塵,實在是有些可惜。
戚夫人與戚檀櫻想法一致,她問貝媛:「孩子,你為何年紀輕輕就去做了居士,是不是受人逼迫的?」
問完後便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好似她只要說一句自己是被迫的,她便要替她出頭去。
貝媛看著面前這個激動的中年婦人,一下子明白了她娘當年為何會做那樣的抉擇了。她搖了搖頭,「雲姨,沒人逼我,做居士是我自己的選擇。」
「雲姨」兩個字讓戚夫人頓時紅了眼眶。
「阿媛,自你娘嫁到明州後,我與她再也沒了聯繫,其實我心裡還是記掛她的。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在京都再會,誰知她竟」
後面的話還未說完,戚夫人已經是泣不成聲。
戚檀櫻連忙安撫母親。
顧二夫人亦是唏噓不已,「我在明州十年,與茹娘是無話不談的摯友。戚夫人,她去得突然,我與你一樣傷懷。」
說著看了貝媛一眼,「她嫁入貝家這麼多年,只得了阿媛一個孩子。日後看在她的面子上,對她的孩子多照顧幾分,也算是全了我們的相交之情。」
顧二夫人的話讓戚夫人淡了幾分傷感,點頭道:「你說的是。」
她看向貝媛,「阿媛,今日便隨我回戚家住一段日子吧。」她指了指戚檀櫻,「你阿檀姐姐出閣了,府上就我一個人住,清淨得很。」
面對戚夫人得邀請,貝媛搖了搖頭,「雲姨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不日便要離開京都,隨師父四處雲遊。」
戚夫人聞言看向顧二夫人,顧二夫人點頭證實了此事。
「京都那麼多女觀,你找一處掛名便是,何必要四處亂跑呢?」戚夫人皺眉,「你這孩子怎麼同你娘一個性子,她年少時也喜歡隨著兄長東奔西跑,經常好幾個月都不著家。」
若她肯一直在家裡待著,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禍事。
這話有些重了,貝媛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惱意:「正因為我是我娘的女兒,所以性子才像她。」
「我娘曾說過,她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光便是未嫁之時,逍遙自在,無拘無束。貝家那座牢籠,斬斷了她的翅膀,讓她再體會不到翱翔天際的快樂。」
「她不希望我重複她的老路,我也不願被整日關在後宅中,我想走出看看,看一看大雍的錦繡河山,走一走我娘曾經走過的路。」
她的話讓戚夫人無力反駁,果真是女兒肖母,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固執。
還好她的阿檀不一樣。
她嘆氣道:「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就不攔你了。只是你一定要記住,出門在外千萬要小心。」
貝媛應了。
戚夫人想著,女子出門在外比不得男子灑脫,還是要多準備些銀錢應急。
回去後,替她備了些銀票和碎銀子,又買了一些必需品。等她將這些東西送到忠勇侯府時,卻被告知貝媛已經隨著師父出京了。
戚夫人這才相信顧二夫人先前在信中所說,貝媛來京都,真的只是為了見阿檀一面。
看著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包袱,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若不是當年茹娘遇到了那樣令人痛心的遭遇,也不會遠嫁明州。唉,多說無益,只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夠保佑她的女兒無病無災,一生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