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空間裡,紅色火光照亮了白牆,滾燙的熱浪,一波接一波,高溫似乎要把人給烤熟才肯罷休。
韓希以前,從未覺得房子太大是一種煩惱。
然而,當她踏入這棟被火焰包裹著的樓房時才發覺,從1樓到2樓的距離,竟然這麼艱難。
她身上披著應急用的防火毯,臉上也戴了一個防毒面具,在周圍安保人員的帶領下,好不容易才突破了火舌的包裹,跨過一層又一層的階梯來到了2樓。
此時,2樓的情況,竟然比1樓要嚴重許多。
或許也是因為這裡是火源,前所未有的熱度和高溫,幾乎要讓她呼吸不過來。
就算臉上戴著防毒面具,似乎也能聞到那股燒焦的味道,還有煙霧散入鼻腔的令人窒息的感覺。
韓希的心也像是被火舌舔舐過,又疼又癢。
她身上帶有這麼多專業工具,尚且如此難受。
方舟一個人困在房間裡,不知道會是什麼模樣。
她完全不敢想,後悔和焦慮的心情籠罩著她,一隻無形的巨手緊緊攥住了心,疼得她幾乎無法思考。
剛才在樓下,看到沖天火光和著火的位置,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安保人員急匆匆的跑來告訴她,因為停電,門鎖失效了。
他們現在正努力撬鎖當中,可是怪就怪在,韓家的門質量非常好,一時之間也很難撬開或者撞開。
保安們都在勸韓希不要上去,交給他們就好。
可韓希沒有辦法在樓下等消息,她害怕等來一個令人窒息的,無法接受的消息。
所以她寧可自己上來,陪著方舟。
腳下的路,是如此艱難,那些被火燒著了的物品,比如壁畫檯燈,吊頂,石膏板等等,一樣接一樣的掉落在地上。
時不時砸下來, 是比火焰更加危險的存在。
韓希到達2樓的時候, 剛好遇到第1波衝進來救人的保安們,他們個個捂著口鼻,匍匐在地上,快速想要下樓。
一看到韓希,每個人都慌張了起來,試圖跟她解釋。
「對不起韓總,門還沒撞開,但我們沒辦法待在這兒了,沒有防護措施,再待一會兒,恐怕我們幾個命都得搭在這兒。」
「韓總,這錢我掙不了了,抱歉!」
「我也不行了,我不想把命搭在這兒,韓總您也趕緊回去吧!」
「不行了,就算把我開除,我也不想待在這裡了,錢沒有命重要!」
韓希點點頭表示理解,並且主動讓出了路讓他們下去。
幸好自己又帶了一波人進來,原本就被撞的搖搖欲墜的門,在幾人的合力衝擊之下,終於被撞開了。
然而此時,眾人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高,唯一一條防火毯還在韓希身上。
房間裡面濃煙滾滾,能見度極低,想在偌大的臥室裡面找到人,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保安們也是在破門之後,看了一眼令人絕望的場景,就想要放棄了。
「韓總,還是先下去吧,等消防員過來用高壓水槍才能進去,就我們手裡面這小型滅火器,根本就沒辦法滅火的!」
「是啊,說不準,先生已經從2樓的窗台裡面跳下去了!」
韓希搖搖頭,她知道方舟不可能從2樓的陽台跳下去。
因為這個臥室,之前是為了防止她母親逃跑專門設置的。
只有一個小小的通風口,根本就沒有一個,能讓成年人逃脫的窗戶。
所以方舟一定還在裡面。
更可怕的是,她讓那個胡醫生給方舟注射了鎮定劑,現在也許人根本就沒有醒來!
「你們把裝備留給我,先下去吧,不用管我。」
說完韓希就拿著自己手裡僅剩的一個小型滅火器,還有另外一個防毒面具,跑進了房間裡面。
乾冰在房間裡面,變成了滾滾白煙,跟那些燒著的物體產生的黑煙,撞成了一團,像是兩隻互相啃食的野獸。
正好也為韓希提供了一條通道。
她快速跑進臥室裡面,一處一處地尋找著方舟的蹤跡。
「方舟,你在哪裡!」
關鍵時刻,韓希甚至都忘記了自己為方舟取的那個化名,只能憑著本能,去喊方舟的本名。
防毒面具下的聲音,變得焦灼而嘶啞,又因為吸入了過多的一氧化碳,導致韓希覺得自己的思維都變慢了許多,視力也模糊了起來。
汗水從額頭上一滴一滴的滾落,周圍那些被火包裹的事物,似乎要把她也給點燃似的。
偌大的房間裡,她竟然還是找不到方舟的蹤跡!
「方舟!咳咳!」
「方舟哥哥,你在哪兒啊?你回答一下呀!」
幾個女人的嗓音在走廊上響了起來,她們似乎是從前面的房間,一個一個搜尋過來的。
韓希停下腳步,索性回頭衝著門外大喊一聲:「他就在這個房間,你們過來一起找!」
眾人拾柴火焰高。
這一刻,沒有人會在意她們之間的恩怨。
她們有著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找到方舟,然後把他帶出去。
幾人自動分成了4個方向,忍受著高溫的炙烤和濃煙,在房間裡面探索著,直到楚歆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那裡好像坐著個人!」
其她人迅速往她的方向靠攏,只見房間最角落的牆邊,確實靠著個人影。
他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微微低垂著,似乎已經陷入了昏迷。
「方舟!」
韓希腳步微動,正要上前,卻聽到男人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別過來。」
「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待在這裡,我不想出去了。」
男人的話語,如同一聲驚雷,劈在了房間裡,帶來震撼。
「什麼叫你不準備出去了,你是要在這裡等死是嗎?方舟!」
喬思思怒不可遏,她只覺得身心俱疲,全靠一股頑強的意志在撐著自己到這裡。
可是現在,那個意志,他自己都不想堅持了。
「你們不是我,當然體會不到被人戲弄,掌控,沒有自由,更沒有尊嚴的感覺。」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提線木偶。
我更無法忍受,他人囚禁我的自由,折斷我的翅膀,要讓我生活在一個囚籠里。
如果是這樣,我寧可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