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這是誣陷!
抵達湘楚皇后娘家所在地行程需要六天,途中還會短暫停靠兩個郡府。
都說近鄉情更怯,皇后闊別家鄉也有十幾年了。
這距離家鄉越近,她的心情也更複雜,連睡眠都不太安穩了,總是輾轉難眠,又早早醒來, 第一句話就問:「到了麼?」
「快了快了!」蘇嬤嬤親自伺候著皇后梳洗,連聲安慰。
皇后對著妝奩上的鏡子,感慨嘆道:「少年離家老大還,本宮這發間,不知不覺也夾雜出銀絲了,時間,過的真快啊!」
蘇嬤嬤不知怎麼回了, 要比老,她比皇后還老十幾歲呢!
好在皇后很快轉換了話題:「傅家小姑娘那邊怎麼樣了?」
蘇嬤嬤知道她想問什麼,扯了個勉強的笑容,道:「這……許是危機不夠,傅家姑娘並沒有對殿下生出別樣的好感,聽說當時傅家姑娘自己也出手迎敵了……」
皇后「嘖」了一聲:「玧禎這個廢物!只受那麼點小傷,好機會都白瞎了!」
蘇嬤嬤有些哭笑不得:「奴婢忘了,傅家乃武勛之家,傅家姑娘從小也是練過的,不是那種柔弱無力遇襲只會驚慌失色的一般女子。」
皇后笑了笑:「沒想到女子之中也有文武雙全者,本宮倒是對這位傅家小姑娘越發喜愛了,玧禎靠不住就算吧!等回京城,本宮再想想辦法, 務要替玧禎娶了她做本宮的兒媳婦。」
說話間, 忽然感到船身微震,往窗外一看,船已漸漸靠岸停下。
「嗯?這是哪兒?怎麼不往前走了?」皇后詫異。
「娘娘莫急, 奴婢去問問。」
蘇嬤嬤出了艙門,逮住門外的小太監問話,很快又回來, 朝著皇后略微不安的稟報導:「娘娘!外面說是到了一個名為鳳梨的郡縣,陛下臨時停駐,是因為接到飛鴿傳訊,後方有急報,需要登船回稟陛下。」
皇后皺了皺眉頭,很是不滿,這距離家鄉只剩兩三天的路程了,又橫生枝節被耽擱在半道上,然而沒辦法,能夠給元安帝直接飛鴿傳訊的,只有黑衛。
那是直屬皇帝的特殊機構,集偵緝、抓捕、審判於一體,朝堂上下談之色變,其歷次所經辦的事,無一不是能夠捅破天的大案要案,這樣的機構有急報上稟,難怪元安帝要為之臨時停船等候了。
皇后與蘇嬤嬤面面相覷, 也只能在艙中耐心等候。
與此同時, 顏思昀這邊也收到了消息。
傅雪辰跟再次跑來串門子的芷苓公主互望了一眼, 芷苓公主小聲嘀咕:「會是什麼急報呀?是不是黑衛把那些指使手下襲擊我們的反賊頭目都抓了?」
「也許。」傅雪辰心中納悶,總覺得就算是黑衛抓到了策劃襲擊事件的幕後反賊,也不至於急著稟報,完全可以等元安帝抵達目的地再稟報不遲。
沒過多久,忽然有內侍前來通傳,元安帝有令,所有人都請到甲板上去。
顏思昀第一個跳起身來就往外走,傅雪辰和芷苓公主趕忙緊隨其後。
巨大的龍船甲板上,背對船艙,居然聚集了幾乎所有隨行的文武官員,分列在高坐御座上的元安帝兩旁,四皇子玧禎、五皇子玧祺、七皇子玧祐則在元安帝身後站成一排,元安帝身旁則是皇后的鳳座。
這陣仗……?
元安帝左手邊是皇后座,再過去是宜妃,右手邊是德妃,再過去是月妃。
芷苓公主見狀,趕忙拉著傅雪辰悄摸摸一齊站到了宜妃身後,顏思昀順勢站到了皇后的座位後,倒也正好就在傅雪辰身旁。
三女都沒敢出聲拜見皇帝和眾妃,此時此刻,一名看著是黑衛頭領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在躬身和元安帝說話,禮節可以先放一旁,可不敢打斷別人御前奏對。
「……經查證,此事皆為百聯餘孽所為,人犯、罪狀在此!」那男子說著,將幾卷印有血指印的認罪書呈了上來,鄭沢上前接過,轉身遞給了元安帝。
元安帝展開認罪書一一看過,神色瞬間沉了下來,示意鄭沢將這些罪書給兩旁文武重臣傳看下去。
也不知道那些認罪書上寫的什麼,所有看到罪書的大臣臉色全變了。
紀澤捏著罪書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陛下!這……這怎麼可能呢?!」他沒敢指責這罪書上寫的都是一派胡言,震驚的目光卻朝著皇后投去。
皇后發現許多大臣的目光都望向自己,不由怔了怔,面露不解之色。
元安帝開口解開了她的疑惑:「皇后,這些歹徒的認罪書上,提到了你的心腹護衛蔣其真,正是此人勾結百聯會反賊,發動了玉皇山襲擊事件。」
皇后大驚:「皇上!這如何可能?!」
元安帝並不多說,只對那黑衛頭領下令道:「將人犯帶上來!」
黑衛頭領一招手,立即有四名黑衛分別押著兩名身上血跡斑斑、衣發凌亂的男子飛速登上龍船,將這兩名手足皆被鐵鏈鎖住的人犯壓跪在甲板上。
元安帝冷聲呵斥:「將其真!抬起頭來,讓你主子好好認認!」
其中一名人犯竭力抬起頭來,血絲密布的眼睛呆滯的轉動,很快看到皇后,頓時激動起來,拼命掙扎朝她跪行了好幾步,嘶啞著嗓子急叫:「娘娘!娘娘救我!看在屬下為您鞍前馬後二十二年的份上,救救屬下…救……」
他的傷勢極重,這一激動,竟當場昏厥過去。
「皇上這……」皇后張口結舌的望向元安帝。
元安帝指了指另一名人犯,道:「此人諢號掃塵仙道,俗家名張九,百聯會中四大護法之一,常年混跡在玉皇山道宮中,據此人招供,他乃是收受了將其真的三千兩銀子好處,方才策劃了那起襲擊事件,意圖抓捕皇子公主和縣主,以作人質。」
元安帝又一指將其真:「蔣其真則招供,他乃是受了皇后你的密令,方與百聯會聯手,出賣皇子、公主和縣主他們的行蹤,除玧禎外,其餘人皆由百聯會反賊處置,當場刺殺也好,捉走成為人質也可!」
「皇后,朕倒要問問你,勾結反賊,謀害皇室後裔,你此舉何意?」元安帝的語氣並不激動,可誰都聽的出來他壓抑在胸腔中的憤怒。
「皇上!」皇后倒是激動起來,豁然從座位上站起,急促呼吸,怒道:「臣妾只有一句話,這全是誣陷!什麼勾結反賊!什麼謀害皇室後裔!臣妾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蔣其真是臣妾的護衛這沒錯!但臣妾從未給他下過那樣的密令!」
這是全盤的否認啊!皇后這麼剛,卻是叫許多人狐疑起來。
元安帝聲色俱厲:「皇后!你未免小看了朕的黑衛,你可知道,他們早就將整個事件模擬重演了不止一遍?」
「種種證據都表明,從思昀決定依照你的建議前往玉皇山遊覽那一刻起,百聯會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在他們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發動襲擊,想要做到這點,唯一的可能,就是提前幾個時辰得知消息,連夜布置埋伏。」
「事實上,蔣其真已經招供,他與百聯會勾搭密謀此事,早在思昀他們決定前往玉皇山遊覽的前一夜!那麼你說說,蔣其真又是如何提前得知,思昀他們會在次日前往玉皇山遊覽?」
皇后一愣間,元安帝步步緊逼:「思昀!你來說說,你為何要前往玉皇山?」
顏思昀期期艾艾,望望皇后,又望望元安帝:「我…我……」
元安帝大喝:「說實話!」
顏思昀嚇了一跳,方緊張道:「我、我是聽皇后娘娘建議,說玉皇山很好很好,有很多值得遊覽的地方,才、才去的。」
元安帝點點頭,臉色黑沉的望住了皇后:「所以說,讓思昀他們去玉皇山的主意,是你出的!只有你能提前一晚上就知道,次日思昀他們會聽你的話,去遊覽玉皇山,只有你能告訴蔣其真,跟百聯會定下埋伏襲擊的地點!」
「如此,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皇后又氣又急:「皇上!您怎能如此武斷,非得冤枉臣妾?您可知道,臣妾會提起玉皇山,正是從蔣其真那裡聽來的?!」
「臣妾明白了!明白了!是蔣其真!是他受人指使,故意將玉皇山的好處使勁在臣妾的耳邊吹噓,這才讓臣妾上了他的惡當,將玉皇山介紹給了思昀,他正好設計在玉皇山伏擊思昀他們!就是這樣的!陛下您可要明察啊!」
元安帝瞧著皇后扭頭怒指蔣其真,卻是冷笑一聲道:「蔣其真可是打十八歲起便跟隨在你身邊,忠心耿耿保護了你二十二年,他是你的心腹愛將,除了受你指使,他還能受誰的指使?你倒是說說看?」
皇后一臉的又駭又怒:「皇上!蔣其真背後真正的主子是誰,這不正該陛下派人去追查麼?此人潛伏臣妾身邊二十二年,恐怕就為了今日給臣妾致命一擊!他背後的主子是誰,臣妾身為受害人,又如何知道?!」
「還有!」皇后又望向玧禎數人:「玧禎!玧祺!芷苓!思昀!傅雪辰!你們都是事件的親歷者,你們倒是說說看,這起襲擊案,歹徒想抓誰?想殺誰?說啊!」
玧禎走出幾步,一撩袍子跪在了元安帝面前,神色凝重,冷靜道:「父皇請息怒!以兒臣所見,歹徒並無確定的目標,即便兒臣也在歹徒的攻擊範圍之中,母后應當不至於傷害兒臣,此事背後,仍有蹊蹺!」
芷苓公主也趕忙出來跟著跪了下去:「父皇!四哥說的一點沒錯!」
玧祺一遲疑,跪下卻道:「兒臣不知,兒臣混亂中所見不多,不如四哥清晰。」
顏思昀囁嚅:「我……我相信皇后娘娘和表哥!」
傅雪辰倒是極為肯定道:「臣女可確定,歹徒並無殺人之意,只有抓捕之心。」
皇后讚許的瞥了傅雪辰一眼,對元安帝道:「皇上您聽見了?玧禎可是臣妾唯一的孩子,天底下哪個母親會將自己的孩子置於險地?!」
「況且玧禎那次可是帶傷回來,反倒別的孩子都沒事兒,這還不夠說明,幕後主使之人真正要害的,正是玧禎嗎?這是要致臣妾母子於死地的毒計啊!」
玧禎也幫腔:「求父皇繼續追查!還兒臣母后清白!」
元安帝看看玧禎,又看看其他幾個孩子,點頭道:「好!既然這件事情還有可疑之處,皇后又一再辯駁不肯認罪,那朕便再叫人繼續深查,你們都起來吧!」
他的話鋒一轉,又冷冷的望向了皇后,道:「事情真相查明之前,皇后,便委屈你禁足艙中,別出來了!來人,將皇后送回船艙!」
皇后深吸口氣,壓抑著怒氣瞥了昏迷的蔣其真一眼,也不等人來請,朝著元安帝福了一禮:「既是如此,臣妾告退,靜等皇上查明真相。」
說罷,便轉身離去。
「都散了!」元安帝擺擺手,也沉著一張臉,離開了甲板。
德妃、宜妃、月妃看了一場熱鬧,卻也不敢露出半點其他的神色,緊繃著臉相繼回艙,黑衛帶走人犯,隨駕的群臣住的是另一艘船,此時也都下船而去。
芷苓走到玧禎面前,關切的喚了一聲:「四哥!」
玧禎朝她寬慰的道:「我無事。」
顏思昀也湊了過來,道:「表哥!相信皇后娘娘不會有事的。」
玧禎點頭感謝:「借你吉言。」
玧祺陪伴在顏思昀身旁,卻是緘默不言。
傅雪辰目光落在玧禎受過傷的胳膊上,儘管那天血流不少,好在傷不是太深,上過藥之後,僅僅數日,那裡便不需要包紮了,看靈活度,已恢復了許多。
玧禎主動望向她,感激道謝:「多謝傅姑娘替我母后說了公道話!」
傅雪辰沒想到他會道謝,忙道:「殿下不必客氣!我只是實事求是說話而已!」
「如此足夠!」玧禎並沒奢望其他,在刑部歷練過的他深知道,大多數時候,說實話、說真話就已經是一個人非常難得的品德了,對辦案的人來說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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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