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已過午時,雲海樓依舊賓客滿座,熱鬧非凡,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女醫大人,眾人紛紛起身探出窗外觀望,興奮不已。
三樓臨窗雅閣的韓愈手一頓,微探出了頭看向樓下。
只見女醫的專用坐騎黑旋風威風凜凜噴著氣,馬背上女醫大人一襲青白素服,長發如墨,容色絕倫,手上攬著個相似的白胖娃娃,姿態瀟灑從容跨下了馬。
「哇,女醫菩薩帶著仙童耶!」
「真的太美了!」
「今天可真是幸運,還好沒去福星樓,不然就錯過了!」
「阿巴阿巴,呲呲!」蕭天佑不認生,越多人他越興奮,拍著小手咔咔笑。
「啊啊!仙童沖我笑了!」賓客甲雙眼發光,捧臉大呼!
「沖我笑才對!趕緊祈禱啊,仙童的笑可是有靈氣的!」賓客乙連忙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易忠快步走出來相迎,拐了隨行的易峰一眼,「王妃和小世子要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老夫也好準備些王妃愛吃的,還有小世子的金湯糊。」
「忠伯,不用這麼隆重,在二樓給我一間雅閣吧。」李如安微笑,順道向熱情揮手的民眾客氣頷首。
「誒,王妃快請進。」易忠領著幾人進了門。
韓愈緩緩坐下,手中的雕花竹扇輕搖,陰柔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黯然。
旁邊站立的兩名侍女暗嘆一聲,從小到大,何曾見過少爺對一個女子這麼上心,連人家嫁了人生了孩子,還念念不忘。
三樓聽風堂窗邊,幾個世家小姐羨慕不已,對旁邊李如雲笑道,「這麼巧你長姐也來了,要下樓去打聲招呼吧?」
「嗯,真巧,我下去一趟,你們先聊著。」李如雲剛才瞥見那道身影,心臟砰砰亂跳,臉頰暈紅。
才不是巧呢,長姐今早遞了信給她,讓她在雲海樓等著,她就知道長姐會帶他來。
李如安有意讓阿雲和易峰見一面,總不好在只招待女客的三樓,只在二樓要了間雅閣,讓易峰抱著孩子在雅間裡,顯得沒那麼突兀。
這可苦了易峰,長這麼大第一次抱小孩,還是自己的小主子,半扎馬步僵硬弓著腰,雙手笨拙圈著胖娃,緊張兮兮,偏生這小祖宗還蹬腿,彎腰好奇扒拉他腰間的劍柄,研究他的五官為什麼這麼俊,反正動來動去沒一刻安生。
自動屏蔽易峰遞來的求救信號,李如安慢條斯理吹著杯中上好的深霧雲山茶。
「王妃,三小姐來了。」
紫蘭開門進來,身後跟著一臉侷促的李如雲,低著頭餘光都不敢掃過旁邊的人。
「長姐。」
「這麼巧,阿雲快來坐下吧。」李如安微笑放下茶碗,瀲灩水眸掃向愣住的易峰。
易峰可算明白為何今日出門,王妃特意囑咐他跟著的意思了,不禁有些侷促低咳一聲,又手忙腳亂顧著懷中的小娃。
李如雲在長姐身邊坐定,粉頰暈紅,餘光見他那副模樣,咬唇止住上揚的嘴角。
「家中一切可好?」李如安給她倒了杯茶,閒聊問道。
「都好,祖母和母親甚是想念長姐呢,昨日還念叨長姐該從行宮回來了,還有阿仁,他如今每月有三日沐休,上月回來還說,要去行宮見你和天佑一面呢。」
李如雲心不在焉說著話,實在看不得他那慌亂的樣子,藉故沖小蕭彥一笑,「天佑,三姨抱好不好?」
「姨~阿巴阿巴~」蕭天佑不客氣得很,蹬著小腿就向三姨張開手,紫蘭要上前卻被紫煙拉住,暗暗搖頭,雪姑也心知肚明,故作轉頭看窗外的風景。
沒人幫忙抱過來,李如雲只好起身走到易峰面前,伸手接住猛衝她笑的胖娃,兩人的手不可避免觸碰到一起,像觸電一般抖了抖,她臉色紅暈加深,趕緊把胖娃抱進懷裡,而胖娃興奮抓住她胸前的頭髮一扯!
「嘶,天佑,別扯姨姨頭髮……」
不想小天佑的手勁如此大,李如雲歪著頭扯了幾下也沒把頭髮救出來,雙手又要抱著亂動的胖娃,看向長姐等人,卻發現她們竟站到窗口討論著景色,好像沒見到一樣。
一雙大掌伸過來,輕輕掰開胖娃有力的小拳頭,修長的手指卷著幾縷青絲,緩緩抽出,帶著莫名的旖旎曖昧,李如雲錯愕抬頭,對上男人滿帶笑意的眼眸。
「……謝謝。」粉紅變成通紅,李如雲差點沒把頭埋胖娃懷裡去,轉身快步走回座位坐下,抽空抿了口茶,壓下急促跳動的心臟。
李如安才悠哉走回旁邊坐下,「易峰,芳姨好像也在樓下,你下去見見吧,奶娘,你們帶天佑下去玩會,忠叔說給他準備了些小玩意。」
眾人如貫而出,雅間裡只剩了姐妹兩個。
「見著了吧,沒少胳膊少腿的吧。」
李如雲羞惱蹭了蹭長姐,不敢說話。
「王爺已經跟易峰的父母說過了,他們也早早備好了禮,估計就這兩天吧,會上門提親,祖母和你娘那裡我也說過了,一切都順利。」
「……會不會太快了?」李如雲羞澀咬唇,怪不得她來到的時候,易掌柜特別的和善相對。
「易峰今年二十有四了,也剛封了軍部主簿職位,朝廷賞賜的宅院都修葺好了,忠叔和芳姨可等不及了,先定親吧,婚期再議。」
李如雲斂眼,心中盛著滿滿的喜悅,之前阿娘私下偷偷給她看了些京中子弟的畫像,她毫無所感,像長姐和王爺那般恩愛的夫妻,世上沒有幾對,她也從沒奢想,以為這輩子就找個安穩的夫家,相夫教子,平淡如水過一生,但她很幸運,碰到了他。
樓下掌柜的休息間裡,易峰一臉溫和笑容盯著手掌,上面還殘留著滑膩的觸感和一絲幽香,坐在他前面的父母更是欣喜異常。
「這位李二小姐真真長得好看,說話溫溫柔柔的,娘看著實在是喜歡!」羅芳剛才還偷偷上三樓聽風堂看過了,不愧是大家出身的姑娘,舉手投足文氣盎然,進退有度,她都擔心自己兒子配不上人家。
易忠撫著鬍子微笑,「我們這樣的軍魯之家,李二小姐已是低就了,幸得王爺王妃親自牽線,我們才有這樣的好福氣,夫人,在禮儀方面,咱們可得用心些,萬不可怠慢了人家。」
「當然呀,哎呀,我真恨不得明日就去李府呢,忙完了阿峰的,又該忙阿行的,就都有著落了,這日子呀,可真是有盼頭呢!」羅芳心滿意足,都想像著明年要抱孫子孫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