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馬慧娟一起回來的其他知青,都看向姜寧,神情探究。
今天的姜寧,沒有像平常一樣穿那件米色帶小花的布拉吉,而是上身穿一件帶領的確良,下身穿一條黑褲子,樸素了許多。
尚不知道具體情況,幾個人當起了圍觀群眾。
只有住在隔壁的楊麗麗,和馬慧娟比較要好,覺得她的話怪刺耳的,冷冷開口:
「姜寧,都是一起來的知青,怎麼能紅口白牙誣賴人呢!」
不過,她很快就被馬慧娟打臉:
「寧寧,我就是借你的東西用一下,又不是不還,怎麼還計較上了?」
姜寧今天也不知怎麼了,打扮變了,臉上的神情氣勢,跟以前也完全不一樣了。
說話的也不像以前溫柔,跟個母夜叉似的。
不就是拿她一點東西,以前也是這樣拿的,一點事都沒有,現在怎麼就不幹了。
肯定是林琛知道了,才讓她這麼做的。
嫁給一個泥腿子,格局都變小了!
以後估計也要被男人拿捏得死死的,一輩子別想回城了。
被動打臉,楊麗麗臉色尷尬一變,出聲找補:「就算拿了,還回去就是了,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搞得大家都難看!」
姜寧冷笑,這楊麗麗在這演什麼姐妹情深呢,她可是最喜歡在背後嚼人舌根的。
因為家也是鋼廠的,知道自己家的一些情況,所以,自己父親是副廠長的事,是她散播出去的。
原本她是百般討好自己的,吃了癟後,這才故意和馬慧娟接觸,試圖離間曾經要好的兩人。
馬慧娟也沒少在背後說她的壞話。
「楊麗麗,這裡有你什麼事?你還是自求多福,藏在枕頭下的世界名著別被人看到才好。」姜寧輕蔑開口。
楊麗麗目瞪口呆,雙手顫抖:
「你......你怎麼知道?」
「當然是馬慧娟說的。」
楊麗麗瞪了一眼馬慧娟:「人品這麼差,難怪偷別人東西!」
然後瘋了一樣跑進房間,去處理書籍去了。
這個年代,世界名著是毒草,如果被大隊發現,是要被當眾批評的。
兩個男知青孫文杰和楊旭,互相看了一眼,陰陽怪氣發聲:
「姜寧,你怎麼剛結婚就變成了村婦,又是斤斤計較,又是嚼舌根的。早跟你說,不要和鄉下泥腿子打交道了!」
這兩知青是老知青,比姜寧來得早,很是看不起鄉下人,等幾個漂亮的新知青來了後,第一眼就看上了最漂亮又有錢的姜寧。
可惜姜寧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反倒嫁給了一個鄉下糙漢。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他們也不是非要幫馬慧娟說話,就是要噁心一下姜寧。
姜寧心裡暗笑,這兩人還瞧不起鄉下人呢,最後不還是跟村里姑娘結婚了。
一個被大隊長女兒設計,被迫留了下來,生兒育女,一輩子沒有再進城;另一個則是因為偷雞摸狗被當場抓獲,送往農場勞改去了。
「你們還不知道吧,我男人是公社民兵連長了,你們還想回城,就給我閉嘴滾蛋!」
姜寧輕飄飄地說道。
知青想要回城,還不是要上面批准,要是民兵連長使個絆子,他們這輩子就完了。
兩人表示瑟瑟發抖,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溜了。
馬慧娟臉色陡變,馬上改了討好的口吻:
「寧寧,是我不對,不應該趁你不在拿你的東西,那些雞蛋被我吃掉了,牛肉醬和大白兔奶糖,也是我分給大家吃的,還有蛤蜊油,我拿著抹了一點,還剩不少,可以還給你......我們可是好姐妹,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吧,」說著伸手要挽她的胳膊。
姜寧躲開,神色不善地看向她:
「你拿我的東西當人情?還有那些吃進肚子裡的東西怎麼還給我,吐出來嗎?除非你能當著全村人的面,向我道歉!」
「什麼?」馬慧娟有些詫異地望著她。
以前被自己哄得團團轉的人,怎麼這麼咄咄逼人了?
當眾道歉,知青的臉面豈不是都要被她丟盡了,她以後肯定要被人指指點點的。
她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
經過的大隊長高強正好看到,黑著臉走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姜知青,是你把馬知青弄哭的?」
馬慧娟哭哭啼啼解釋:「高隊長,都怪我不好,我不該借了寧寧的東西不還,現在她說我是小偷,非要我當眾道歉......」
高強早上在林家吃了癟,這會火氣還沒下去呢,居高臨下的打官腔:
「姜知青,不是我說你,作為知青,你以前自由散漫不幹活也就罷了,現在怎麼還能這麼對待自己的革命同志呢?」
得,又一個找打臉的。
她不緊不慢地回道:「那高隊長的意思就這麼算了?算了也行,給我拿二十塊錢,所有的東西,就當我賣給她了,否則我就去報公安,讓他徹底搜查一下,我的東西到底去了哪裡!」
高強錯愕不已,這丫頭是瘋了吧,還要報公安。
事情鬧大了,到時候公社追究,說好的今年先進肯定要泡湯了,先進的獎品可是一台拖拉機呢,絕不能讓事情鬧大。
他話鋒一轉,嚴肅看向馬慧娟,
「馬知青,你也太過分了,不問就取視為偷,這可是要挨處分的。既然姜知青這樣寬宏大量,就給她賠二十塊錢吧!」
馬慧娟:「......」
高強,謝謝你全家,她有錢,還會想著占別人便宜嗎?
二十塊,已經是她手頭存款的一大半了!
沒辦法,強權下,她這種無權無勢的人,只能艱難求生存。
破財消災,給一點錢,總比在大庭廣眾批評強吧!
當著高強的面,她不情不願地給姜寧一疊錢,一塊的,五毛的,破破舊舊的。
給完後,她心在滴血,扭身跑進屋裡,趴在床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委屈地哭了起來。
有什麼了不起!
不就是男人當了民兵連長,不就是有點臭錢,她以後絕不會再理她!
高強走後,姜寧繼續收拾東西。
和楊麗麗住一個屋的孟嬌,下工後就鑽進廚房做午飯,沒有當圍觀群眾。
這會,拿了一根麻繩,幫著她將冬天的棉被和夏天的薄被捆在一起,方便她拿回去。
姜寧心裡暖暖的,以前忽視的人,才是真正應該交的朋友。
孟嬌性格清冷,對什麼事都不在意,平時也是獨來獨往,很少和人說話,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是捧著書看。
恢復高考後,她考上了帝都的北大,後來成了一名學者。在姜寧失去孩子,無法走出來的時候,給她做過心理輔導。
東西收拾好,臨走的時候,孟嬌還問東西挺沉的,要不要幫忙把東西送到家裡。
「不用,不過歡迎你以後來家裡做客。」姜寧微笑。
提著東西剛出門,就看到林琛修長的身軀,逆著陽光朝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