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重煙再次醒來便是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倒是讓她的腦袋更暈,自己身邊依舊坐著那個帶著金色面具渾身透著寒氣的男人。
「回去有人問就說什麼都不知道便好。」月清寒攏了攏自己的袖子,掀開車簾一角,緊接著馬車被急停,強大的慣性讓剛坐起來的落重煙一時間朝著前摔去,被那隻手擋住。
就在她心剛落下,馬車又疾馳起來,馬車外還伴隨著謾罵聲。
「娘希匹的,沒長眼睛吶。」
落重煙剛想自己坐穩,沒想到攔在自己身前的這隻手竟給了自己一個向後的力,她就看著自己從馬車後不知何時打開的小門飛出。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五臟六腑更是像被擠在一堆重錘過一般,身上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來,好疼....周圍有不少百姓圍過來,卻又不敢靠近。
「這是哪家姑娘?」
「怎麼傷的這麼重?」
「還是被人從馬車上扔下來。」
一位帶著隨從的少年撥開人群就瞧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只是怎的看起來有些眼熟。
「小少爺,這人怎麼看著這麼像大小姐啊。」
少年猛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快步衝到女子身旁,「啊,姐姐。」
「藍衣,快搭把手。」少年說著就將人翻過來,在藍衣的幫助下,他背著落重煙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怎麼辦,大小姐怎麼傷的如此重。」藍衣的聲音略帶哭腔,手一直伸在後頭,護著落重煙。
少年就是原主的弟弟,落白川。
他一路沒停歇,一進府,就吩咐門房閉門謝客。
「祖母!祖母!」落白川一路小跑著,一直到落重煙的聽雪院,將人輕輕放到床榻之上,才喘著粗氣,雙腿一軟便坐在地上。
「祖母,快,叫祖母過來。」落白川的四肢顫抖著,他這會兒看著姐姐蒼白的臉,胸前手上都有滲著血的傷口,呼吸也那麼微弱。
他怕,怕姐姐也離開他....
「川兒。」落老太太一進來,就看見床榻上破布娃娃一般的孫女,眼眶一紅,隨即深吸一口氣。
「崔嬤嬤,封鎖煙兒的院子,讓劉管家拿著老頭子的腰牌請御醫。」
「讓白氏去佛堂抄金剛經百遍,不抄完不許出來,還有白氏的那個女兒禁足院中。」
落老太太雷厲風行的安排完這才坐到床邊,崔嬤嬤這邊前腳剛跨出門檻,就聽得老太太說,「不不不,先去蓮王府,蓮王一月前奉旨回京,曹御醫應當也回了。」
落老太太顫抖著一雙手拉起落重煙的手,眼淚這時才滑落,「這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我的煙兒。」
落白川一直隱忍著的情緒這時才爆發出來,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祖母.....」
「姐姐....我是...在朱雀街上撿到的姐姐...馬車上...嗚嗚嗚,掉下來....」
「渾身是傷....」他抽泣著斷斷續續才將事情原委道出。
「川兒,你是說朱雀街上?」
「天殺的,這些人是要毀了煙兒。」落老太太心中第一想到的就是被她罰去佛堂的白氏。
不對,白氏沒那麼大能力。
經此一事,煙兒就算活下來,也會被世人認為清白被毀,畢竟前日,白氏帶著煙兒去上香,最後卻只有她一人回來,而且護國寺那日很多夫人都看到煙兒,找不見煙兒後那白氏又哭哭啼啼了一路,念叨著煙兒丟了,她有罪。
現在恐怕滿京城都知道,落家大小姐失蹤了幾日,被人從馬車上扔下來,還渾身是傷。
這樣一來,那麼婚約作廢,英國公府裡頭的那位就能順利嫁給她的心上人。
當真是好計謀啊,英國公,落家就算沒落也不是好欺的!
老太太想到這兒,已經淚流滿面。
崔嬤嬤順利帶著蓮王府的曹御醫回來,不,應該是死死的拽著那御醫的藥箱,一路小跑著進來的。
「老太太,曹御醫來了。」
「快,快看看我的煙兒。」老太太說著就起身,讓開位置。
曹御醫一看落重煙,手上的動作麻利起來,「得罪了。」
說著直接搭上落重煙的脈,又看了看她的傷口,「落姑娘胸前的箭傷雖重,可恰好避開了心脈,並無性命之憂,只是失血過多,才會昏迷不醒。」
說完又打開藥箱,拿出一個青白色的小瓷瓶,「這是蓮王府上好的傷藥。」
說完他又寫下一張方子,只是寫完之時又看了看床上的落重煙,回想著自己方才診出的脈象,微微皺著眉。
「是煙兒有何....?」落老太太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曹御醫擺擺手,「無妨,無妨,老夫只是....只是在斟酌方子。」
奇怪,這落姑娘的脈象像是提前吃了玉樞丹,可這東西...除了皇上手中有,再就是蓮王府有了。
落重煙又做夢了,再次夢到了最後的那片戰場,還有死前那痛苦的折磨,她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想的最多的就是,她慶幸自己是孤兒,無父無母,就連福利院都沒有親近的人。
她長大成人有能力後,其實也有查過她的親生父母,可是沒有一絲線索,她就好像是憑空出現在福利院一般,而且院長撿到她之時身上連一件衣服都沒有。每每這時,她都會去想那些和自己親密無間的戰友,因為他們已經不僅僅是戰友,勝似親人。
她看著他們所有人圍著她,關切的眼神,充滿暖意的笑容。
「喲,我們英明神勇的落隊也會受傷。」
「隊長,你可要好好養傷。」
「隊長,就知道你會回來。」
落重煙熱淚盈眶,哽咽著說道,「嗯,我回來了。」
「煙兒,是的,你回來了。」
落重煙被這聲有些蒼老的聲音喚醒,緩緩睜開眼,便看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淚流滿面的看著她。
「姐,你嚇死我了。」落白川也撲到床前。
這是原主的親人,她能感受得到祖母、弟弟都是在原主心中很重要的人,她感受到了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暖意,這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在無人記得她生日之時,突然收到糖果和蛋糕的感覺。
眼淚已不知何時從眼角悄悄順著臉頰悄悄逃走.....
「祖...母,讓您擔心了。」她虛弱的輕聲道。
她能看得出來眼前的兩個人是真的關心她,兩人眼下的烏青,還有那眼中的血絲,最重要的是那真摯的眼神,前世除了她的戰友,她還從未感受到過親情的溫暖。
「姐,痛不痛。」落白川擔憂的看了一眼她胸前傷口的位置,雖然被被褥遮擋,可落重煙偏偏被這一聲簡單的關切弄得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