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閒聊過往
偌大的屋子，突然一下子安靜下來，顧黎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廳屋的椅子上，默默的發著呆。
阿正準備上前，邵庭揮了揮手。於是阿正用眼睛示意另一邊剩下的小清，兩人默默的退下。
「怎麼，心情不好」
他慢慢的半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擱在腿上的手。
顧黎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說道：
「那倒也不是！我只是突然發覺，原來我的情商真的不高，總是漏掉很多問題。想來娘也不是一時興起，像她說的那樣回去瞧瞧。我剛瞧見了小玉打包的行李，擺明就是想長住的。這事是我疏忽了。只想著讓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卻沒想過，這般頻繁的換地方會讓她老人家不適。」
說到這，她眼神里有著明顯的自責：
「還有三小隻那邊也是。當初我也沒問過他們，到底是喜歡善學堂還是城陽縣的學堂，就自作主張的讓他們轉了學。甚至沒給他們一個跟同窗告別的機會。」
「邵庭，你說我是不是太過獨斷了？」
顧黎難得的脆弱，直看得邵庭一陣心疼，
「你說的這是什麼傻話？要是照你這麼說，那我是不是該用狼心狗肺來形容啊？」
聽到他的形容詞，顧黎緊繃的面容終於出現了一時鬆動，略微嗔怪到：「誰會這樣形容自己啊！」
「所以，伱也別總是自我懷疑了。在我看來，你就是這世上最好的兒媳婦、最孝順的女兒、最開明的娘親，還有就是最好的媳婦。」
「最後這隻怕是找不到形容詞了吧？一聽就很敷衍。」聽到他絞盡腦汁的恭維，顧黎終於是忍不住露出一絲笑顏。
邵庭尷尬的摸摸腦袋：「你知道我這人嘴笨，也講不出什麼好聽的話能逗你開心。但我剛說的都是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絕沒有一絲哄騙你的意思。」
瞧他抓耳撓腮的樣子，就差指天發誓了，顧黎連忙說道：「好了，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不過是一時有感而發，傾訴一下罷了。我可不是那瓷娃娃，碰一下就碎滿地。」
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是那種恬淡冷靜的模樣，好像剛剛那一切不過是邵庭的一個錯覺罷了。
「邵大人，您還打算在這蹲上多久啊？既然目前還沒有去都城審案，那你這個一家之主，就先把內宅事務解決掉吧！」
說完，便是大踏步的往外走。邵庭趕緊快步追上她，一臉的討好：「全聽媳婦的。」
雖說是打算跟著媳婦走就是，可是當看她往學堂方向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好奇到：「媳婦，你這是不放心我？今兒我真的是將人安安穩穩的送到學堂的。那富，總之，你也沒必要專門來驗證一番吧？」
他本來想說富貴哥和文澤都可以給自己作證，可一想到他們這時候已經在路上，便是立馬住嘴了。
多說惹人疑，這點顧慮還是懂的。
「我前兩天不是跟你提過三毛那事。這一直橫在我心上，總是不自在。反正現在娘也不在家，那還有什麼事比他們三個更重要呢？」
呃，這話顧黎說的那是理直氣壯的，一時居然讓邵庭無法反駁。為了不惹她不快，他也只能點點頭表示贊同：「當然，當然。娘和三小隻同等重要！」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自己在她心裡難道就不重要嗎？可眼下這種情況，他根本不想自取其辱。還是順著她的話說吧！
邵庭悠悠的想著，自己好像真的是有些男德在身上的。會不會真如之前馮縣令說的那般，自己本就是個被顧黎拿捏得死死的妻管炎呢？
但一想想對象是她，就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接受的。
在他天馬行空的遐想之際，兩人已經來到了學堂門前。顧黎用眼神示意一下邵庭，但見他卻是毫無動靜，這才又拿胳膊肘捅捅他，「神遊什麼呢！趕緊上去報名號。」
邵庭這才會意，上前恭敬的對著門房說道：「邵子睿、邵子笙、邵子軒，三人爹娘前來拜會夫子。」
現在正是講學中，所以門房便是帶他們先到偏廳等候。奉上茶之後，門房便暫且退下了。
到底是學堂，四處掛滿了字畫，一種書香之地的文雅之氣，瞬間席捲而來。
「媳婦，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學會識字看書信的？」
邵庭見這麼幹等著也不是個事，所以便找了些話題打發。
顧黎笑道：「邵大人不妨說來聽聽。」
「其實那時候我被抓壯丁進了軍隊，一開始並沒有資格去做斥候。斥候需要偵查收集信息，然後記錄傳遞。如果不識字，很容易出紕漏，功虧一簣。所以，入斥候營也都必須能夠識字寫字的。但我們領兵的副將卻十分看好我。他說我有天賦，一旦進了斥候營，絕對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那後來你又是怎麼進去的？」顧黎從未聽他說過這事，頓時有些興趣的追問。
邵庭笑了笑，繼續說道：
「窮苦人家的孩子小時候根本不可能有書念，所以那時候，斥候營還有另外一個別稱，富人區營！雖說偽裝偵查也可能遭遇不測，但是相對於上陣殺敵的概率還是小很多。是以，也有一些官宦之家，為了給子孫掙個軍功，給安排了進去。副將總跟我說，斥候營能用的人手並不多，所以一定不能損失掉我這個好苗子。
「從那以後，他每天訓練完之後，就會專門給我開小灶，教我認字寫字。我一開始並沒什麼想學的心思，但他說，只要我進了斥候營，就給我雙倍的軍餉，還幫我找人安全送回家鄉。我尋思著，這樣也能保障你們的日常生活，便也卯足了勁去學。學會之後還教給荊山，就當做溫習鞏固了。你猜猜，我們學了多久才能看書寫字的？」
顧黎想了想，試探的說道：「半年？」
邵庭搖搖頭，舉起三根手指：「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只要不是特別複雜的字，我們基本都能認出並且寫出來。」
聽到這裡，就連從小到大都算是上學霸級的顧黎，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真厲害！」
「厲害什麼呀！那也是被逼的，趕鴨子上架！」邵庭回想起往事，頗有些自嘲：「因為我們如果不能在三個月內學不會，就無法參加斥候營的選拔，只能去先鋒敢死隊當箭靶了！」
先鋒敢死隊，那就是沒有明天的隊伍。橫豎只有一個死字。而這裡，往往是那些被抓壯丁的密集之處。因為這些人，沒得選擇。
邵庭他們面對的那次戰鬥，所有先鋒敢死隊的隊員無一生還。如若不是那位副將教他們認字寫字，通過考核加入了斥候營，那他和荊山應該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