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
虞聽晚早早起來去了霽芳宮。
昨日發落宋今硯之事,傳遍皇城的同時,也一併傳到了還未死心想要嫁給宋今硯的謝清月耳中。
今日早朝後,謝臨珩剛回到東宮,伏案上朝中的摺子還沒來得及批,墨九就快步從殿外進來,稟報說固安公主求見。
謝臨珩擰了擰眉,放下手中的奏摺,讓人傳她進來。
謝清月一進大殿,就直奔謝臨珩跟前,焦急地為宋今硯求情。
「皇兄,宋大人私闖宮闈必是事出有因,御軍和侍衛趕到蓮花池的時候,那裡不止有宋大人,還有虞聽晚,皇兄怎能不查個明白,就武斷髮落宋大人?」
「武斷?」謝臨珩眼底眸色冷沉下來,指骨沉沉在伏案上敲了兩下,看向被宋今硯迷了心竅的謝清月。
「你想讓孤怎麼查?」
「青天白日擅闖宮闈、藐視皇家威嚴的,不是他宋今硯嗎?」
「你說事出有因,有什麼因?腿長在他身上,不是他自己闖進後宮,還能是旁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強迫他來蓮花池的不成?」
謝清月啞口無言。
卻又不捨得讓宋今硯受罰。
她臉色不滿,反駁說:
「可清月喜歡他,他是清月的心上人,再說,他只是闖了宮闈,又沒做別的傷天害理的事,皇兄為何不能從輕發落——」
「謝清月!」
謝臨珩話中已帶了森怒。
謝清月話音一滯,硬生生住了口。
「天子犯法,尚且還與庶民同罪,他宋今硯算什麼?於國無功勞、於社稷無貢獻,憑什麼凌駕於宮規之上?」
「如果私闖宮闈、以下犯上都不算罪,那你告訴孤,什麼樣的勾當才算是罪?」
「如果哪天他通了敵叛了國,是不是還要孤再為他找其他的藉口,捫心自問我們東陵是不是哪裡薄待了他,才會讓他生了通敵叛國的心思?」
謝清月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驟然而至的驚惶,終於讓她清醒過來,她臉色又青又白,想轉身離開,但沒有謝臨珩的命令,卻又不敢動。
謝臨珩沒再看她,他眉目冷硬。
將話說得直白,也對她屢次口口聲聲非宋今硯不嫁的言論忍耐到了巔峰。
「你想嫁宋今硯,孤不攔你,只要母后同意你嫁去宋家,孤即刻給你們賜婚。」
「現在,出去!」
謝清月訥訥咬了咬唇。
謝臨珩鬆了口讓她嫁宋家,她卻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嫁與宋家的半個字了。
聽到他最後那句話,她一刻沒敢再停,福了福身,立刻退出大殿。
謝清月走後,謝臨珩拿過摺子開始批奏摺,當看到一份摺子上上奏的金陵之案時,昨日虞聽晚那番看似隨意、實則提醒的話再次鑽進腦海。
他凝了凝眉,將摺子放在一邊,喊來了墨九。
墨九不明所以,正要問是何吩咐,就聽自家殿下說:
「孤記得,上次金陵送來的密信,除了提及了姚家,還提到了段家段奕及其旁系?」
墨九雖有些不解為何突然又提起金陵一案,但他依舊迅速點頭,「回殿下,是提及了段家,並且段家還向姚家行了賄。」
謝臨珩垂了下眸,直接下令:
「把其他事先放一放,讓人著重先查段家之事。」
墨九怕誤解了主子的意思。
多問了句:「敢問殿下,是細查段奕與姚家私下的往來嗎?」
謝臨珩:「查段奕與前丞相,以及——」
「他們和宋家的關係。」
墨九心底微駭,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隱隱浮現腦海,雖覺得詫異與難以置信,但他沒任何猶豫,當即領命應聲。
「屬下明白,屬下速速派人前去徹查。」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謝臨珩又道:
「還有,告訴沈知樾,姚家之事,無需顧忌他們的身份,該怎麼查就怎麼查。」
墨九頷首,「是,殿下!」
……
東宮下令讓沈知樾著金陵之事徹查姚家一案時,姚珠玉剛好進宮。
皇后這個時候召她進來,無非是為奪下太子妃及未來皇后的位置。
如果普通的法子無法入主東宮,那其他更激進一些的法子也未嘗不能嘗試。
姚家身居高位,又兼國舅身份。
若是姚家女與儲君有了什麼首尾或肌膚之親,以姚家的地位,東宮想給身份也得給,不想給身份也得給。
在形勢不利的時候,兵行險招,也不失為一種法子。
只是讓姚珠玉沒想到的是,她穿著清涼露骨、端著羹湯來東宮時,卻連謝臨珩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東宮的人攔在了大殿之外。
墨十一張面癱臉,牢牢擋在大殿前,任憑姚珠玉怎麼說,都不讓她進去。
姚珠玉羞憤難當,端著羹湯的手指都用力到發白。
她強忍著不悅,好聲好氣地對墨十說:
「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給太子哥哥送羹湯,如果太子哥哥在忙,我進去放下羹湯就離開……」
墨十不吃這套,他冰冷傳自家主子的話,「姚姑娘請回,殿下沒空見你,也不缺姑娘這一碗羹湯。」
「還有,殿下有令,外臣之女無召不准隨意入宮,姚姑娘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進宮侍奉,那就一心一意服侍皇后娘娘,並在娘娘身體好轉後,請姚姑娘儘快出宮,別讓屬下們難做。」
姚珠玉不甘地看了眼墨十擋在後面的大殿,最後只能端著羹湯憤恨離去。
皇后此舉,宮中任誰都看得出是什麼意思。
在姚珠玉進宮的第二日,陳洮就奉命去了中宮,一日三次,親自為皇后把平安脈。
接連兩天之後,姚珠玉再無留在宮中的藉口,不甘不願地回了姚家。
聽到這個消息時,虞聽晚詫異地看了好幾眼身旁處理奏摺的謝臨珩。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將手中批完的摺子合上,朝她看去。
「小公主,這是什麼眼神?」
「在你看來,孤還要將她留在東宮不成?」
虞聽晚對上他視線,毫無猶豫地搖頭。
「當然不行,你親口許諾的本公主一生一世一雙人,無論是現在的東宮,還是將來的後宮,都不准有任何妃嬪。」
他眼底溫色瀰漫開來,卻故意摟著她腰將人抱在懷裡逗她。
「孤有說過這話嗎?」
虞聽晚咬牙,「當然有!你少耍賴!」
他笑著捏她下頜親她,同時撫著小公主的背給她順毛,「孤倒記得,孤在夢中說過這話。」
「不過,不管是夢中還是夢外,任何時候,我們之間,都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
虞聽晚被他親得迷迷糊糊,沒太在意他說的『夢中』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