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沒出問題！難道還要我在這裡等著出問題嗎？！副刀出了狀況也不跟病人家屬說一聲，就自作主張開始手術，是不是等出了問題，就反咬是我兒子命不好！」
剛才聊天的兩個護士自知失言，縮著肩膀低著腦袋躲在護士長身後。
護士長也沒空管教她們，極力向病人家屬解釋，手術在合法合規的情況下開始和進行，現在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勸對方冷靜些。
病人家屬聽不進去，吵著罵著，漸漸被怒火遮了眼，說話開始有些口不擇言。
「我還以為你們江氏會比外面那些黑心醫院會好一些，沒想到啊，你們比誰都——」
砰——
旁邊傳來一道撞擊聲，瞬間引走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下意識朝聲源方向看過去，隨即，對上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也許是被這麼雙可怕的眼睛盯上，爭吵沒有再響起，不管是病人家屬還是護士都不敢隨便移開眼睛，生怕下一秒，這雙眼睛的主人會做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移開了視線，低頭看回自己的手機。
被按頭消音了好一會兒，幾個病人家屬心裡的那道火也燒不起來了，悻悻地向護士再三確認手術室里的情況。
護士長鄭重道：
「裡面的主刀是我們醫院裡好的醫生，本來手術就是由她全程執刀，副刀醫生……沒有特殊情況的問，只起到一個助手作用，你們冷靜些，耐心等手術結束。」
因為有些病人非常忌諱用詞，特別在手術進行的時候，護士長說法便也很含蓄，但要表達的也表達了出來。
主刀已經是江氏最好的醫生，如果她不行，即使有副刀在，手術也未必能成功。
並不會因為有副刀在，手術成功率就會增大。
病人家屬被勸回了手術室前。
護士長鬆了口氣，抬眸看了眼站在手術室前男人，有疑惑但也沒好多問。
隨即，回頭瞪向身後的兩個小護士，揪著二人走遠些，才開罵：
「你們是不是要作死？這種時候挑撥病人家屬的情緒，是活膩了，嫌命長是不是？你們以為醫鬧是怎麼來的？」
「多嘴被病人家屬打了，也是你們自作自受，我都懶得管，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家屬萬一要闖手術室，會有什麼後果，這個後果又是誰來擔？！」
「是你們！懂不！」
兩個護士愧疚地低著頭，哪敢反駁。
「……對不起。」
「別道歉。」護士長冷著臉，「這事暫時記下來，等手術結束之後，該怎麼處分就怎麼處分。」
兩個護士當場白了臉。
護士長不慣著她們，怒斥一聲「下去」，轉身一邊走，一邊開始找人過來頂替這兩個人。
「我被你害死了！都怪你多嘴，說就說，為什麼要把話往手術失敗那邊引！」
「我哪有！」
「你就有！」
「……」
手術室旁邊的護士站里，換了兩個護士。
周圍安安靜靜的，沒有人閒聊。
氣氛並沒有因此恢復平和，被話語挑起的焦慮，一直盤桓在走廊上，唯一一個不受影響的，似乎只有那個後來的男人。
焦躁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夜色來臨。
病人家屬再次躁動。
「不是說四點左右手術就能結束嗎？這都快六點了！比預定的超了兩個小時！」
「那幾個護士，我們就不該這麼放過她們！在我們面前說一套，背後做一套！剛才就該要她們給個說法才對！」
「嗚嗚我的孩子啊……」
「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們去找——」
幾個人正說著，旁邊那個眼神可怕的男人忽然又看了過來，眼神依然冷得可怕。
仿佛只要他們有什麼動作，他也會跟著給出相應的回應。
病人家屬這邊的男人悄悄回瞪過去，咬咬牙，準備做點什麼。
這都是什麼人！
不是他們家的親朋好友，這邊也只有一個手術室，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在這裡幹嘛的。
莫名其妙就被他掣肘著，動彈不得。
微妙的對峙沒有持續多久，忽然有人輕喊了聲。
「燈滅了！」
也就是說，手術結束了！
瞬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包括那個莫名其妙，不知道來這裡做什麼的男人。
這人還搶過病人家屬站在手術室門前。
「喂，你——」
驅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手術室的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
幾個醫生護士從裡面走了出來。
病人家屬也顧不上那個人，急不可耐地繞開那個男人，圍了上去。
醫生護士還戴著口罩，但依然輕易就能分辨出站在最前面的，應該是個年輕女人。
這種時候，不管是什麼人，從裡面出來的人，都是最清楚裡面狀況的，病人家屬逮著人就問。
「醫生，我孩子怎麼樣了？！」
那女人卻先掃了眼混在人群里，鶴立雞群的男人，才側過頭，對身邊的人道：
「何醫生，李醫生，你們來做說明，我先回去。」
被點名的兩個人點頭，就了聲「好」。
女人擠出包圍圈，病人家屬下意識拉住她，不讓她離開，就在這時候，醫護那邊有人開口了。
「孩子的情況……」
注意力瞬間集中，女人順勢走了出去。
同時，那個明顯不合群的男人也來到她的身邊。
「寧寧。」
說著話，他抬手幫女孩拿下口罩，摘下帽子，一張清艷的臉便露了出來。
江以寧眨著眼睛，看著他不算熟練，但步驟沒半點錯地處理了帽子和口罩。
然後，不徐不急地回到她身邊，輕聲問：
「累不累？」
她輕聲道，聲音有些沙啞。
「有點。」
男人望著她，仿佛怕驚動她似的，聲音很輕：
「我抱你回去？」
江以寧忽然覺得，幾個小時高強度的專注和繃緊帶來的疲勞，就這麼消散了大半。
許是被男人氣跑……或者說，逗跑的。
她瞪他一眼。
這人能說出口，就說明他會做得出來，江以寧可不敢在這種場合跟他含糊。
「你乖點。」
暮沉勾唇，無聲地笑了。
「嗯，我乖，寧寧先回去休息。」
手術後，醫生也不能立即就離開醫院，後面還有不少後續工作等著處理。
江以寧正要點頭。
後面忽然插入一道聲音，何亞新不知道什麼來到兩人身後。
「江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