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來人
一驚之後,昆噶族長隨機冷靜了下來,一雙滿是算計的眼中迸射出冷冷迫人之意:「公主此舉,可是要與我昆噶部落及整個苯教為敵?」
蕭令姜與苯教諸族本就是互相利用,如今她將昆噶與大周交好之心棄如敝履,一朝翻臉,還甚而對他這個昆噶族長出手脅迫,旁的部落之人便不會心有戒備?
一旦苯教諸族意識到,蕭令姜及大周無意再繼續為自己所利用,想要就此拂袖而去,那麼這本就不甚牢靠的合作也便就此破裂。
反正苯教已然借蕭令姜之手除去了木赤贊普,放出蔡邦氏與妖僧陀持聯手謀害王命、攫奪王位的之言。
沒了木赤贊普這個一心宣揚密宗借而打壓苯教的國君,他們苯教便能靠著雲丹王子與密宗扶持的沃松王子相爭,屆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要知曉,他們苯教近年雖在木赤贊普的打壓之下,王庭朝堂之上的勢力愈來愈弱,可作為西蕃本土宗教,苯教已然有數百上千年的歷史,在鄉野民間的影響到底是還在的。
他高昂起頭顱,仿若眼前扼住他脖頸的人並不曾存在:「便是我今日放你離城又如何?由此地到大周邊疆,足足有上千里遠。公主覺得,沒了我苯教諸族配合相幫,你們能越過這遼闊疆域,成功到達大周境內?」
縱然自己這條性命握於別人指掌之間,可他語中威脅之意還是不改先前呢。
蕭令姜唇角微勾,放下手中茶盞,悠然起身:「昆噶族長可知,我這人素來不愛被旁人脅迫。」
她左手微抬,尺廓便立時會意,手上一個收緊,昆噶族長頓覺喉間空氣仿若被盡數擠了出去,整個人喘不上氣來,不過呼吸之間,一張臉已是漲得通紅。
見他幾要翻了白眼,尺廓手上微微鬆了幾分力道,新鮮的空氣隨機湧入喉間,昆噶族長猛咳幾聲,隨機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空氣。
「你瞧,眼下性命任由旁人說了算的,是你,可不是我。」蕭令姜拂了拂衣袖,看向昆噶族長的眸中泛著幽暗的光,「我啊……向來不是什麼好人,比起被旁人威脅,我更樂得先旁人一步,捏住他的命脈,反過來威脅他呢……」
「你!」昆噶族長只覺額角猛然跳,一股怒氣悶在胸前幾要叫他噴出一口老血來。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心頭怒意:「看來公主是只圖這眼前一時痛快了……我的性命眼下是捏在公主手中不假,可一旦出了昆噶城,我這條老命也便助不了公主分毫了。旁人可不會如昆噶諸人這般,顧念著我的性命,對公主一再退讓……」
「這是自然。」蕭令姜微微頷首,轉而又輕輕一笑,「不過,這之後的事,便不勞昆噶族長費心了。」
「佛苯相鬥,本宮先前好歹相助苯教良多,其餘部落暫且不提,便是那囊氏一族也不至於翻臉不認人吧?說不得,那囊家主樂得派人護送本宮一行歸周呢……」
「呵。」昆噶族長冷笑一聲,這永安公主想得倒是美。那囊一族能延續興盛多年,穩居苯教諸族之首,難道沒有自己的心機謀算?
如今佛苯雙方皆想將自家扶持的王子推上王位,那囊一族只會更想進一步去利用蕭令姜及其背後的大周勢力。
這與大周另結婚姻盟約的打算,約摸著也不是只有他一家才有。
畢竟在西蕃之地,女子夫君逝去,再行改嫁夫君之子的也不是沒有。這永安公主,攏共也就比雲丹王子大了三歲罷了。
他今日如此提議,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搶先一步,為昆噶謀個更進一層的機會罷了。
沒想到,蕭令姜竟是半分顏面都不給。
她今日這般目中無人、囂張妄為,他倒要瞧瞧,在密宗追殺及苯教虎視眈眈之中,蕭令姜同大周這一行人到底如何走出西蕃地界!
他嘴上不說,面上譏諷之意卻明晃晃地毫不掩飾。然而蕭令姜卻恍若未見,輕飄飄地掠了他一眼,便抬步緩緩走出席位。
「今日就多謝昆噶族長招待了,眼下天色已晚,這宴席也便散了吧,諸位自去歇息便是……」說著,她腳下微動,徑直越過殿中殺意騰騰的西蕃諸人往門外而去。
見她從容近前,那些拿著刀劍的護衛也不敢強行阻攔,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自家家主的性命,可是在這位手中握著呢。
「站住!」昆噶族長終是忍不住怒喝出聲,「公主便如此肯定,制住了我,我昆噶諸人便拿你沒了法子?」
蕭令姜屈指叩在身前的刀面上,持刀的護衛只覺手臂一麻,便忍不住鬆了力道,後退了兩步。
她轉過身,看向昆噶族長回道:「這我可不能肯定。說不得,昆噶族長寧願先犧牲了自己,也要將我等困在此地呢……」
「只不過,便是族長不怕丟了自己性命,難道也不在意整個昆噶部落的未來,不在意佛苯之爭的成敗?」蕭令姜直直望進了他的眼底,讓人不覺渾身微冷。
「我說過了,我可不是什麼好人,這無恥的手段也沒少使過。族長便能肯定,你就是我手中握著的唯一一張牌?」她的眼中划過一縷狡意,擾得昆噶族長心中頓驚。
是呀……光憑著挾持他,蕭令姜定然是無法安然走出西蕃的。她這般自信,可是……
昆噶族長正欲開口再問,卻見她已揮袖拂開身前擋路的護衛,向殿外而去。
「住手!」昆噶族長出聲叫住欲要追上前的西蕃諸人,盯著她淡青色的裙角從殿門外飄然拂過,眼中愈發沉凝起來。
這一夜,西蕃諸人皆是未眠。
等到天色大亮之時,昆噶府中突然有守衛匆匆來報:「族長,那囊族長派了心腹率兵前來,說是要迎永安公主出昆噶城,護送公主他們回大周去。眼下,他們正在城外候著。」
昆噶族長聞言眼中不由一震,那囊族長如今應當正率苯教勢力與密宗交戰,怎地會突然至此迎接蕭令姜不說,還要護送其歸周去?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