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瑜也是疑惑,原身的記憶中也從未與玄衣男子見過。
眼前之人也與她印象中的九千歲差距甚大。
禍亂朝綱讒言亂君的奸佞難道不都是手握拂塵,彎著腰笑的陰險的老太監模樣嗎?
「小娘子,在下庭覆,乃是你未來的夫婿,今日一見,便當是認識了。」庭覆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捻著佛珠,微微欠了欠身。
陸瑾瑜:「......」
她眼睫顫了顫,只覺著眼前一幕有些玄幻。
九千歲,似乎沒有想像中那般可怕?
「怎麼,娘子不願?」庭覆聲音中隱約帶了幾分笑意。
對於這個朝代的人來說,娘子是對年輕女子的稱呼,與姑娘二字無異,不會令人多思。
可隨著時代變遷,這兩個字便逐漸成為了夫君稱呼妻子的親昵言語。
擋在女兒前面的陸敬文只覺著牙根痒痒,這位九千歲的眼睛像是黏在了陸瑾瑜身上,便是前頭有人擋著,那目光也似是透過了他,貼在了身後的瑾瑜身上。
「聖上旨意,我等自不會違抗,只是如今婚事未成,一切未有定論,還請督公莫要...莫要為難小女。」陸敬文聲音沉沉,語調卻是僵硬,顯然也是怕極了。
庭覆想殺之人,想做之事,少有人敢阻攔。
九千歲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睚眥必報的性格發起怒來,便是當街讓朝廷命官血濺三尺之事也不是沒幹過。
陸敬文這個無權無勢的散官,便是真被九千歲殺了,也是伸冤無門。
正待眾人屏住呼吸,等庭覆對這個擾亂自己興致的人施壓時,卻見那位九千歲大人笑了笑。
「也是,倒是本督無禮了。」
他竟沒對陸敬文父女發難?
「今日的聘禮太過唐突,便送與府上的...」庭覆掃了眼倒在地上的大夫人,便笑著點頭:「便送與府上大夫人,叫她將那盒中之物放在房中好好觀賞,待到來日本督理好了新的聘禮,再親自送到五娘子手中。」
眾人:「......」
滿堂寂靜。
將盒中之物放在房中觀賞?日日盯著那血淋淋的東西,大夫人怕是要嚇得魂飛魄散。
直到那瘟神的背影出了眾人視線,陸敬文這才脫力一般長鬆了口氣。
「子玉,你......沒被嚇到吧。」
陸敬文視線看陸瑾瑜,卻發現她依舊淡定站著,神情比在場所有人都平靜。
陸瑾瑜只是微微搖頭,她視線緊緊盯著那玄衣男子的背影,竟將他的背影與腦海中那個西裝革履的青年重合了起來。
庭覆的行為舉止與從前那個與自己日日相處的人,神情與步調太一致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兩人差距太大了。
一個是印象里的傻白甜老闆,另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九千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二者絕無半分相通之處。
定然是這幾日精神緊繃,腦子出現幻覺了。
「看來九千歲對子玉頗為親睞啊,三弟,這樁婚事,你可以稍稍放心了。」此事陸敬山走了出來,語中全是一副長兄教訓弟弟的態度。
陸敬文卻並未像從前那般對兄長之言恭敬聽從,而是出言反駁:「這婚事本不該是她承擔的,......本該是陸瑾梅的婚事,那日皇上下旨後,為何名字卻改成了子玉的?」
「聖上自有計較。」
「到底是聖意,還是兄長不願自己女兒受辱,反將侄女推了出去!?」向來沉默寡言的三老爺竟也有發火之時。
陸敬山面色一沉,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弟弟當眾惹得下不來台,當即端起架子:「這便是你與兄長說話的態度?」
陸瑾瑜諷刺一下笑,自己這位大伯倒是好厚的臉皮。
分明是自己嘴欠行事不穩得罪了九千歲,賠了個女兒出去。
眾人皆知,九千歲要禮部尚書府的女兒本就是為折辱尚書府罷了,原先甚至連正妻之位都沒想許,只要他們將禮部尚書府的女兒送去,做派如納妾一般。
若非聖上顧念臣子體面,親自降旨賜婚,尚書府便真要成京城笑柄了。
而今這位罪魁禍首禮部尚書倒是還有臉對受害者擺架子冷臉色。
與方才與和九千歲說話時那低三下四的摸樣截然不同。
真真是前恭而後倨,思之令人上火。
「兄長勿怪,事關兒女之事,說話難免沖了些。」陸敬文深吸一口氣,語氣緩了緩,看向一旁的陸瑾瑜:「子玉,你先回去,為父與你大伯有些話要談。」
這二人之間火藥味太濃,不像是要好好談話的樣子,一旁陸敬文的怒意便是陸瑾瑜都覺察到了。
可這裡是古代,她的身份還是府中年紀最小的小輩,在這種場合發言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便是陸敬文面對長兄陸敬山時,也不得太過放肆,她這個女兒,話語權便更低了。
她不知自己這位便宜父親要如何與陸敬山對抗,卻也只能領命退下。
出了前廳,便是尚書府庭院,四下無人,陸瑾瑜身後的青竹終是忍不住扶著一旁的樹吐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娘子,婢子一想到方才那盒子中那血淋淋的東西,便,便害怕。」
青竹吐完,才紅著眼眶向陸瑾瑜告罪。
陸瑾瑜擺擺手:「無妨,人之常情。」
她也怕,誰見了血淋淋的人頭不怕啊。
「五妹對身邊丫頭倒是寬容,如此失態的婢子放到我身邊,早就拖出去掌摑,哪能好端端站在這兒啊。」嬌俏的女音從轉角處傳來,身著粉色雲肩海棠紋裙的少女帶著身後兩三個丫鬟走了出來。
腦海中熟悉卻又陌生的記憶告訴她,眼前之人便是大夫人的女兒,陸瑾梅。
那個原本應該嫁給九千歲的人。
陸瑾瑜頓了頓,忽然笑出聲。
她來了她來了,宅斗名場面之,兩女相爭互諷對罵的現場終於也要被她撞上一回嗎?
只可惜,她不是那個從前只會逆來順受的五娘子了。
「你笑什麼!?」見陸瑾瑜笑,少女眉頭一豎,怒聲呵斥。
「三姐可曾聽說過一種鬼雀?」陸瑾瑜輕笑:「嘰嘰喳喳,吵吵嚷嚷,素來喜歡在人面前說些閒言碎語,惹人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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