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聽到這鳴金的聲音,子嬰這才放下心來。
小半日的疑惑,終於在此刻解開。
拘浪拿不可能這般容易讓出翡翠城,在城內設下了圈套。
至於是什麼圈套,那自然只有對岸下達命令的韓信知曉。
幾位將軍心中已是沉了下來,經公子這般解釋,他們便理解韓信為何下達這樣的命令。
當即王賁吩咐道:「來人,渡過河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當下,便有人應聲上了岸邊的小船。
……
翡翠城外。
十幾萬的秦軍已然衝出,卻是聽到這鳴金之音,當下皆是愣在原地。
可鳴金之聲不絕,這些已是衝出的秦軍,還是按照軍令徐徐後撤。
城樓之上。
看到大軍後撤,項羽高舉黑旗的手,這才緩緩放下。
若不是他及時登樓,遠遠地給韓信發信號,恐怕就要釀成大禍。
整個西城門已是在項羽的控制之下,可遠眺寬廣的城內,依舊沒有援兵追來。
而那些撤回的孔雀國士兵,已經四散在了城內,有人發現,不少人已是從南城門逃出。
這翡翠城,完全就是個空殼子。
不……城內剩下的,是拘浪拿為大秦埋下的禍根,短短的一刻功夫,已是有更多的信息傳遞到了項羽這邊。
沒有援軍、房間內遍地病人、有的尚未死去、皆是皮膚斑黑的模樣。
再聯想起前幾日,韓信告知自己有老鼠入侵營地,項羽瞬間就聯想起公子所說的黑死病。
這是鼠疫當中最為恐怖的一種,畢竟每隔七日,大營都要派人來探訪下翡翠城外的情況。
上一次的情況匯報,依舊是防禦森嚴的城池。
也就是說,這一切時間的轉折,不過只有幾日的時間。
光是躺在這西城門內的人數,恐怕就要數百人之多。
那整個城內,還有多少這樣的房間?
大秦打下翡翠城後,要清理住所,這些屍體到底要不要處理?
想到這,項羽這才鬆了口氣,若是剛才自己不留一手,帶著大軍深入城中,韓信又讓大軍進城,這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好在,一切都還有補救的機會。
走下城樓,項羽問向副將:「剛才入城的都挑出來了?」
「回將軍,一共一千四百二十四人,其中三人戰死,六十二人受傷,皆是在城內。餘下的弟兄都在城下候著,一共一千……」
副將雖然不知何事,可能讓大軍後撤,必然是大事。
這城內拿下太容易了,而沒有援軍的情況下,能有問題的,自然是城內房屋內的那些病死之人。
一千多人此刻站在城門之下,皆是看向項羽,雖然心中不解,可卻未有人發言。
「那筆來!」項羽喊了一聲。
當下便有人從懷中取出紙筆,遞了過來。
本就是先鋒軍,這些將士有的人是寫了遺書留在後方保管,有的人,是寫完帶在身上。
等到弟兄尋到自己的屍首後,查看信件便能寄回自己的老家。
紙筆都有,可卻唯獨沒有墨汁,項羽剛想拿出佩劍取點兒墨汁,幾個受傷的士兵見狀,卻是笑著上前:「將軍,用我們的吧。」
雖然傷口已是包紮,可依舊有血跡滲出。
副將當即彎起腰,道:「將軍,在我的背上寫吧。」
深吸一口氣,項羽也不推脫,眼下,便是把這裡發生的事,告知韓信。
筆鋒遊走,項羽寫的極為簡短,可身邊也有識字之人,見狀已是心中大震。
瘟疫!
這兩個詞一出現,便代表著無數人的死亡。
待到項羽寫完,便一招手,身旁的一個士兵小跑了過來:「把這封信,放到城外一里處,放完你就回來。」
「諾!」小兵應了一聲,便朝外跑去。
項羽掃視一圈,低聲道:「諸位,我此事關乎甚大,還請保密。」
周圍幾人聞言,皆是無言抱拳。
……
城外。
等到人把信件送來,韓信這才長吁一口氣。
剛才,在萬千期盼之中,他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可下一刻,便瞧見那城牆之上,熟悉的身影搖動黑旗,幾乎毫不猶豫,韓信便下達了收兵的信號。
眼下,十幾萬的士兵,皆是等著,不清楚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韓信知道,項羽讓他退,一定有他的理由。
而眼下,這理由便是在這信件之中,等到韓信讀完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一旁的副將見狀,忍不住開口:「將軍,這……到底發生什麼事?」
「黑……死……病。」說完,他便吩咐道:「必須立刻告知公子,我得親自回去一趟。」
……
印度河邊。
韓信跟隨打探消息的士兵,一起渡河而來。
瞧著他的身影,眾人便知這事情的嚴重性。
實際上,在城破之時,下令撤軍,這種匪夷所思的情形,便已能猜出。
等上了岸邊,未等韓信開口。
子嬰已是問道:「到底出了何事?」
到了跟前,韓信直接跪下,道:
「公子,這城內的孔雀國大部隊已是撤走,末將有失察之罪,還請公子重罰!」
幾十萬大軍撤出翡翠城,這般大的動靜,作為先鋒的韓信和項羽竟然沒有發現,這失察之罪自然跑不掉。
若是換了其他將軍駐守,必然對於城內嚴防死守,有一點兒消息都會傳回。
可韓信和項羽畢竟年輕,經驗不如王賁等人老道,便讓拘浪拿無聲帶著人跑了。
「起來說話!」子嬰當即擺手,「我問的是為何鳴金,這拘浪拿到底在城內給我們留下了什麼陷阱?」
能捨得放棄翡翠城,那這拘浪拿一定有阻撓秦軍的法子。
深吸一口氣,韓信回道:「那城內的各處房屋內,被孔雀國人留下了大量的病死之人,從病症來看,與公子所說的黑死病相差無幾。」
「啊?這……這,這……」王崇文忍不住驚呼,他本以為公子戲言罷了,沒想到對岸真有這麼厲害的鼠疫。
他生於丞相之家,也算得上是被王綰逼迫讀了不少治世之書,書中對於坊間的一些瘟疫災禍亦有記載。
可殺傷力,都不如公子所言黑死病的萬分之一。
眾人皆是發愣,沒想到這拘浪拿竟然留了這麼一手。
半晌之後,子嬰這才緩緩開口:「這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
這可是殺死幾千萬人的黑死病,一個處置不當,蔓延開來,這人口最少也要銳減三分之二。
不分權貴和百姓,一視同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