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內發生了什麼,眼前的三千人不少人都是親眼所見。
縱使經過多年的戰場洗禮,這些人見到那般地獄慘狀,也是全身發怵。
最為重要的,這城內染的可是疫病,所有登臨現場之人,都有可能患病。
否則,公子和將軍也不會這般緊張,連翡翠城都不拿了,直接退出城內。
而攻城大軍,更是後撤十里。
眼下,將軍卻又是要再入城內,副將自然滿臉疑惑。
他斟酌片刻,開口道:「將軍,剛才不少弟兄亦有討論城內之事,末將雖是未說,可卻能聽出個一二。
別看殺敵毫無畏懼,可面對這未知的疫病,弟兄們也有些顧慮,這城已是跑不了,為何還要再入?」
「這疫病到底如何,我也只是聽公子提過,今日一見果真慘絕人寰。」項羽深吸一口氣,「可這城必須得拿,縱使我等防護完善,這城池不顧,疫病四泄,必是生靈塗炭。倒不如入了城內,一把火燒了!也好為我大秦,留下個乾淨的大本營。」
副將沉默不語,項羽說的有理,這城內還不知道多少病患,整個城內都是個定時炸彈,如果有病患跑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而今日,他們這群人已是入了城內,屬於疑似患者。
既然都已這般,倒不如直接入城,燒光整個城市,為後來大軍,留一座堅城。
良久之後,副將這才開口:「將軍下令吧,如何做,末將自當領人前去。」
項羽心中一片溫暖,副將能在這個時候支持自己。
這讓他想起了公子,公子並未給自己下令,反倒是讓他們後撤隔離,那自己在這個時候,為何不再幫公子一把?
這翡翠城,早晚還有人要進去,作為進攻孔雀國的後勤根據地,沒有比翡翠城更適合的了,連對岸的波斯都不行。
光是每日來回運輸的糧草,已是讓秦軍頗感壓力,既然這樣,倒不如他帶著人進去。
一把火,把這些個瘟疫的源頭,全部給燒了。
另一方面,拘浪拿留守在城內的守軍,已是開始南逃,若是讓這些人把瘟疫帶回孔雀國,這得死多少人?
項羽的腦海里,回憶起以前的過往,攻打百越之時,公子竟是用了最為費力的法子,硬生生等了兩年。
『我要給大父留下美名,而不是罵名。這些人全屠了倒是簡單,可若這般,拿下這天下,讓大父背上千古罵名,還有何義?』
眼下,熟悉的情景再次上演,瘟疫即將擴散,若是此刻放任不管,且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我也不想給公子留下爛攤子。」無聲低語了一句,項羽撐起身子,朝著準備隔離的將士走去。
縱使再蠢笨之人,瞧見大軍這般興師動眾,也可知這城內的瘟疫的可怕。
入城的一千人,已是將自己所見,告知了另外的人。
眾人圍坐在一起,心中亦有惶恐,若是說眼前有十萬大軍攻來,他們倒是不怕。
可對於這看不見,摸不著的瘟疫,卻是害怕的緊。
見到將軍走來,眾人皆是起身,按照公子的命令,現在他們應該往西行進五里,再進行隔離。
至於生死如何,只能聽天由命。
「諸位,雖然公子已是下令後撤,可這翡翠城尚未拿下,誰願與我同去?」項羽朗聲開口。
正在等著後撤的將士們聞言,皆是一滯,可下一秒便有不少人高呼著舉手。
「我去!」
「我願意去!」
這些人都跟隨了項羽幾年,南征北戰,眼下將軍開口要再入城內,自然都搶著去。
可項羽掃視一眼,卻是搖頭道:「先前未入城的不准去,此次入城只去五百人……」
項羽便把這黑死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了一遍。
實際上,無需項羽過多贅述,這些人大多均是入了房內,親眼瞧見了慘狀。
這番死法,倒真不如一刀來的痛快。
等到項羽說完,他這才又是補充道:「誰願意去?」
「視同軍功,去者皆有!」副將也補充了一句。
想要在戰場上拿個軍功可不容易,入了城便視同軍功,而且大秦的軍功是可以由族內弟兄繼承的。
能開出這般條件,便表明入城的危險性,可以說九死一生。
說是四處縱火,可這城內卻還有留守的孔雀國士兵,雖然戰力拉胯,可人數估摸在一兩千人左右。
雖已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經項羽一說,這瘟疫的殘酷,卻是超過了他們的認知。
若是染上,三日必死,死狀悽慘,多由跳蚤空氣傳播……
這些一說完,人群雖然保持未動,可眾人的臉上皆是印上了一層陰霾。
項羽已是縮小了範圍,只挑五百人前去,而且是之前與其一同殺入城內才可。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一道爽朗的笑聲響起:「哈哈,視同軍功,聽到沒弟兄們,入了城內,無論死活,便有軍功,你等不去我老邢去!」
「我也去!」有人附和道。
「他娘的,這麼好的事怎麼少了的我?」
……
人群之中,附和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個個都喊著自己沒有軍功,吵著要去。
可項羽心中清楚,能跟著自己一起沖的將士,怎會沒有軍功?
今日入城殺敵的數量,早就夠這些人分了。
望著踴躍報名的眾人,項羽心中一片暖意。
副將見狀,也是不囉嗦,大聲道:「都別吵,只要五百人,想要報名的,到我這來登記。」
說完,便掏出紙筆,尋了個地方,開始一一記錄起來。
說是記錄,實際上是為了統計軍功,入了這城內,今晚能不能出來,都是個問題。
剛領頭的老邢,第一個去尋了副將登記。
「名字籍貫,一一細說。」
「刑三,四十七歲,祖籍琅琊郡……」
副將埋頭記錄,一旁卻有人罵道:「刑三,你的爵位都到了不更,你好意思來報名?」
不更乃是大秦軍功的第四級,可以免除兵役,可現在大秦想當個兵並不容易,縱使有了這權利,也不會輕易退出。
那刑三瞪了他一眼:「關你屁事,老子想當個大夫,就差這一階,入了城內便能如願,你不服嗎?就算我死了,家中長兄亦能授爵,怎麼算,都是賺的。」
「下一個。」天色漸晚,副將並未理會。
「趙二,十七,邯鄲郡人士……」
聞言,副將卻是並未記錄,抬頭望了一眼:
「是否成親,有子嗣了嗎?」
那趙二一愣,趕忙補充道:「有了,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