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皆是久經沙場,深知一個詳細的輿圖,對於戰爭來說,有多重要。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標註的點,眾人心中頗為興奮。
子嬰更是驚詫道:「岳丈大人,這輿圖,是那些俘虜所繪?」
蒙恬受寵若驚:「公子,還是叫末將名字吧。這輿圖就是公子兩年前送來的孔雀國俘虜所繪,其中不少地方,末將已派人查明,倒是與這上面的無恙。」
經蒙恬一解釋,眾人這才發現,這輿圖上,有的地方詳細,有的地方粗陋。
而南部城鎮密集之處,卻是詳盡無比。
尤其是那『華氏城』三個字,立於輿圖之上。
不少人今日才知道,原來孔雀國的王都叫做華氏城。
「那些個俘虜如何了?」嬴政好奇問道。
「回陛下,這些人全部被安排在波斯周圍的農場勞作。」
「也好,讓他們也感受下賤民的生活。」
孔雀國的賤民,是如何生活的,子嬰在很久以前就和嬴政說過。
在波斯待了幾個月,嬴政也能感受到,那種向死而生的木訥感,整個波斯城內的百姓,大多都是行屍走肉。
而眼下,這些百姓的面貌煥然一新,對生活已是充滿了希望,讓嬴政寬慰不少。
眾人的目光再度落在輿圖之上,望著這山川河流,嬴政不禁感慨道:「這孔雀國當真是天選之地啊,平原居多,水網密布,看樣子都適合耕種啊。」
不光是嬴政這般看,在場的眾人皆是這個想法。
孔雀國的輿圖,子嬰見過兩千兩後的,和眼下的區別也不多。
這當然是個天選之地,若說有缺點,那唯一的缺點,便是實在是太熱了。
孔雀國的南部,每一年的氣溫,恐怕都要超過四十多度。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溫度下,蛇蟲鼠蟻頗為繁多,一旦有些許感染,便會喪命。
見眾人正在觀摩,蒙恬便走到跟前,開始介紹了起來:「陛下,這裡,還有這裡,便是兩年前我大秦寶船登陸的地方,黑死病已經蔓延到了這裡。」
蒙恬指著的方向,卻是孔雀國的南部濱海的地方,幾個點指了下來,幾乎把孔雀國圍成了一圈。
從北部開始,黑死病一路蔓延,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孔雀國肆虐開,也是眾人沒想到的。
蒙恬的手指,又落在了北部的翡翠城上。
「這裡,便是我大秦奪下的翡翠城。當然,這裡也成了一座荒城。而公子讓我等駐守印度河,卻也沒見一個人靠近過岸邊。」
「這兩年,河對岸的情況如何?」
「公子看這裡。」蒙恬的手指,又指向了翡翠城的南部,那裡是南下的要道,「這裡我們曾派人去查探過,早已白骨累累,整個翡翠城的南部,可以說已經沒有活人了。不只這裡……」
蒙恬的手指,順著印度河由上而下,滑了下來。
「整個印度河的南部,已經沒有活人了。由此可見,孔雀國內部,此刻,已經無力派人前來阻止我大秦的步伐。」
當初,拘浪拿的戰略,便是用黑死病封鎖大秦南下的道路。
子嬰也派人查驗過,整個印度河的南部,凡是有道路南下的,皆是有染病的孔雀國人。
或許,就是拘浪拿這樣做,才讓整個孔雀國陷入黑死病的旋渦。
蒙恬掃視一圈,最後總結道:「諸位,也就是說,目前我大秦所能接觸的孔雀國領土,已經沒有活人了。」
這是蒙恬嚴格按照子嬰的要求,駐守北方的結果。
他也派人去南部調查一番,可礙於黑死病的威力,便沒有再深入。
「之前登陸的地方呢?」嬴政詢問道。
「回陛下,和翡翠城南部一樣,全都是累累白骨,沒有了活人。」
此話一出,眾人的脊背頓時發涼。
他們大部分人都是武將,也算見識過屍山血海。
大秦在長平、匈奴,乃至西域,均是和超過幾十萬的敵軍,進行廝殺。
血流成河,伏屍百萬雖然略顯誇張,可也是戰爭中所能達到的極限。
而眼下,這黑死病過境之處,皆是白骨。
要知道,整個孔雀國的人口,可是有數千萬人啊,這一次黑死病過境,到底得死多少人?
起碼,大秦的將士,是做不到這般殘酷。
半晌後,嬴政嘆息一聲,便吩咐道:「時也命也,這孔雀國自作自受,我等此次前來,便是超度他們的。」
超度這個詞,出現在淳于越所翻譯的佛經里,而佛經又出自孔雀國。
始皇用『超度』來形容這一次行動,倒是非常貼切。
子嬰知道,接下來,該自己表態了,他朗聲道:「大父,這就是我們此次來的目的,自作孽不可活,拘浪拿的家族走到今日乃是咎由自取,孔雀國的寶藏,我大秦自然不能讓其埋沒。」
他望向蒙恬,吩咐道:「岳丈大人,還請你率軍五萬,渡過印度河,先行駐紮在翡翠城,擇日安排開鑿那翡翠山。」
印度河的對岸,可是有一座玉石山,由於黑死病的緣故,大秦一直沒有去開採。
蒙恬聞言,當即領命:「末將領命,不過……公子,這岳丈稱呼,末將可不敢當啊,畢竟您是統帥。」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蒙恬的心中卻是十分滿足。
「他可不是統帥!」嬴政不滿的聲音傳來,「這一次帶兵的是朕!」
嬴政說的可是御駕親征,這一次前來,自然是自己統軍。
蒙恬見狀,臉色頗為尷尬,可還是拱手請罪一番。
等到蒙恬說完,嬴政擺手道:「罷了,子嬰吩咐的事,你得去辦。子嬰,你繼續說吧。」
「啊?大父,您不是統帥麼,怎麼是我說?」
「讓你說,你就說!」
被大父一聲訓斥,子嬰不禁露出了苦笑,可目光掃視在輿圖之上,卻又精芒爆閃。
這作孽的拘浪拿,也到時候伏誅了。
他當即問道:「舅父,這一次進攻,我倒覺得,可以用你一直想用的計謀。」
「啊?用水攻?」
王賁的成名之戰,便是水淹大梁城,而子嬰在尉犁的時候,也復刻了這一經典的戰略。
聞言,子嬰卻是搖頭失笑:「不,是你每次都想用的火攻,這一次,我們來個火燒孔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