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瑾初放在被子下的手握成了拳,但面上依舊沉靜。
他能在重重守衛中將衛昭抓來,定是有備而來,她手裡那點力量,定是無法抗衡的。
她知道葉扶蘇瘋批的性格,她若是對衛昭表現出在意,衛昭受的苦更多,她想讓衛昭活著,她就要另闢蹊徑。
司劍領著人殺了進來,見到葉扶蘇後,不由自主地想滑跪:「主子,您……」他看了看陳瑾初,很是為難。
「退了吧,朕這病秧子,哪裡需要你們這麼多人陪葬。」陳瑾初揮揮手。
司劍還在猶豫,葉扶蘇卻忍不住了:「不過是朕跟前的一條狗,也敢對朕舉刀相向!」他一抬手,司劍就被打倒在地,口吐鮮血。
陳瑾初道:「你的功力又增加了。現在天源國都是你的了,你還隻身犯險,令我費解。」
葉扶蘇冷哼一聲,未說話。
他的描金皮靴踩在了衛昭的身上,就聽骨頭咯吱作響。
「朕現在有一種藥可以救活她,但朕聽聞她對你很上心、很喜歡,她背叛朕,朕要她生不如死,你若死了,她想必也會痛得不行。不如……」
衛昭抬頭看了看陳瑾初,又一口污血吐出來,道:「她若是能活,我可以去死。」
葉扶蘇冷笑道:「想不到還有幾分痴情,那朕要換個玩法。你若刺了她,朕就放了你,你可以活。」
他一揮手,司劍手中的劍就落在了衛昭的面前。
陳瑾初微微一嘆氣,道:「來吧,衛世子,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不過,你要刺得準點,我怕疼。」
聽她這麼說,葉扶蘇周身戾氣陡然濃重:這個女人竟然願意為了衛昭去死?她竟然願意為了別的男人去死?
他想殺人了。
衛昭看著陳瑾初,笑了,道:「好。」
他深情地看著陳瑾初,道:「想不到我們是這樣的結局。」
陳瑾初笑道:「你這一雙眼睛,一本正經的時候,看狗都深情。」
「你閉上眼。」衛昭道。
陳瑾初認命地閉上眼睛,一道利器穿透皮肉的聲音傳來,但她卻沒有感到疼痛,一睜眼,衛昭倒在地上,腹部插著一把劍。
「我是沒機會回天源了,你若……若有機會,給我爹娘帶個話……讓他們別傷心。」衛昭斷斷續續道。
眼淚瞬間決堤,陳瑾初道:「好。」
衛昭看向葉扶蘇,咧著一張滿是污血的嘴,道:「我做到了,你要言而有信。」
葉扶蘇一揮袖子,衛昭被彈到內牆前,重重摔了一下,就聽葉扶蘇冷道:「你也配指揮朕。」
陳瑾初顫顫巍巍地走過去,才走幾步就摔倒在地。
身上的痛,她也顧不得,她抬頭看著葉扶蘇,道:「扶蘇,放了他們吧。我這條命給你。」
葉扶蘇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你以為你的命值錢?」
陳瑾初道:「我還可以給你寫降詔,告訴你大祈的傳國玉璽在何處,這樣你收服大祈就容易很多。對你來說,殺死我們比碾死一隻螞蟻都容易,不必髒了你的手。」
葉扶蘇蹲下來,粗暴地抬起陳瑾初的下巴,道:「你心疼了?」
「我累了。」陳瑾初道。
「好難啊,我現在求死都不容易,你那裡有什麼讓人無痛的毒藥嗎?賞我一顆吧,看在我們曾經也有那麼一段美好記憶的基礎上。」陳瑾初躺下來。
衛昭還在流血,朝她伸了伸手,昏迷過去。
司劍卻是不忍,道:「主子,就讓奴才代她去死吧。」
說完,他便朝自己的胸口處使出一掌。
「司劍!不要!」那一掌似乎拍在陳瑾初的胸口,她心頭又是一陣劇烈的痛。
這兩年司劍跟著她可謂九死一生,曾經那個嘴欠的司劍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受傷中變得沉默寡言,他不曾提過任何要求,但是,這個世間哪有什麼無緣無故的愛與付出?無非就是那顆愛慕之心在驅使罷了。
一滴滴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這晶瑩剔透的淚珠像是一根細小的塵埃,掉落在葉扶蘇的心田上,明明微不足道,卻帶來了震撼。
他見多了生死求饒,他習慣了生殺予奪,他與血腥殺戮為伍,他聽了太多的哀嚎與痛哭,但是,唯有這滴淚到了他心裡。
他蹲下來,那滴淚落在了玉石上,依然晶瑩。
他略帶粗暴地掰開陳瑾初的嘴,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過於粗暴,手上的力道小了很多。
他給她餵了一顆藥丸。
「吃了。」他冷道。
陳瑾初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可要放過他們。」
「你若活,他們就活,你若死,他們只能陪葬!」聲音不大,但是,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慄。
陳瑾初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天源的皇宮裡。
「朕這是在哪裡?你是何人?」
葉扶蘇扶額,道:「這裡是天源國的皇宮。我是你夫君。」
「胡說,朕尚未婚配!何來的夫君,你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朕就不會罰你。」陳瑾初不悅道。
「還有,朕是大祈的女帝,怎麼會在天源的皇宮了!這是哪座宮殿?」陳瑾初四周看了看,「朕的丫鬟呢?」
葉扶蘇上前探著身子,道:「你仔細看看,我這是幾分姿色?可還滿意?」
那張湊近俊臉確實好看,如玉如琢,又清冷俊美,如高嶺之花聖潔無瑕,那漆黑的眸子更是如同繁星點點,十分耀眼。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清冽中透著不容褻瀆的雅致。
陳瑾初的臉紅了,又佯裝鎮定道:「確實對朕的胃口,你且報上名來,什麼家世,朕這後宮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好看也不行。」
「你真的不記得了?」葉扶蘇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陳瑾初不解:「記得什麼?你是牧朔的人?」
她像是自言自語:「想不到牧朔這個老狐狸,連美人計都用上了,這樣的美人倒也少有,下了不少本錢。」
「你到底是何人!」陳瑾初嬌喝道。
葉扶蘇黑臉,但是,又不能發作,因為陸伯淵交代過了,這藥甚是剛烈,決不能刺激她。
「葉扶蘇,天源國的皇帝。」葉扶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