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次就不用蕾諾爾的精神誘導,光是藏在面具背後的瑪利亞,主動凝聚出的一朵靈火之花;就讓他在難以形同的痛苦之下,毫無形象的涕淚橫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供述出相關的一切。
首先,迫害和取締獵人工會的,並不僅限於卡林西亞公國境內;而是發生在所有西帝國所屬的諸侯領地內,源自羅馬皇庭的正式敕令。只是在各個地方諸侯領地內,具體做法和態度略有不同而已。
有些實力不足的地方領主,只是將其驅逐出境,或是從明面上禁止其活動而已。但也有一些地方民眾和官吏,在教會的鼓動和協助下,將其成員捉住後以異端和邪教徒的名義,燒死在城市廣場上。
相比之下,在卡林西亞公國境內,在至少在明面上,經由教會成員、貴族代表和地方法官、共同組成的裁決團,進行了像模像樣的逮捕、審訊、判決和處刑的流程。居然還是其中相對正規的存在。
而在這一切背後,又蘊含著更大的噩耗和更多的內情。首先是原本占據了上風和優勢的東帝國,由於某種自帶的政治鬥爭弊病,及內部因素干擾。再度在關鍵時刻掉鏈子,表現出了拉胯的一面;
由於集結起來的帝國海軍,與陸地進軍的數個軍團之間;因為變相的爭功,導致的後勤脫節,以及相互支援和呼應的錯位;在成功奪取了薩馬提亞地區之後,就因為輕敵掉入了西帝國的埋伏圈。
結果,當地突發的海浪和大潮,又導致了海軍部隊的登陸延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岸上的數個軍團相繼潰滅;就連身為皇室成員之一的統帥,特拉比松總督阿克修斯大公,都淪為了敵方的俘虜。
而東帝國在兩西西里王國,到義大利南端的戰線,也遲遲推動乏力;或者說,由於東帝國軍隊的紀律鬆弛和放縱,讓他們在當地陷入,此起彼伏的激烈反抗中。甚至連分裂的南方教廷也與之對立。
要知道,受到義大利南方諸多商業城邦、海貿城市,所支持的流亡教廷和皇室成員;一度與入侵的東帝國勢力,達成了某種程度上,堪稱喪權辱國的密約;以割地賠款換取某種潛在的默契和協同。
但是這個密約的副本,卻被東帝國內部的間諜,給泄露了出來;反而變成那位「鮮血幼獅」/少年凱撒,剷除異己的口實,內聚人心和平定叛亂的義理所在。反過來誘使好幾支城邦軍隊臨陣倒戈。
南方教廷的聯軍,因此遭到了嚴重的挫敗,一度被兵臨聖座駐燁的佛羅倫斯。而這位當世的聖座,雖然擁有崇高的威望和影響力,也善於鼓動信徒捐獻家產,或自帶武器組成所謂的「護教民兵」。
但卻難以挽回軍事上的節節失利,和來自南北兩方面的內外交困。甚至,就連原本的教會體系,都出現了割裂和分歧;尤其是在少年凱撒所領導的羅馬皇庭,走出了存亡危機開始大幅反攻之後。
人口眾多的幾個北方大教區,經過了一番內部分裂的爭鬥和肅清,將傾向南下聖座的教長、修士排斥和流放、罷黜之後;已宣布不再接受羅馬正教教廷之外的一切令喻,變相的遵從凱撒皇庭麾下。
甚至有人開始公然造勢,鼓吹以凱撒的權威,暫代已經逃出千年之城,也失去上帝榮光的聖座;代行教會的管理和監督諸事。隨之而來的,還有留在羅馬的教廷成員,為此進行的引經據典大辯論。
而這麼一陣教廷分裂的風潮和巨大波瀾,也不可避免的擴散和影響到,位於阿爾卑斯山南北;各個邊疆行省和邊境軍區、帝國附庸的山外和山內,及黑森諸侯領地;迫使當地的大小教區開始站隊。
在這種情況下,羅馬方面無疑是占據了,極大的便利和優勢;作為帝國的北疆與外族的緩衝地帶,這些附庸諸侯和開拓領主,從軍事、經濟、民生等多方面,都不同程度的依賴帝國支援和流通。
而作為建立歷史較晚,在教廷的聖品和資序階級上,天然就低於那些傳統大教區,卻宗教氛圍更加濃厚的次級教區;來自羅馬新一任教廷的使者,也為其提供了難以拒絕的優厚條件和未來的前景。
允諾了更大的自主權和更多的獨立性,以及羅馬樞機廳的紫衣席位。乃至統合一些較小的分教區,組成級別更高的都主教,甚至是大主教的轄區。但作為相應的條件和代價,必須體現出相應價值。
比如,利用靠近黑森林的地利之便,為陷入內亂和外敵入侵的帝國中樞,提供更多神秘領域的資源和助力;乃至在特殊身份的權貴引導下,與那些活躍在黑森林邊緣,或是出現在境內的異類勢力。
達成某種默契和妥協,甚至是有代價的交換條件。而因為黑森林的特殊存在,以獵人行會/工會的名目,長期延續下來的「夜曲」組織;就不幸成為這種,多方牽線搭橋之下,表明誠意的犧牲品。
哪怕「夜曲」組織在最為鼎盛的這些年,在各地擁有成千上萬的協力者,訓練和聚集、招募了數以百計的匕首、小刀,擁有數十個短劍和長劍小隊,乃至以軍刀、戰斧命名的資深導師和精銳成員。
卻也逃不過,來自帝國官方、昔日僱主和黑暗生物的多重算計、圖謀。而作為西帝國及其周邊地區,最後獵人傳承的「夜曲」組織,不但因此遭受了慘重的損失,還受到官方的後續取締和追捕;
作為條件,教區獲得允諾特權和地位;提供合作的暗裔族群,也得到領土的敕封;成為帝國的新邊境貴族/開拓領主……至於受委託的「夜曲」組織,及其深入自由邦的成員,只是送上門的祭品。
當然了,綜合主祭拉恩的想法和宮庭總管的猜測;源自羅馬皇庭的許諾和條件,更像是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陽謀。犧牲部分民眾和領地的利益,促使這些暗黑生物、異類精怪,進行一番自相殘殺。
唯有最後獲得勝利的強大者,才有資格獲得來自帝國的冊封,以及相應的地位權勢,領地和人口;最終被引入帝國的權力體系,成為受到驅使的非凡力量之一。或者說,那位少年凱撒不打算裝了。
就像是歷史上的那位「叛教者」尤利安皇帝一樣,要將古代的異教信仰和私下供養的超常力量,籍著這個帝國分裂的內亂和外敵入侵,以及諸多神秘不斷湧現的時代大潮之際,公開擺上檯面來。
分析和推演到這裡,江畋覺得自己,是該佩服這位迷之自信的勇氣,或是臨危不亂和孤注一擲,敢於藉助一切力量的決心?還是嘲笑他過於天方夜譚的腦洞大開,或說是病急亂投醫式的過度妄想?
不過,就算得到了最終的答案,蒙面前來的愛德華、安妮特等人,反而是感受到了深深無力和茫然。畢竟,最終幕後的罪魁禍首,居然是西帝國的至尊;哪怕是一位陷入內憂外患之中的帝國之主。
對方所擁有的權勢和力量,也不是他們這些單打獨鬥的倖存者;可以奢望和企及的對象。或者說,對方也許連「夜曲」組織的名字,都沒有怎麼聽說過;只是一個指令,就讓所有人陷入滅頂之災。
也許,他們就是「夜曲」組織,最後的倖存者了。畢竟,當初受權貴、教會的委託,前往各處異常區域和領地的調查/救援隊伍,可遠遠不止他們這一隊;光是從卡林西亞公國出發,就有五六隊人手。
然而,下一刻安妮特就一把捏斷了,拉恩主祭的脖子;同時對著虛空中的江畋,曲跪祈求:「偉大的幽主啊,我靈與肉的主人,卑微請求您施以憐憫,為我的舊日同伴,提供一些指引和啟示吧。」
「您既然已經現身世間,是否需要一些相對得力的人,宣揚和傳頌您的權威,或是充當您的耳目和爪牙。」然後,她繼續補充道:「他們已失去容身之所,卻無疑是相對可靠而值得信賴的人選。」
「你反應的很快嘛?」江畋略顯讚許的點點頭道:「但我還是那句話,想為我做事的人,能力還在其次,更需要真心實意的忠誠;而不是始終懷抱著,念念不忘的仇恨,或是其他的不確定因素?」
「我願意!」然而,欲言又止的愛德華還沒開口,里希德卻搶著應到:「只要您為我提供相應的庇護,我會努力好好活著,生下更多的孩子,繁衍出一個家族,將毀滅的『夜曲』重新建立起來。」
愛德華見狀,卻再沒有說話。這時候,外間也終於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奔走、叫囂的嘈雜聲。然後,又變成了甲冑和武器撞擊的脆響,以及負責在外警戒的泰菈,影響和操縱植物進行攔截的激烈動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