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非常舊的住宅樓內,韓一舟半躺在床上,目眥盡裂的看著面前的女人。
「是……是你對不對!」韓一舟雖然算得上半身不遂了,但是他還沒傻,有些個證據,在他的保險柜里,放的好好的,怎麼突然便公之於眾了。
很明顯,他是遭了內鬼了。
雖然難以相信,但,能動他保險柜的,只會是徐嫣兒。
畢竟這保險柜就在他的書房裡。
雖然書房門都是鎖著的,但她既然能開保險柜,書房門的鑰匙她自然也能弄到。
到此,徐嫣兒也沒什麼怕的了。
一個躺在床上不良於行的廢物,她怎麼可能怕。
「是我!我不過替天行道罷了。」
「你!」韓一舟抬起能動的右手,一把將床頭柜上的檯燈,使出全身的力氣砸了出去。
饒是現在,他依然難以置信,這個女人怎麼能?怎麼敢?
又是怎麼做到的?!
徐嫣兒靈敏的躲開了,她譏誚滿滿的看著他:
「怎麼?你以為你還是什麼韓家大少爺呢?」
「算了吧,如今你就是一個過街老鼠,你也別覺得我對你狠,自己今天落到這個下場,你得想想你之前都想對我做什麼?」
是,證據是她和她大哥徐向彪找人收集的。
徐向彪跟了道上的一個大哥,如今已經做到了二當家,旁的不說,這幾年,倒是幫了她這個妹妹不少,雖然她也出了很多錢。
徐向彪負責在外收集證據,幫她做事。
而徐嫣兒,負責在內麻痹韓一舟。
甚至保險柜鑰匙都是她趁著韓一舟回來跟他共進晚餐之際,尋機偷了復刻的。
一個探子預備役,雖然她來了華國十多年了,但有些本領已經是根深蒂固的了。
養尊處優這些年,對付一個韓一舟,卻也是綽綽有餘。
她本來覺得到這一步,她也就算了,畢竟當過夫妻呢。
她只要把韓家弄殘了,再弄走韓一舟的錢,然後離了婚,天高海闊,她也享受一下自由的生活。
韓一舟那保險柜里那些個金銀珠寶,她在他拿出去送外面的女人的時候就看上了。
這回,自然一個都不放過,其中值錢的,她找人做了假的替換了真的,然後有些個太打眼的,轉頭就讓徐向彪幫忙換成了錢,被她轉移了。
她真的本以為到這一步就好了。
沒想到,徐向彪幫她收集證據的時候,偶然發現原來隨著韓一舟一步一步坐穩了大主任的位置,他也在伺機對付她。
他也是惡毒的很,居然伺機找人羞辱她,甚至找了個有病的人,並且連記者都找好了。
這還不清楚麼?他不僅要讓她身敗名裂,還想讓她得病,最後落得個死都不光彩的下場。
他也是夠狠的,要知道,好歹她也是他的妻子,找人侮辱她,韓一舟難免也要被人指摘,甭管他籌謀的有多完美。
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所以,他對她是有多恨?恨到要她死都死的不光彩。
雖然,她徐嫣兒絕不可能淪落到那種地步,但,韓一舟既然對她如此,她不回敬他,也就不叫徐嫣兒了。
所以,她先他一步下手了,恰好,她讓徐向彪幫她找的慢性毒藥找到了。
這藥啊,其實姜嫻也是知道的呢。
她們身為瀾國探子,什麼樣的毒藥沒有接觸過呢。
只是這一種,最不著痕跡罷了。
長年累月的,加一點在韓一舟喜歡喝的紅酒里,這不,就成這樣了。
韓一舟每次過來跟她共進晚餐,敷衍的很,然而又虛偽做作,每一次滿桌的菜不吃,就帶一瓶紅酒,喝完他就走!
這就給了她徐嫣兒可乘之機了。
下個藥,眨眼功夫,完全沒有難度。
醫院裡查起來,不過就是大腦受損影響了他肢體的協調罷了。
正好,韓家出事,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韓一舟先是恨意滿滿,隨著徐嫣兒的話,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眼神有些閃爍,嘴上自然死不承認: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做什麼了?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一個農村人,學都沒上幾天,你那父親甚至被槍、斃了,我讓你這樣的人過如今這樣的好日子,你不感恩戴德,你還敢對我懷恨在心!」
「你這個毒婦!我問你,我保險柜里的錢呢,都去哪裡了。」
他父子二人被免官,還有些經濟上的罰金,以及資產的充公。
房產和銀行存款被凍結不打緊,狡兔三窟,他們身邊還有現金以及金銀珠寶。
可是,如今他不能動了,而當時警察來找到他的保險箱的時候,裡面的錢數目少了很多。
還有那些珠寶,好像也不太對。
徐嫣兒冷笑一聲:
「我徐家如何,你韓家現在也如何,咱們王八配綠豆,倒也算是門當戶對呢。」
說罷,她拿出一張離婚協議道:
「簽了這個,我就給你錢治病,如果不簽,反正等你死了,錢還是我的!」
韓一舟死死的盯著徐嫣兒,恨不能啖其肉,啃其骨。
兩人對峙了好些天,終於在被徐嫣兒絕食了三天後,韓一舟簽了那一張離婚協議。
臨走之前,徐嫣兒打了電話給他媽,告知了如今這個租的房子的位置,讓韓一舟的媽來照顧他。
徐嫣兒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男人,毫不留戀,不過呢,到底是她兩輩子目前唯一的男人。
夫妻一場,她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告訴他的。
她衣袂款款的走到韓一舟近前,湊到他耳邊,說著夫妻之間的絕密私房話:
「保險柜里的錢是我拿了,這會子放在茶几上了,給你留了三萬塊錢,算我對得起你了,至於其他的,就當我跟你十年夫妻,你對我的補償吧。」
「說來,你該謝謝我,不然,這些個錢都充公了,你怕是真的要餓死了。」
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
留下韓一舟,直愣愣的看著門口,然後氣的昏死過去。
那保險柜里,本來至少有二十萬的現金,她就給他留三萬,還有那些珠寶……
經年後,韓家再也沒有東山再起過。
倒是五年後,香江那邊出了個社會新聞,說是黑道火拼,橫死在港口好些人。
其中有一個人被查出身份了,是內地的,甚至和當年韓家的案子有所關係,涉嫌幫韓家人轉移財產,名叫徐向彪。
這消息姜嫻也看到了,徐向彪是誰她自然不會忘記。
看了看,她便丟下了這事兒,姜嫻和徐家人的仇在徐廣國繩之以法後,就結束了。
徐向彪如此結局,是他咎由自取,自我選擇的結果。
姜嫻沒料到有一天,她還能見到徐嫣兒,而且這人還是主動來找她的。
這時候,已經到了九十年代。
姜嫻一日上完課,就看到有一個女子在外面等著她,四目相對後,兩人沒說啥,就去了學校的操場,沿著跑道,緩緩的走著。
路上經過小賣部,姜嫻還買了兩瓶礦泉水,遞過去一瓶。
徐嫣兒接過水,怔忡了一下,毫不猶豫的擰蓋喝了,然後突然笑著打開了話匣子:
「想不到,有一天,我們能這麼平靜。」
「韓家的錢被我揮霍了不少,沒什麼錢了,還是你心機重,怎麼就知道去考大學呢,我現在連學歷都沒有。」
「不過呢,也沒啥,我在一個武館找了份工作,有時候還去夜總會唱唱歌,賺些錢。」
「男人什麼的,我膩了,今天來就是跟你告別的。」
姜嫻點點頭,沒說什麼,她和徐嫣兒前世是敵對的關係,但是今生,兩人的人生軌跡再不糾纏,漸行漸遠,前世的那些事兒,她早就放下了。
喝完了礦泉水,姜嫻站起身,道:
「前世今生,咱們也算是有大機緣的人,這自由可來之不易,好好生活。」
徐嫣兒嗤笑一聲,轉聲擺擺手:
「你可真是好為人師。不再見了,以後大概咱們不會再見了。」
說罷,人便走遠了。
徐嫣兒沒有回頭,她知道姜嫻在她背後目送她呢,卻不僅勾了勾嘴角。
沒想到啊,到了最後,她見到姜嫻,居然感覺到很親近,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寧。
好似,看到了她,她才發現原來這渾渾噩噩的,不是黃粱一夢,她真的是在過日子。
其實,徐嫣兒沒說的是,她大哥有個女兒,如今在她身邊呢,那孩子也命苦,爸不著調,媽後來改嫁,也不著調,不搭理她,她就出來了,兜兜轉轉,找到了她這個親姑姑。
徐嫣兒收留了她,以後也有個伴兒。
她想起了徐詩雨的記憶,兜兜轉轉,最後陪在她身邊的還是記憶中那個孩子。
許是就是命中注定吧,她到底是沒有個自己的孩子。
跟男人無關,就是她自己的命數。
要不怎麼那姜嫻,跟韓一舟在一起能生雙胞胎,如今的姜嫻換了男人,跟個徐詩雨記憶之中都沒什麼印象的顧珩在一起,還能生雙胞胎呢?
所以,嘖,姜嫻那個死女人,憑啥比她命好呢?
不甘心吶。
然而,她許是年紀大了,這些年玩兒的也厭倦了,說是不甘心,可是有姜嫻在,她居然覺得安心呢。
她搖搖頭,罷了,就這麼過吧。
這一輩子,跟偷來的似的,有這麼好的日子過,她已經是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