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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雲邊孤雁(上)

2024-08-08 22:02:44 作者: 予望之
  第3章 雲邊孤雁(上)

  沈江東聽了默不作聲,半晌道:「你公爹做官可真是精道。」

  葉秀峰的女兒丟了十幾年,從未見他找過。一朝何皇后去世,葉秀峰倒是著急找女兒回京來當攀龍附鳳的籌碼。

  沈浣畫放下東西,走進閣子,親手給沈江東添了茶,沈江東拿出思卿掉落的那枚絨花,「我在外頭門檻上撿的,是不是你掉下的?」

  「這是妹妹的東西,」沈浣畫道,「等著我給她。」

  沈江東點點頭,又問:「蘭成呢?」

  「會詩去了。」沈浣畫猶豫了片刻,「公爹想讓蘭成進翰林院,謀一個庶吉士。但是我和蘭成商量過了,我們聽你的,還是放外任的好。」

  沈江東連連頷首:「就是這樣。趁早離了府上這一窩烏七八糟的親戚是正經。」他忽然想起一事,輕聲問:「你初五日去西山,是去拜祭已故仁康皇太后?」

  沈浣畫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你知道便罷了,不要講出來。」

  沈江東道:「除了你這小姑,還有誰陪你去?」

  沈浣畫道:「那日蘭成要去拜會他的座師,沒旁的人了。」她小聲又說,「再說了,仁康皇太后亡故的緣由我沒告訴蘭成。」

  「那我陪你去。」沈江東說。

  沈浣畫疑道:「你不用跟著三哥?」

  沈浣畫系先皇妃嬪膝下的養女,原封安陽郡主,後被嘉國府力辭辭掉了封號。因為這層緣故,她口中的「三哥」便是已故仁康皇太后之子、當今聖上。

  仁康皇太后生前一直受制於太皇太后,熙寧初年仁康皇太后胞兄靖國公謀逆,仁康皇太后避居西山悄然去世,她的死從此成為朝野禁忌的話題,因此沈浣畫只能偷偷去祭拜這位曾經的養母。

  「那一位不讓我跟著……」

  正說著,傳來了葉秀峰殷勤的笑聲:「親家來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沈江東連忙應付葉秀峰去了。

  到了初四日,沈浣畫告訴三太太自己要到城外碧雲寺上香,還想叫思卿陪自己同去。三太太聽了為難:「老爺原說近來不叫大姑娘出府的。」

  沈浣畫笑道:「三嬸子只管告訴公爹,恰逢我娘家兄長無事,陪我們同去。思卿妹妹回來這麼久,不好總悶在府里。」

  三太太應下了,晚間便告訴沈浣畫:「老爺聽說大姑娘要出門,便說請大奶奶多照應些大姑娘,還說請你們多帶幾個下人。」

  沈浣畫答應下,心裡卻納罕,葉秀峰怎麼如此提防自己這個女兒,難道害怕自己的女兒跑了不成?

  翌日沈江東過府接自己的妹妹,沈浣畫思卿姑嫂二人都穿了緋色圓領衫、秋香綠裙子,思卿畏寒,又加了一件玉色披風,帶著沈浣畫的陪嫁侍女霞影和菱蓁,辭了三太太,戴上帷帽坐車往碧雲寺去。

  除了車夫,葉秀峰果然又叫了十二位家下的僕從跟著,一個伴當都沒帶的沈江東看了直皺眉,心道沈浣畫此時去西山可不能這般張揚。因見沈浣畫向自己使眼色,於是待出城時就藉故出言打發了四名僕從回葉府去。

  出了城,沈江東剛要開口發問,思卿搶先道:「與嫂子無關,這都是老……老爺子派出來看著我的。」

  沈江東還要問,沈浣畫又搶先說:「阿兄,回頭再說。」


  沈江東縱有滿腹疑惑,當著葉府的僕從也不好問太多,只好先將話咽了下去。

  一時到了寺里,沈浣畫自去參拜,思卿戴著帷帽站在沈江東身後沒動,沈江東奇道:「你怎麼不去拜?」他知道帝京城的親貴女眷們大都是篤信佛法的。

  思卿笑了笑,沒說話。可是她戴著帷帽,沈江東看不見她的表情,只道她沒聽見,於是又問:「葉姑娘不進去拜麼?內中女眷多,我不便進去,就在這裡等你們。」

  思卿這才意識到自己戴著帷帽,方才笑了笑回應沈江東的問題,他卻瞧不見,於是一把揪下帷帽笑道:「我原不信這個。」

  沈江東被她的舉動嚇得倒退了半步,隨侍的菱蓁也驚了,剛要出言制止,思卿卻又迅速把帷帽扣回自己的頭上,口裡道:「舅爺,我又不是怪物,吃不掉你妹子,你何必這樣一驚一乍的。」

  菱蓁輕聲提醒道:「姑娘,少說兩句罷。」

  思卿聽了道:「這裡太吵,我去後面耳房坐。」

  沈江東便叫菱蓁陪她去了。

  思卿菱蓁主僕兩個進耳房坐了,有小沙彌上了茶。思卿覺得身上冷,便問菱蓁:「那領大袖衫兒你帶了麼?」

  菱蓁道:「帶了,在車裡。姑娘別亂走,我去取。」

  思卿答應了,菱蓁自去取衣裳。思卿無聊,見耳房裡還有一個套間,於是走進去瞧了瞧。這套間似乎通著那邊院落,中間用紗幕隔開,紗幕那邊也有女眷的身影。

  思卿沒在意,紗幕那邊卻傳來聲響,「姑娘怎麼稱呼?」這聲音似乎出自一個傷風之人的口中,嘶啞異常。

  思卿隨口答:「我姓葉。」

  「葉相新尋回的女兒?」紗幕後的人因為驚異,嗓音愈發和破鑼一般。

  思卿反問:「閣下是誰?」

  「來這兒的無非是信男善女。」對方答,「姑娘為何回京?帝京有什麼好的?若能南去,何妨離開帝京?」

  思卿皺眉,「你究竟是誰?」

  紗幕後卻無人應答,那痕身影也漸漸遠去。

  一時沈浣畫參拜已畢,菱蓁也取了衣服回來。思卿想了想,並未對沈浣畫和菱蓁說出方才遇上的古怪事。

  姑嫂兩個又遇見幾家官宦女眷,彼此草草打了招呼便散了,落後沈氏兄妹並思卿到內間吃齋飯。

  沈浣畫和思卿都摘下帷帽,沈浣畫淚痕宛然,思卿也不多問,沈浣畫悄悄鬆了口氣,揩了淚,和兄長說起幾件娘家親戚的閒事。

  思卿一直低頭用飯,沈浣畫忽然笑道:「好妹妹,你今兒怎麼這般安靜?我都有些不習慣了。不是坐車坐得身上不順序罷?」

  思卿搖搖頭,一抬頭正對上沈江東的目光,連忙看向別處道:「沒有不舒服。就是悶在府里久了,出門不大習慣。」說著端起碗來夾菜,袖子卻順著手腕滑到肘間,露出了短劍的劍柄。

  思卿連忙放下碗收拾袖子,沈浣畫沒留意,沈江東卻微微蹙眉,正要說話,思卿卻道:「這袖子裁得不好,回腕兒放量不足。」

  沈浣畫瞧了瞧她身上那件玉色大袖披風道:「你休穿四太太給的衣裳,指不定又是蘭萱妹妹挑剩下的。」

  沈江東想了想便沒再言語,眾人用好齋飯就離寺下山,走到山下已是黃昏時分。這日下午由晴轉陰,天色暗沉沉的,趕車的葉家小廝哈氣連天。思卿正揉太陽穴,卻聽見車外有打鬥聲,連忙撥開帘子往外看。

  「看什麼!」沈浣畫連忙按住思卿的手,向外頭喊了一聲,「還不快些走。」

  只聽騎馬跟隨的沈江東卻慌亂地道:「且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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