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還未過去,莊上依舊熱鬧如往常。
瑞雪得知消息迎出來的時候,趙豐年已經帶著齊齊魯到了院門前。
齊齊魯一路沉默,這會見到瑞雪,小嘴一撇,竟落下淚來。
再沒了之前臭屁的皮猴子樣,往前蹭了幾步,索性一頭扎進瑞雪懷裡大哭起來。
搞的瑞雪也有些無措,想到他一個小孩子,無親無故的,又受了這樣的罪。
剛剛死裡逃生,脆弱一些,再正常不過了。
抬手在他背後輕拍,柔聲哄道。
「好了好了,不是一直說自己是男子漢嗎,怎麼還哭起鼻子來了。一會旁人該笑話你了。」
齊齊魯抽噎幾聲,這才止住了哭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
可憐巴巴的對瑞雪說道:「謝謝阿姊救我。」
目光純澈,還帶著些許不該在他這個歲數展露出的憂慮來。
瑞雪擼了擼他腦袋後面的小辮子,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孩子。
抬眼瞧見站在對面的趙豐年,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拍了拍齊齊魯說道:「是寧王護你周全,你該好好謝的人是他才對。若有一天你能重回故里,不要忘記才好。」
齊齊魯的眼神閃了閃,心裡矛盾極了。
趙豐年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對跟在瑞雪身後的小六說道。
「帶他去洗洗,換身乾淨衣衫,回去之前,你看著他吧。」
瑞雪微微皺了皺眉,明白趙豐年話里的意思,即便齊齊魯還是個孩子,也是頂著北闕小王子的孩子。
她一時心軟保下了他,他們也不能將他當成普通孩子那般對待吧。
自己方才那番話,說的實在有些多餘。
他若長大,真的回了北闕,總是會與大嵐為敵的吧。
搭在齊齊魯肩上的手,不由的僵住了,有些心虛的看了眼趙豐年。
對齊齊魯的那絲同情,也變成了對未來的憂慮。
趙豐年既然敢帶齊齊魯來莊上,應該就說明他已經解決了威脅。
不會把危險的人或事,帶到自己的身邊來。
笑盈盈的對趙豐年說道:「王爺新年好。」
趙豐年愣了一瞬,隨即也笑了起來:「綰綰新年好。」
驚風跟在二人身後,有些沒眼看了,他家將軍何時這般輕聲細語的與他們說過話。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要懷疑,自家將軍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給附身了。
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
趙豐年剛要牽到瑞雪的手,不由收了回來。
臉上掛了一層霜,回頭朝驚風看去。
那眼神,明顯質問驚風,你最好有事。
驚風眉頭一挑,頓覺不妙,忙從懷裡掏出一份信來,走上前去,遞給瑞雪。
「夫人,這是顧府小姐托我給您帶的信,您收好。」
瑞雪有些意外:「顧晶珏?」接過信來觀瞧,信封上果然是顧晶珏的字跡。
轉身便要回屋裡看信,趙豐年往前一步,最終還是沒能跟上前去。
回頭再看驚風,臉更黑了。
「跟我來。」
話落朝之前住過的屋子走去,驚風撩了撩額前的碎發,跟了上去。
屋裡,驚風將顧府里的所見所聞一字不落的說給趙豐年知道。
有些不放心的說道:「將軍,如今以左相為首,許多人都盯著顧參將呢,不如我隨他回北境吧,你也能放心些。」
趙豐年搖了搖頭:「不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早已與蔣淮有約,他如今這般,不過是見我勢弱,想尋個退路罷了。」
話落彈了彈因騎馬弄皺了的新衣裳。
「再說了,北境也並非如他們想的那般,臨時拉攏顧承允就能被滲透。顧參將領兵的實力不輸於我,如今也只有他去北境,才能讓北境的百姓,少受些襲擾了。」
不能回去,驚風顯然是有些失落的,倒不是因為自己,大半是因為趙豐年。
趙豐年整理好衣裳,抬頭對上驚風略微失落的目光。
「你也不用日日跟著我,若真想回北境去,也不是沒有辦法。」
驚風有些慌:「我不是那個意思,將軍真甘心被困在京都嗎,要我說……」
「閉嘴!」
趙豐年罕見的動了怒氣,「這種事情,以後想都不要再想了。」
驚風再不敢多言,告罪離開了屋子。
趙豐年自然知道驚風說的是什麼,他若真想離開,聖上攔不住他。
可那又如何呢,引發朝堂震動,被扣上忤逆謀反的帽子。
即便回去北境,沒了大嵐的財力物力支援,鎮守北境的軍民,又能抵擋多久北闕人的鐵騎。
到時山河破碎,他又如何對得起大嵐開國的列祖列宗。
有些事情,並非他趙豐年不可為,而是不能為。
他知道驚風這些跟隨他多年的親衛,是在為他如今的狀況覺得委屈不公。
但他身為大嵐的王爺,北境的將軍,卻不能只顧眼前。
瑞雪拿著顧晶珏的信回了屋。
蓉娘有些緊張,瞪大了眼睛瞧著她。
「寧王來啦,我的事,不要緊吧。」
瑞雪抬頭看她,擺了擺手。
「放心吧,他不是多嘴的人,說不得見了你也不知道你是誰呢。」
蓉娘舒了口氣,坐了下來。
「我就是怕給你們招惹麻煩,畢竟寧王如今的狀況也沒那麼好。我看我還是早些啟程離開京都的好。」
瑞雪朝蓉娘搖了搖手裡信。
「顧晶珏要隨她爹去北境了。」
「真的。」蓉娘湊了過來,與瑞雪一同看信。
「要不,我就不去北境首府了,換個地方好與她錯開,免得碰到,又生事端。」
蓉娘有些擔憂的說道,想讓瑞雪拿個主意。
瑞雪拍了拍蓉娘的手背:「那怎麼行,早就計劃好的,再說北境那邊的善堂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換個地方,之前咱們做的努力豈不是全白費了。我又再到什麼地方去尋能好好照顧你得人。」
蓉娘有些心焦,也顧不上再去看顧晶珏信里剩下的內容了。
「不如就將這善堂交她來管吧,我去別處好了。」
瑞雪扯了扯蓉娘的袖子叫她鎮定些。
「你慌什麼,人家根本沒提善堂的事,她找我是有別的事情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