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洛陽設宴，意味著曹操要重新拿下洛陽，也就意味著劉備在和曹操此次的相爭中落敗。
但孫乾又是何人，豈會被曹操的這話激怒？
本就是劉備起家的謀士，又是鄭玄的弟子，好遊說，此一項難不倒他。
「洛陽路遠，我主思友心切，怕是等不到那麼久。」
主位上，曹操眯了眯眼睛，嘲諷笑道，「他劉玄德還當本相為友？」
張乾一臉真誠，點頭，「自然，我主總說，昔年要多謝丞相顧念。」
「那也是應當的，本相先後為玄德奏請天子，表玄德為鎮東將軍、宜城亭侯、豫州牧、左將軍，出則同輿，坐則同席，本相也曾對玄德言，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然則，如今果真如此。」
曹操滿意的摸摸鬍子，盡數他對劉備的恩德，也表示他自己眼光很是不錯。
語氣之中，嘲諷之意更甚。
孫乾依舊淡然笑笑，「是以，我主十分思念丞相，更望在許昌一盡地主之誼。」
曹操感嘆著孫乾不愧是孫乾啊，這樣他都能面不改色啊，便是點頭，「也好，許昌到底曾經是天子都所，還是讓本相來一盡地主之誼吧。」
「丞相也說了，是曾經。」
曹操無奈，帳中文武卻都對孫乾怒目而視。
「孫公祐，難道你就不怕血濺當場嗎？」有人怒喝。
「大丈夫死則死矣，又有何懼？」孫乾搖頭，「再者，乾不過是為我主會見舊友，緣何就要血濺當場？」
「你!」
曹操更是無奈，「好了，公佑來此，除了告訴本相玄德思念之意，可還有其他事啊？」
「乾領命而來，天子在此處，無論如何也要拜見一番的。」
曹操眯了眯眼睛，「怕是不巧，天子感染風寒，下令不見諸大臣。」
孫乾一愣，好似第一次知道此事，面色很快嚴肅起來，「既如此，便是乾的疏忽了。」
「公佑遠來是客，不如先在營中歇下。」
「謝丞相。」孫乾沒有拒絕。
原本，他來此處的目的，一是暗戳戳的嘲諷一番曹操，二是看看天子有無按照計劃行事，如今看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而他不出曹營，就相當於告訴劉備他們，天子這頭一切如計劃而行。
很快，孫乾就被侍衛領了下去。
待得孫乾出了大帳，曹操才看向帳內眾人，「諸位，劉大耳派人挑釁來了！」
「丞相，請調末將去先鋒營吧！」
「末將請去先鋒營！為丞相效死！」
諸多武將，忿忿不平。
文臣謀士們卻一個個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有古怪。」一名儒雅老者開口。
「仲德也如此覺得？」曹操笑問。
程昱，字仲德。
早期便靠著「人脯」一事投靠曹操，更是和荀彧一起力薦曹操迎天子，並且在劉備投奔曹操時就勸說曹操殺掉劉備。
「此一仗，主公與劉備皆未對外宣稱，對方卻派了孫乾來挑釁，顯然是希望激怒主公，可為何如此？」
「激怒主公，令其方寸大亂，對方便更有勝算啊！」有將領毫不猶豫的回答。
「孫乾剛才那些話，能激怒多少？」程昱搖頭，「是以，此事有古怪。」
「其實，古怪之處應當仍於天子身上。」賈詡一針見血。
「天子？」
眾人再度不解。
人家使者出使，面見天子不是正常操作嗎？現在天子病了，使者等待一番也是應該。
「天子病的蹊蹺。」賈詡再道，「如今已入夏，天氣稍有炎熱，雖是易感風寒，但也不該出現在天子身上。」
曹操贊同點頭，是啊。
劉協這病啊，的確蹊蹺，不過，他不能不管，更不能讓劉協死了。
「天子如今確實病重，梁醫官說了，若是一個不慎，咱們要思考的，就是立哪位皇子為新帝之事了。」
聽得曹操的話，場內眾人也沒有太大的感受。
這大漢的天子，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傀儡。
他們真正的主子，是曹操。
且，曹操雖然對北地世家下了狠手，但對各大將領仍然優待，又好施恩，整個軍隊的忠心無需多言。
賈詡皺眉，而後眼神一轉，「劉備，怕不是要謀害天子！」
「不可能吧？」
「他怎麼敢？」
「他要如何做？」
眾人一下議論起來，軍帳內鬧哄哄的。
「文和的意思是？」
「此仗，必是要打的，然，無論是主公還是劉備，目前都是師出無名！」賈詡分析，「若是天子有個意外，劉備便算是名正言順，有了大義的名分。」
曹操沉眸，不排除這個可能，因為恰此時，孫乾也來了。
哪怕劉協曾經手書給劉表求救，而此手書也成了劉備聯結天下英豪的依據，但在司馬懿當時的計策下，這封手書已不能成為攻訐他的名頭了。
而此次是天子還都洛陽，他曹操是護衛天子的軍隊。
和劉備開戰，雖然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但無論是他還是劉備，都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去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若是劉協真的出了些什麼事兒，劉備的理由就有了。
反倒是他曹操站不住腳。
「今日已命再次加強天子守衛了。」
「那醫官？」賈詡想了想梁太醫，確實家人都在鄴城，沒有背叛曹操的可能，「若不是這個緣由，孫乾來此是為何？總不能……以身做餌吧！」
以身做餌？
曹操微愣，而後搖頭否定，「劉大耳不是這種人。」
他和劉備算是認識不少時間，雖然待在一起的時間不久，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劉備的為人。
像孫乾這樣從一開始就追隨他的，他是不可能捨得放出來當誘餌的。
「文和之語，不得不防。」程昱不覺得這個時候的劉備還是以前的劉備。
位置不同了，手中掌握的權力也不同了，人是會變的。
曹操見著如今他最倚重的兩人都這麼說，自然是要再謹慎一些的，「仲德，那天子這頭，就辛苦你多看著些。」
「諾。」程昱應下。
他從給曹操做「人脯」起，就是沒有退路的。
曹操做事狠絕，他覺得，在亂世之中，這樣的人比劉備更容易成功。
而且，程氏一族是實實在在得到好處了的，哪怕這個時候不得不為曹操再次犧牲一番。
如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