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出手
沈兆坤猛地發作,讓所有人目光都放到了他的身上。
錢寧也是一愣,不知道這是何方神聖,竟是同道中人。
沈時宜被人指著罵,程平樂第一個跳起來,「敢欺負我程平樂的朋友,你活的不耐煩了!慶叔,給我丟出去打一頓!」
一直在一旁守護的程慶聞言,拱手告辭在三樓,誰都知道,這人去了哪裡。
沈兆坤的酒瞬間醒了大半,「我是沈時宜的父親,你是她朋友,動我也算是不敬尊長吧?!」
程平樂看了一眼沈時宜,沈時宜還了一眼,她頓時底氣更足,「本縣主的尊長,是當朝大將軍,是程國公,還有陛下和皇后,你是哪根兒蔥,來本宮縣主面前充尊長?」
沈兆坤向來是在舒適區稱王稱霸,從不敢越雷池,眼下可好,酒意上頭,竟然惹了這麼個霸王。
「沈時宜,你還不說句話,難道非要看旁人打到你父親身上,這就是你的孝道嗎?」
眾人直呼精彩。
人人都愛八卦,眼下八卦都演到眼皮子底下了,還是近來風頭正勁的女官沈時宜的八卦,底下人瓜子乾果兒也不吃了,隻眼睛閃亮亮的上下打量。
這沈兆坤雖已經到中年,賣相還相當不錯,素淨的面龐,鬍鬚有型,濃眉大眼,一身寶藍錦袍,若是不開口,旁人第一印象肯定很好。
沈時宜被沈兆坤再三指明道姓,也不坐了,從廊下起身,看向底下。
這人側坐著時,遠看著就知道這是個清俊的,眼下起身露出正臉,眾人心底忍不住暗呼一聲。不同於牡丹姑娘打扮的嬌艷,一眼奪人,也不同於程平樂的俊眼修眉,沈時宜這正臉一露,就是跟沈兆坤如出一轍的素淨臉龐,比尋常女子圓臉中多了一絲稜角,眉眼比沈兆坤精緻些,可能是肖母,眉黑長,眼透亮,嘴唇紅潤,長在過分在素淨的臉上,冷不丁的讓人覺得仿佛是剛著色的畫中人。
平日裡她總是眼神幽遠,離得近了,第一眼就被她的眉眼所奪,倒是不注意她的長相。如今離得遠了,就仿佛那畫上的人活過來一般,透著一股子幽遠的清冷。
沈時宜從三樓往下看,沈兆坤卻覺得沈時宜的視線有如實質般讓人不舒服。
他這會兒酒真的醒了,想起來和自己掉了個個兒被「發配」的舅舅。
沈兆坤就這點兒好,識時務,想起來沈時宜不動聲色整治舅舅謝尚書的手段,便想著認慫,「我這頭疼的厲害,先回去了,時宜,你也趕緊回,晚了你母親惦記。」
說著便要邁步離開。
他向來是混不吝的。情緒上涌什麼事什麼話都能說出來,還沒有敢作敢當的男兒勇氣,認慫的快,滑不溜手,讓人又氣又無奈。時時如此,真是可惡至極。
「父親,」沈時宜的聲音並沒有加重加高,也就是這會兒大家都提著耳朵,閉著嘴巴看熱鬧,所以,沈時宜的聲音才毫無遮擋的入了眾人的耳朵,也入了沈兆坤的耳朵。
沈兆坤抬起來的腳又放回去,「怎麼?」
「雖然從歡還小,需要銀錢鋪就前程,父親也不用如此簡樸。當初您在津門,可是有名的豪客,怎麼到京都就這般委屈自己。貞娘,好叫你知道,我父親應是在一樓,上不得二樓三樓,心中不忿,才出言擾了大家的清淨。這樣吧,我這個做女兒的替您做主,今日錦繡招全場,我父親請了,下次我父親再來,還請大家給他個薄面,留個好位置。」
有人失笑,有人鬨笑,有人起鬨,「謝沈老爺大方!」
貞娘聽沈時宜如此,也笑著扭身上前,伸出雙手,「沈老爺大氣!」
錦繡招是個銷金窟,更別提今兒還貴客滿盈,全場下來,更是個天文數字。
沈兆坤憋紅臉,從袖口掏了掏,他雖從小衣食無憂,但並不是一擲千金的紈絝做派,生平花錢最豪的時候,就是敗沈家鋪子那幾年,再說他又被江氏管的緊,碎銀幾兩,來錦繡招吃一頓酒還勉強可以,要說給全場買單,實在是做不到。
眼見所有人都看著他,他一起喝酒的同僚此時早就溜的沒影兒了,更是窘迫,訕訕的看了老闆娘貞娘一眼,便抬起頭。
沈時宜這才恍然,「對了,管家今兒跟我說了,這個月的月例銀子您還沒有領,那這般吧,今兒這錢,我替您掏了,就從您的例銀中出。」
沈時宜出門,有用的東西向來怕帶的少窘迫,此時一掏袖口,就是幾張大額的銀票。
「擾了諸位的雅興,算是給大家賠罪了。」
沈時宜話音落下,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沈小友,咱們幾次三番,沒有機會深交,今兒如此有緣,沈小友又如此大方,不妨請老夫上去喝一杯。」
人影從二樓裡面的包間出來,竟是王閣老。
大堂之上,不少人影起身拱手,王閣老也拱手一圈還禮。
「沈司務,沈小友跟我喝一杯,沈司務還算放心,不算胡混吧?」
沈兆坤滿面通紅,他被沈時宜說破,要女兒養家,從女兒手中拿錢,此時是臉也丟盡了,拱拱手,「閣老說笑了。」逃也似的走了。
眾人落座,對三樓的沈時宜更高看一眼。
始作俑者錢寧此時已經如坐針氈,高世瑜也後悔不疊,剛才該拉住錢寧的,一念之差,眼下騎虎難下。
果然,王閣老人老心明,將目光看向了一開始出言不遜的錢寧,「舉子們春闈前還有心情出來玩樂,指點當朝臣子,想必是胸有成竹了。不過為人還是謙遜些的好,以一己之私,口出惡言,終究不是什麼君子作為,書中箴言,諸位還是要多讀幾遍,用心領悟。」
那十幾名舉子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神色灰敗的起身,「謝王閣老教導。」
錢寧自不必說,此時已經如喪考妣,高世瑜更加無地自容,待閣老身影沒去,再無顏留下,灰溜溜的離開。
王閣老果然去了三樓,一進牡丹閣,竟先看到秦瞻也在此。
王閣老匆匆上前拜見,「見過四殿下。」
秦瞻起身,指著身旁的位置,「王閣老不必多禮,請坐吧。」
王閣老是個人老成精的,驚訝過後,走到秦瞻副座,一邊落座,一邊自嘲,「早知殿下在此,老夫何必奪人功勞。」
話說的促狹,小老頭說完,看秦瞻和跟過來的沈時宜,兩個人面色平靜,恍若未聞。
錦繡招樓外,沈兆坤和一干同僚,還有錢寧等人,莫名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攔住,說是他們擾亂秩序,要押往順天府,等家人來保。
眾人都是有身份的,叫囂不已,五城兵馬司抓人的校尉只恍若未聞,押著眾人走。
幾人被押著無法掙脫,一時間後悔不已,只覺得,早知道錦繡招背景深厚,此刻是錦繡招背後之人出手了。早知道今兒達官貴人多,何苦在裡面鬧市自討苦吃,只高世瑜轉了轉眼珠,覺得,未必是錦繡招的人,這京都,達官顯貴太多,他們就如同螞蟻一般,被人隨意捉弄。
想著這些,高世瑜神色陰沉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