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聲聲控訴
梅承庭趕忙跑到崇文帝身邊，雖說是北遼兵圍了上京，但明眼人都懂，這是北遼宏帝在給殷羅撐場子，並以此幫著崇文帝平定淵縉王叛亂。
畢竟，世人皆知，宏帝殺入北遼箭台那日，崇文帝曾傳口諭借兵相助。
不受城外匪兵牽制的御林軍大批湧入皇宮，將明之渡和他身後的匪兵隔開。
隨後，明之渡觀望著前方，走進了平陽院。
他不屑一顧於突然出場的明赫，可自從明赫出現後，他的視線再也沒看向別處。
「本王就知道，你還沒死。」白衣王爺並非因這變動而慌張，相反，他仍然從容，閒庭信步般走到了平陽院中央，偏頭打量起明赫。
中年帝王唇色慘白，髮絲衰白，鬢角染霜白，他身上籠罩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青紫氣，似已病入膏肓，但他的眼神銳利，帶著深刻的敵意，像是無形的刀，直衝著明之渡。
「明赫，你可真沒出息，本王都打回皇宮了，你還得等著北遼的兵救場來之後再現身。」明之渡拂袖，像是開心了，「這是不是說明，連你自己都知道，你不如本王太多了？」
「咳咳咳，」崇文帝還沒來得及說話，先哽了兩聲咳嗽，「逆臣賊子、大放厥詞！」
「本王是不是大放厥詞，你清楚得很，」白衣王爺又向前走去，縱然院中除他之外再無自己人，他卻絲毫不畏懼，他身上散發出睥睨天下的絕對控局氣息，壓迫著明赫神經。
眾人都沒看到明之渡出手，兩柄袖匕已破風而出，在眾人沉默的那刻射向明赫——
殷羅下意識運氣阻攔，卻晚了一步。
電光火石間，一抹蒼藍色閃過，用脊背擋在了明赫身前！
「父皇小心——」
明黎拄著的雙拐落地發出沉悶響聲，兩柄袖匕刺入他體內，他噴出口血，匍匐在了明赫膝前，「父皇……」
「黎兒！」這一聲撕心裂肺。
明赫瞬間老淚縱橫，他不顧心肺傳來的刺痛，向前撈著即將跌坐在地的明黎。
「三皇子殿下！」梅承庭與探鴿忙去攙扶。
「三皇兄？！」
「傳太醫！太醫啊——」
「別白費力氣了！」明之渡得逞般勾笑，可就在這得逞之後，又有些失望，「本王的袖匕都是淬了毒的，不到半盞茶他就會沒命！不過哪，明赫，你這點兒還真是好福氣，永遠有親近的人願意為了你死！本王還記得，這老三明黎，是你最疼愛的皇兒吧？」
果不其然，倒地的明黎剛掙扎了兩下，就抽搐著吐了黑血，歪頭閉上了眼。
明赫無暇他顧，他緊緊抓著明黎，快要將心肺咳出來，「咳咳咳……放箭！給朕放箭！殺了這逆賊！黎兒啊……朕的黎兒！」
隱在平陽院四周閣樓高台上的御林軍轟然放箭，萬千箭如落雨，卻被明之渡揮開。
幾回合下來，他周身白色真氣濃重，流通著形成屏障，貌似堅不可摧。
殷羅找準時機，她騰身運針，求雨招式再現，灌注了內力的金針混在箭雨，竟硬生生將明之渡的真氣屏障破開！
明之渡見此翻身躲避，迴轉之際，險些被等候多時的宋中郎將手中的長劍刺穿胸膛……
危急時，竟是殷羅救了他？！
金針猛地把那劍身撞偏，黑裙少女出針定住明之渡穴位。
宋中郎將面露不解，「殷小姐，你這是？」
「他還不能死。」
這句話吸引在場的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
明赫皺眉，不明白殷羅為何這樣。
梅承庭心跳莫名加快，他不自覺調整呼吸。
明梵嵐半抬眼望她，像是有思量。
探鴿老人先出聲：「殷丫頭，你當心些。」
明楽呼氣喚著：「殷姐姐！你？」
宋老將軍再次吹鬍子瞪眼，「殷丫頭你別犯渾！」
唯有池臨靜神色如常，他已猜到殷羅想幹什麼。
整個平陽院陷入詭異的寂靜。
明之渡到現在也沒有那種失敗者的狼狽，他運用真氣的穴位被金針定住，渾身內力不得發出，憋得有些僵硬，筋脈的淤堵令他渾身發熱，可他看向殷羅，如在寒暄：「萬若檀對你不錯，能在這時候派出十五萬大軍給你撐場子。他們怕是都認為他發兵是在幫明赫，但我卻明白他此舉，護你的成分最多。看見了嗎？平陽院外那傢伙，叫辛舉松，是被你殺了的那辛一保的義弟，他想殺你。」
殷羅循他話語看去，果真見一拿著刀的粗獷男子惡狠狠瞪著院裡。
她與這男子視線相撞，殺意穿透空氣，令她後背發涼。
「不然你以為，以萬若檀那高傲的性子，他能單純為幫明赫，而發兵十五萬嗎？」
明之渡這話音量很高，他說完，還挑釁地沖明赫勾唇，「你個廢物。」
殷羅不接他話茬，她後退半步，側眸看池臨靜，又回看明之渡。
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問道：「白州萬里山郊長公主別院，水晶棺材，怎回事？」
院裡徹底鴉雀無聲，可聞針落。
明之渡嘴角笑意逐漸消失，他眼底暗色洶湧，像是翻滾波濤的東海水。
明赫不明所以，眉頭皺得更深。
梅承庭則是捏了一把冷汗。
明梵嵐與探鴿都有些納悶，還是打算靜聽。
青袍適時走到殷羅身邊，「東海那處盛產冰白水晶，你與公主明矜是至交，她的死因，你可明了？」
此話驟如晴天霹靂，炸在了明赫頭頂。
中年帝王不可置信地猛咳，咳出兩大口黑血來，他幾乎是帶著哭腔，「你們說什麼？矜兒她？沒了？咳咳咳、矜兒她，不可能！她今年年節還給我送了賀禮……」
「賀禮，有心之人可代送。」殷羅看都不看他們，只望著明之渡，「我們覺得，她不是你殺的。你不會殺她。但你應該知道，是誰殺了她吧？」
這一句「你不會殺她」，聽得明之渡眼角泛紅，他驚覺鼻頭髮酸。
「本王當然不會殺她！」
他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所有人，眼裡的恨意要將這平陽院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