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項莊舞劍
那人頭的血眼珠子都快懟到她的嘴邊來了,饒是她再怎麼見識過戰場的慘烈,對於近距離接觸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還是會有一定生理性不適。
那濃厚的血腥之氣一個勁兒地往她的鼻子裡鑽,喬瑋趕緊閉氣,努力壓住胃裡的翻騰,最終還是沒忍住乾嘔了兩聲。
孫匡見喬瑋的臉色難看得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妥,連忙讓身邊的近衛把自己的「戰利品」拿下去,也不忘記讓人把這人頭掛在牆外,好震懾一番來犯的山民。
人頭被拿下去之後,喬瑋終於緩了一口氣,「季將軍先坐下用飯吧!」
這齣去打仗也是很耗體力的事情,用了力氣,就要多補充一些。
喬瑋特意把幾樣肉食都留著給孫匡。
孫匡看著自己渾身髒兮兮的樣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是先去洗漱吧,免得再熏著嫂嫂。」
「倒是也不急在這一時吧!」
人是鐵,飯是鋼。什麼事情也比不上吃飯和睡覺重要。
孫匡卻擺擺手,他自己聞著自己身上的味兒都不好意思吃飯,只是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嫂嫂,你是不是有妊了啊?我看曹芫當時有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喬瑋滿臉黑線,語氣生硬,「沒有。」
「要不還是讓醫官來瞧瞧吧!」孫匡剛打贏了人生之中的第一場仗,心情正是亢奮愉悅的時候,兩眼發光滿面通紅,完全掩飾不住語氣里的興奮和得意。
「不用。」喬瑋完全是從牙齒里擠出的兩個字。
有時候一個人面對孫匡,真的也挺無助的。
擊退了山越,冶金場看起來也太平了不少,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終歸是虛驚一場。
幼燸來報喬瑋,「夫人,季將軍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送夫人下山回吳縣。」
喬瑋正在寫書信,已經半個月沒有見到登兒了,心裡還是有些想念的,只是聽到這話的時候,微微抬頭,「今兒才清理好了路上的山民,這明日就安排下山了?」
幼燸聽喬瑋這話的意思,是覺得還有不妥?
「聽季將軍的意思是擔心山越還有作亂的時候,還是早日讓夫人下山回吳縣為好。」幼燸當然也是希望喬瑋快點回到吳,「夫人是覺得這樣不妥嗎?」
「只是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事並那麼簡單。」喬瑋雖然沒有真的打過仗,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還是懂的。
周遺那樣一個手段雷厲的人,為什麼要特意給孫匡留一個這麼大的破綻?
喬瑋是想不明白的,除非周遺另有所圖。
周遺讓老幼婦孺前來布置疑陣,那些青壯年的男丁呢?他們又去了哪裡?
幼燸聽完喬瑋的疑惑,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那屬下帶上幾個人再去探查?」
「你去回報季將軍,讓季將軍安排吧!」
說到底孫匡還是丹楊的太守,喬瑋縱然在家中占了嫂嫂的名分,行事也不能越過他去。
孫匡雖然不以為意,但為表尊重,還是派人再到四周進行探查,但也還是安排喬瑋儘快下山。
喬瑋從善如流,只是離開丹楊之前還是前去府邸拜訪了舅母李氏和還懷著身孕的曹氏。
丹楊的孫府原就是吳景在丹楊時候的住所,喬瑋下了馬車,抬頭便看見門上的匾額,字跡清雅,門頭雖然不大,卻打掃整潔,門外的守衛也精神抖擻,目光如炬,行事走路都甚是沉穩。
足見這府邸上的主母治家有方。
舅母李氏聽見門外的小廝來回報,說是家中的晚輩來拜訪,臨時寫的拜帖也只寫了南昌二字,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將人引進來才知道是喬氏,實在是嚇了一跳。
「原來是甥婦啊,我方才還在想著南昌那兒是哪一家的晚輩呢!」李氏連忙起身去迎,見了人才想起來,孫權的食邑就是南昌。
她臉上是又驚又喜,也不讓喬瑋把禮行完就將人扶起來,眼睛還在時不時瞧向門外。
喬瑋知道她在看什麼,小聲解釋道,「君侯沒來。」
「哦哦哦,」李氏忙收回眼神,牽著喬瑋進了前廳,眼神示意身邊服侍的人都出去,又壓低了聲音問道,「仲謀是有什麼話要帶給季佐的嗎?」
李氏聽到的消息是說喬瑋自請前往為吳老夫人守孝三個月,甚至一度因為身體虛弱而病倒,可這一轉頭,這個傳說中至純至孝的內宅婦人卻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難怪拜帖上只寫了南昌二字而不敢留下任何姓名的痕跡。
李氏驚異疑惑之餘,只能猜測是否是因為孫權有什麼絕密的話要吩咐孫匡,這才要掩人耳目,讓喬瑋私下前來……
「舅母慧眼如炬,關於君侯吩咐的事情,我已經見過季將軍了。今日來,也是聽季將軍說弟婦有了身孕,我這個做嫂嫂的也是失禮,竟一直不知,所以想著離開丹楊之前來看望一下弟婦,也好給回去給君侯報個喜。」
喬瑋讓幼燸把準備的一些禮拿上來,「此事我知道得匆忙,出行在外,也沒有帶什麼貴重之物,因此禮也備得簡薄,還請舅母莫要見怪。」
李氏連道無妨,讓身邊的侍女先收下了,「都是一家人,曹氏的身孕也是我讓季佐刻意隱瞞的,你也別怪季佐。說起來,季佐可還平安?」
「算是平安吧。」
聽到這話,李氏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看來山上也不太平。」
喬瑋想起了來時孫權的話,若有什麼疑惑,都可請教舅母。她思忖再三,吳景前後在丹楊任太守長達十餘年之久,李氏本身也是丹楊人,對于丹楊境內之事決定還是問一問李氏,「舅母可知道周遺這個人?」
聽到這個名字,李氏的神情反多了幾分擔憂,語氣也多了兩分急切,「季佐是與他交手了?」
「算是,也不算是。」喬瑋將在山上遇到的事情揀要緊的說了說,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我總覺得周遺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可他的目的究竟是為何,我尚且看不懂。」
「他的目的在奪糧種……」李氏沉默了片刻後,急急讓侍女去書房取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