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海雙手抱臂,幸災樂禍地瞅著顧清清:「恭喜你,跟村裡的混混湊成一對,還不感謝感謝我這個大媒人,要沒我,你們不可能有今天。」
說完哈哈大笑。
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在笑什麼。
江靖遠沒有父母,是跟著外公外婆長大的。嚴格說起來,他根本不是村里人,他父親是當年來村里下鄉的知青,京都來的。
跟江靖遠的媽相愛,入贅到他們家。江靖遠的外公外婆一輩子就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後來他父親回城了,一去不復返,只寄來了一封信,說他已經再婚,讓江靖遠的媽不要惦記。
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他老媽瘋了。整天地里,山裡的四處亂跑,沒過幾年,死在了外邊。
小小的江靖遠跟著外公外婆生活,前幾年老兩口一走,留下了他一人。
分田到戶後,江靖遠不喜歡干農活,將田地給了別人種,整天沒事騎著他那破單車去市里遊蕩。
聽說還在市里跟人打架,久而久之,他在村里人的眼中就成了遊手好閒的混混。
到底是不是真的,誰也不知道。
江靖遠每天都早出晚歸,有時候還領著幾個年輕人來家裡喝酒吃飯。吃的都是白米飯,大魚大肉,招來不少人的羨慕嫉妒恨。
八五年,哪怕包產到戶,家家戶戶還是吃不飽,一日三餐,起碼有兩餐是雜糧。
顧清清所在這個村叫顧家村,姓顧的人占了三分之二,算是大姓,雜姓有,不多。
江靖遠的媽就姓顧,跟顧清清一個族,不同支,隔著好遠。
「是!該好好謝謝你!」江靖遠恢復了之前的吊兒郎當,看了眼邊上的顧小煙,戲謔地問,「你們倆的事打算怎麼辦?王大慶要是知道你睡了他女人,會不會拿刀砍死你?」
朱大海臉色一僵,沒說什麼,走了。
顧爺爺瞅了瞅江靖遠,開口說道:「我們家清清今年八月初八要出嫁,結婚的日子已經通知了親朋好友,不能更改。」
「可以,沒問題。別人有的我都會給清清置辦,您只管開口,彩禮,酒席,我一樣不少。」
蘇清瑤皺起眉頭:「你說得輕鬆,整天吃了上頓沒下頓,你拿什麼辦婚禮?該不會要去偷雞摸狗吧?」
顧永壯低頭抽旱菸,垂頭喪氣:「年輕人就該干點正事。我家清清身體是不好,但有腦子,配你有多。」
江靖遠看了眼顧清清,笑著點頭:「我知道,清清嫁我,委屈了。這樣,現在離八月初八還有一段日子,我先將房子修修,之後再添置別的,保證風風光光將她娶回去。」
顧家人相互看了看,都覺得江靖遠是在吹牛說大話。
特別是蘇清瑤,感覺女兒瘋了,為什麼要答應朱大海提的混帳條件?為什麼要嫁給這麼個混混,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
是朱大海做了對不起她家女兒的事,退婚憑什麼他提條件?要提也是自己家提才對。
越想心裡越氣憤,把一腔怒火都發泄在江靖遠身上。
「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修房子要好大一筆錢你有嗎?還風風光光娶我家清清,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家清清嫁給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顧清清怕江靖遠生氣,趕緊安撫老媽的情緒:「媽!你相信我,他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前世的他可是全世有名的機械專家,聽說是專門研究汽車發動機的,能衝到那種高度的人,不可能是渾蛋。江靖遠既然說了,就不會食言。
女兒剛從鬼門關回來不久,不要臉的朱大海和顧小煙又那樣對她,蘇清瑤實在心疼,也不好說得太過分,揮揮手,算是認下了這門親事。
顧爺爺也沒再盤問什麼,他家孫女的確病病歪歪,的確是個藥罐子,一般人的確不會娶。
孫女這樣的條件,找個好人家很難,嫁給江靖遠也好,都在一個村,往後也能幫襯一把。
大孫女的婚事是他老婆子在世的時候定下的,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人家會不會上門來罵。
老大窩囊,管不住大兒媳婦,連帶著孫女也教育不好。
王大慶是個老實孩子,要真來退婚,也不會給老大家什麼難堪。
聽顧清清為了自己,在丈母娘面前說好話,江靖遠開心壞了,一直笑。
顧清清推了他一把:「江靖遠!瞎樂個什麼?既然定下了婚事,這定親禮你得準備點吧?不能太寒酸,不能讓朱大海瞧不起。」
瞅著比他大三歲,長相斯文,五官俊朗,眉清目秀的大小伙子,顧清清的腦海里總是浮現出前世他抱著自己的屍體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的樣子。
其實她跟江靖遠不是很熟,自打結婚後,江靖遠就去了市里,很少回來。兩人之間根本零交流,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為什麼她不知道?
前世沒搞懂的事,這一世一定要弄清楚,免得活了兩世還稀里糊塗的。
「我知道。明天你跟我去市里,要買什麼你看著辦,我沒意見。」江靖遠依然在傻笑,「清清!謝謝你肯嫁給我。以後我不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我有你。」
顧清清一愣,他的話聽得人揪心。
「行了,你回去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江靖遠說話太肉麻,當著家裡長輩的面呢,怎麼能胡說八道?
「你送送我,就送到大門口。」
江靖遠懇求,也沒管家裡三位長輩,拉著顧清清就走。
男人的手很大,掌心有老繭,磨的人的手背酥酥麻麻的。
顧清清想甩開,甩了好幾下都沒成功,最後放棄了。
想著前世他對自己的好,顧清清到底不忍心,反手握住了江靖遠的大手,深呼吸了一口氣。
到了大門口,顧清清擔憂地問,「明天買東西的錢夠嗎?要不要我把自己的私房錢給你?」
江靖遠來了興趣,壓低聲音問:「你有多少私房錢?」
「五塊。」伸出一隻手,顧清清岔開手指晃了晃,「是爺爺給我的壓歲錢,一年一年攢下來的。」
「不用,我有錢。」江靖遠將顧清清的手包在手心裡,很認真地看著她,「以後跟著我,你只管開心快樂,其他的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