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岑媳婦的這一刀,讓張安平收穫了無數的教訓,但也可能是物極必反的原故,這一刀之後,他後面要做的事,居然都順利萬分。
儘管在接下來的策反中,依然時不時的蹦出一個叛徒,但威脅性遠沒有莊喜忠大。
張安平自然很樂意將這些叛徒收編、委以重任的同時,還將他們的名字牢牢的記下。
在未來,這些叛徒的命運基本就是這樣:
一個接一個的慢慢暴露,在恰當的時機,他們會被一網打盡。
張安平一直擔心的專家組「叛徒」,在柴瑩的操作下也成功的出現了。
喚作周鑠凱的專家,在柴瑩的暗自聯絡下,最終挺身而出,選擇當這個「叛徒」。
經過了張安平的「考察」後,確認周鑠凱先生能應對接下來的挑戰,於是,他成為了這一次張安平策反中級別最高的叛徒,被張安平冠以「影子」的代號。
他復刻了原時空中戴春風的操作,以一名喚作霍存志的地下黨叛徒做假影子,將周鑠凱保護起來,而在假影子霍存志的外圍,則是他用近半個月時間策反的臥底,而更外圍的則是在一號區策反的新四軍中的臥底。
一張嚴密的臥底網絡就此成型——如果張安平的身份沒有問題,那這張策反的臥底網絡,必然能在未來給我黨造成難以想像的損失。
但……但誰讓這張網的製造者叫張安平呢?
可其他人卻不知道啊,儘管沒有人能看到張安平「製造」的這張網有多龐大,但如三戰區監察處盧耀輝,僅僅通過窺視到的一角,得出結論:
共黨要是將這些人都換回去,估計以後光內鬼問題就能讓他們吃盡苦頭!
……
1941年2月5日,農曆正月初十。
這是張安平結束了在集中營策反的第二天,也是徐百川磨刀霍霍準備了十餘天時間後、等待收割的日子。
隨著最後一份審訊報告出爐,等待已久的徐百川當著張安平的面下令:
「『整肅風暴行動』,正式開始!」
「抓人!」
隨著一聲令下,由監察處和新八十八師組成的十幾支隊伍,立刻出發,奔赴144師各部駐地開始了抓人。
事情的起因大家都知道,是144師的痞子做出的嚴重違反軍紀之事,隨著老戴向大隊長的遞刀,大隊長便針對各地方軍展開了整肅軍紀的行動,三戰區這邊由徐百川上任執行總監,負責對軍紀的整肅。
徐百川的第一刀自然是砍向144師。
他本是為正軍紀,沒成想在整肅過程中,意外發現了144師和日本人勾勾搭搭的證據,一番暗查後,終於在今天動手了。
最先抓捕的是433團團長張昌德。
原時空中就是這傢伙帶著144師叛逃,成為了川軍中唯一一支成建制當漢奸的軍隊,這個時空中,他因為被張安平打了一槍,本就搖擺不定的心思堅決了起來,準備在部隊轉移駐地後發動兵變裹挾全師當漢奸,卻不料才在準備階段,抓捕部隊便出動了。
在抓捕前,擺在徐百川面前的有兩個選擇:誘捕或者強行抓捕。
他傾向於前者,但張安平卻堅定的支持後者。
「新八十八師出動一個營,強行抓捕!事情鬧的越大越好!這隻雞越大,接下來你想做什麼,其他人都得掂量掂量!」
張安平的這番話讓徐百川心動,遂改為強行抓捕。
一旦遭遇抵抗,立刻擊潰對方的強行抓捕。
張昌德自然不願意束手就擒,仗著自己在433團說一不二,試圖頑抗,可惜他面對的是新八十八師,一支由偽軍轉變卻經歷了千里苦難行軍鍛造出的精銳部隊,新八十八的政治攻勢後,一個營的士兵全線出擊,以摧枯拉朽之勢輕易就擊潰了433團的頑抗——
張昌德在433團的根基再厚,支持他的也不過是那群軍官,絕大多數的士兵可不想當這個漢奸,他們背負死字旗出川,甘願戰死沙場的初衷是為了這個被日寇欺凌的國家,可不是為了某個長官、更不是為了做漢奸!
這種情況下,433團又怎麼可能打得過如猛虎出籠的新八十八師的精銳?
整個抓捕行動,也就433團這邊出現了頑抗,其餘各部均未出現頑抗現象,所有被張昌德蠱惑的軍官,面對雷霆抓捕,都一臉死灰的選擇了認命。
至下午四點,抓捕行動徹底落下帷幕,433團多名連長、所有的營長和團部高級軍官被抓、其餘各部累計有十餘名校官、三十餘名尉官被抓。
有趣的是144師內部的漢奸勢力都這麼多了,144師師長唐明昭居然一無所知——此人沒有涉及到通日,可144師軍紀潰爛如斯、手下人異心橫生,他這個師長難辭其咎。
果然,在次日,三戰區就下達命令,免去唐明昭144師師長的職務,並同意了徐百川的報告,公開處決包含張昌德在內的八名校官,處置其餘參與了通日的軍官。
做事一向推三阻四、丟三落四、不三不四的國軍體系,這一次的反應出奇的快,在三戰區同意批准的次日,便舉行了公開的處決,以張昌德為首的八名校官,被集體槍決。
……
張安平出現在了槍決的現場,他本來想親自下場處決張昌德等人,卻被徐百川死抱著不放:
「我的祖宗啊,你好歹是黨國的高級軍官啊,你要點臉行不行?」
徐百川很無語,這一次處決張昌德等人、還擼掉了唐明昭的師長職務,源頭雖然和張安平兇殘的跑人家師部門口處決犯軍紀的倒霉蛋有一定關係,但本質上還是因為通日和御下不嚴。
但在其他人眼中,可就是張安平和他徐百川囂張跋扈了。
占了便宜還不滿意,非要斬盡殺絕。
這本就很容易激起其他軍官的反感,這時候張安平再親自下場處決,很容易遭反噬。
張安平摸了摸鼻子,嘿笑道:「這還不是為了給你站台?」
徐百川無語,你不是給我站台,你是給整頓軍紀站台!
被徐百川這麼一攔,張安平倒是沒有再堅持,目送著行刑隊槍決了這八個混蛋以後,他道:
「老徐,接下來就是你的獨角戲了,好好干!」
張安平雖然用笑嘻嘻的語氣說著,但徐百川知道他對自己寄予了厚望。
徐百川嘆了口氣:「不好做啊!」
「不好做總比不做的好。」
「行了,不說這個沉重話題了——本想和痛痛快快的喝一頓,沒想到你走得這麼急啊!」徐百川有些不舍,張安平在自己跟前,他抽出大砍刀嘎嘎亂殺心裡不虛,張安平一走,他真怕自己扛不住。
「局座催的急啊。」
「一路順風!」
徐百川在當日送走了張安平以後,趁著剛剛殺人的刀上血跡未乾,就對三戰區所屬的地方軍展開了軍紀糾察。
還在滴著鮮血的刀威懾力挺足,軍紀糾察過程中雖然出現了很多齷齪事,但徐百川頂住了絕大部分的壓力,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狠狠的正了正地方軍的軍紀。
在這之後,順理成章的就開始整肅中央軍的軍紀了。
他知道這一步很難,可沒想到自己依然還是低估了難度。
打個比方:
抓到一個倒賣軍械的少校,他知道幕後還有分量更重的黑手,他也理智的選擇了適可而止,就打算處理一下這個少校即可——正軍紀,總得殺幾個典型麼!
可這一步,他邁不出去!
來自同僚的壓力,來自上峰的壓力,哪怕徐百川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砍這個倒賣了一個營軍械的少校,哪怕他憤怒之下拿著槍要親自斃掉這混蛋,可做不到!
上峰一紙命令,他就只能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憤怒的跺腳。
【如果是安平,他們敢派人包圍拘押處,安平就敢帶人炮轟這裡吧!】
眼睜睜的看著這名罪該萬死的少校被帶走,徐百川只能徒勞的想著。
對中央軍的軍紀整肅,只持續了八天就無疾而終了——因為在三戰區直接向上面打報告,稱國共協商在即,徐百川和共黨關係匪淺,可參與談判。
於是,徐百川被調離了。
這場由張安平蓄謀而醞釀起的正軍紀風暴,因為刀砍向了中央軍,在輕微的觸及到自己的利益後,強烈的反彈下,風暴說平息就平息。
三月下旬,徐百川黯然離開第三戰區,「追隨」張安平的腳步返回重慶。
……
重慶。
張安平下船的時候,正是上午。
和平時期的重慶張安平沒來過,他來重慶的時候,重慶雖然在彼時經歷過五·三、五·四大轟炸,但勤勞的中國人,卻早已經將轟炸的廢墟清理了一通,整個重慶因為國民政府的搬遷而異常的繁華。
可這一次來,重慶給他的繁華感卻差了很多。
乘車行駛在重慶的公路上,數次的殘垣斷壁讓他心中莫名悲戚。
「關於日軍102號作戰的情報我早早的就交給局本部了,為什麼還是家家舉哀?」
張安平對日軍的情報滲透非常成功,日軍在40年底制定了102號作戰計劃,跟101號作戰計劃一樣,都是對後方城市的重點轟炸,重慶作為臨時首都自然是重中之重,獲得情報的第一時間,張安平就匯報了局本部——而在此之前,他就力主在重慶大規模修建防空洞。
國民政府從武漢搬遷到重親後,防空洞的建設就沒停過,且還有完善的空襲人工預警體系,不應該出現這麼大的傷亡啊!
前來接他的少校回道:「是有漢奸在日本人轟炸的時候為他們指引目標。他們炸不到重要目標,就對防空洞進行轟炸。」
張安平聞言惱火的罵道:「軍統和中統都他媽幹什麼吃的!」
少校瑟瑟發抖,不敢應聲。
在前往局本部的路上,遍地的瘡痍讓張安平越看越生氣,臉色也是越來越黑。
軍統局本部。
外地區站的負責人來局本部,局本部向來都是高高在上,擺著一副京官藐視地方官的姿勢。
但此時的局本部門口,大量的特務都難得穿上了軍裝後整齊的列隊——他們在等張安平的到來。
如果是張曉要來,局本部不會有這般動靜;
如果是張世豪要來,局本部大概會有一些軍官自發的出來;
如果是張安平要來,咳咳,那就得準備好迎接漢奸的陣仗了。
但當這三個馬甲合而為一後,那就是傳奇!
再加上某人的從中「點火」,便有了這樣的陣仗——軍統自十人組時期至今,唯一一次擺出這般的陣仗。
但沒有人覺得過分,軍統十分威名,上海站打出了七分,這樣的陣仗,他們打心底里樂意!
樓上,老戴含笑看著這一幕,心道:
臭小子,你絕對想不到我能擺出這樣的陣勢歡迎你吧!
沒錯,他就是從中「點火」的某人,儘管他將張安平從上海調來有敲打的意味,但敲打歸敲打,現在張安平的身份都暴露了,他覺得是時候讓整個軍統知道自己屬意的「儲君」了。
而他謀求脫離軍統的心思也更重了,軍統副局長這個身份,讓他威風凜凜,但現在他越來越感覺到這個身份的制掣了。
別的不說,光銓敘少將這個軍銜就讓他「念念不忘」,他戴春風威風凜凜、手下目前在冊特工近三萬,還有忠救軍萬餘、便衣混成隊過萬,加起來比一個軍的人還多,論勢力、論影響力,兩個軍都比不過他。
但他才是少將啊!
看著從遠處直接駛來的汽車,老戴喃喃道:
「安平在校長眼皮子底下做出點成績,然後再套一個黃埔學生的皮,三年差不多了——到時候我就能把軍統交給他,我也好跳出這個限制了我的框架!」
另一間辦公室內,毛仁鳳站在窗前,凝視著下面的人群,心緒異常的複雜。
他是在差不多半年前,才隱約感覺到老戴有心跳出軍統這個體系的。
他當時異常的激動,因為他發現,縱觀軍統全局上下,一旦老戴跳出軍統,自己是最合適的接班人啊!
在過去,還有個張安平,可張安平死了!
而鄭耀全(介民),向來和老戴不和,老戴不可能讓他來接班。
另外就是唐宗(縱),此人雖然「溫順」,但心思難測,又不是江山黨(江山縣一系),更不是合適的接班人。
思來想去,毛仁鳳發現自己赫然就是合適的接班人!
首先,他是老戴的親信,其次又是江山黨,更是老戴的大管家,論對軍統業務的熟悉也是響噹噹的——自己簡直就是天生的接班人啊!
意識到這點以後,毛仁鳳差點激動死,對老戴交代的種種,更是辦的妥當不說,還更恭敬了。
可是,一切都隨著一則消息的出現而改變了:
張曉,就是張世豪,就是張安平!
聽到這個消息後,毛仁鳳一蹦八尺高,等消息確認後,毛仁鳳咬牙切齒的好幾個月。
他奶奶的,他奶奶的,他奶奶的!
他算是徹底的明白了,原來老戴真正的接班人就是這孫子啊。
幾個月來,他仿佛丟失了幾十個億,在備受煎熬中,這個混蛋來了!
看著下面老戴「點火」為張安平準備歡迎儀式,毛仁鳳失魂落魄外加氣急敗壞還加妒意橫生。
如果沒有這混蛋,自己就是軍統下一任的掌權者啊!
又一處另外的辦公室中,鄭耀全站在窗外面無表情的看著軍統局本部成員擺出的歡迎陣仗,一股難言的自怨自艾從心中出現:
想我鄭耀全,本是軍統元老,論資歷都大過戴春風這廝,更是和太子同學,可是……可是我為什麼這麼命苦啊?
戴春風有意跳出軍統,我都放下身段和他盡釋前嫌了,怎麼……怎麼就蹦躂出一個張安平?
「戴春風啊戴春風,我被你壓了十年,難道以後還要被你外甥壓一輩子麼?」
局本部門口。
汽車停下,接人的少校滿臉含笑的對黑著臉的張安平道:
「區座,本部的兄弟們聽說您要來,都自發的出來歡迎您了!」
但張安平的黑臉並沒有解除——一路走來,被轟炸後遍地瘡痍的重慶讓他心裡異常的惱火,對中統和軍統一肚子火,此時見軍統軍本部的眾人放下工作出來,他更生氣了。
有這時間,多抓幾個日諜不香嗎?
黑著臉下車。
他才下車,等候許久的局本部眾人,齊聲吶喊:「張長官好!」
「歡迎張長官回家!」
張安平冷著臉走近,本想發火,但看著這群人狂熱的神色,他的火也不好發了,只是微微點頭:
「辛苦諸位了,不過,以後不要這樣了。」
「嗯,這樣的陣仗,只能用來歡迎局座。」
……
中統。
徐蒽增懶洋洋的看著各種情報,這時候有人喊報告。
「進。」
「局座,軍統那邊的動靜查清楚了。」
「怎麼個事?」
「是上海區區長張世豪回來了,軍統特意組織人歡迎他。」
徐蒽增一愣:「誰來了?」
「張世豪。」
「我尼瑪……」徐蒽增騰一下站了起來:「瘟神來了?」
他突然間慌的一比,要是沒記錯的話,他之前小小的坑了一次張某人啊!
此時突然聽到張世豪回重慶,直覺告訴他,么蛾子要來了。
「尼瑪,瘟神在上海呆的好好的,不去禍害第三戰區,不去禍害共黨,跑重慶來幹啥?」
「靠,我怎麼想出去躲躲?」
徐蒽增不由來回踱步,直覺告訴他,沒好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