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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謀算將來身犯險

2024-11-20 17:47:23 作者: 龍戰將
  張安平回上海的時候,背負著多個任務,其中有一個任務是:

  獲取汪偽中儲券的印鈔模板。

  話說以假幣對假幣,還是出自張安平的建議,他老子張貫夫都被張坑坑給坑成「假幣製造頭子」了。

  被他坑成「假幣製造頭子」的張貫夫,領導的工作組對於假幣的仿製工作取得了重大進展,但受限於模板的原因,始終難以做到以假亂真的程度。

  不是老張的能力不行,也不是各種見不得光的專家的問題,而是印鈔模板的問題。

  所以,張安平必須要為他老子領導的制鈔小組提供一個模板。

  擺在張安平面前的選擇很多,最直接而有效的辦法就是武裝突襲汪偽的制鈔工廠,獲取印鈔模板。

  可問題是一旦武力獲取,汪偽必然會更換新的模板,發行新版的中儲券,這會導致過去的模板成為廢物。

  這就杜絕了武力獲取的可能性,甚至就連盜取都行不通——惟一的辦法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獲取,從始至終不讓汪偽發現。

  否則即便獲取了模板,也只是白費氣力。

  但汪偽的金融是周佛亥負責的,這個混蛋吸取了藤田芳政的教訓,對制鈔廠的防守尤為嚴密,且裡面的員工和護衛力量還是從北平、天津以及東北調來的,上海軍統暗暗謀劃了數月,不僅未能成功獲得模板,反而搭進去了兩個兄弟——

  主要是因為張安平的要求是獲取模板的同時還不能驚動敵人。

  這個要求就好像是在刀尖上蹦迪,著實難為到了無所不能的上海軍統,才有了接連的失敗。

  這種情況哪怕張安平親自介入也沒能改變,所以他索性叫停了秘密盜取計劃,思索用別的方式來達成目的。

  最終,他選擇了一條看似絕對不可能的路:

  找周佛亥直接討要!

  聽起來像開玩笑,可張安平思索過許久、做了充足準備後,卻確定這條路反而是最容易達成的。

  即便是失敗,他也相信周佛亥不會拿他怎麼樣。

  不過他一直覺得欠缺個機會,所以一直克制著衝動,但現在他覺得機會來了,遂決意親自去見周佛亥討要印鈔模板。

  這個決定可以說是大膽到了極點,要知道周佛亥差不多算是汪偽政權的三號人物,且還是汪偽金融體系的主導者,找他要印鈔模板做假鈔,這怎麼看都跟異想天開似的。

  ……

  雖然張安平很確定周佛亥不會拿他怎麼樣,但畢竟他還腦子沒有進水,沒有傻到直接跑周佛亥位於上海的住房,所以通過一個馬甲花大價錢獲得了一次見到周佛亥的機會。

  這是一場漢奸雲集的聚會,張安平被周佛亥的心腹帶進了聚會之中,對方告知張安平稍安勿躁,他會找機會將他帶到周部長面前的。

  張安平滿口應是,等對方離開後,就滿不在乎的在仿西式的舞會上到處瞎逛起來,他本來就有社交牛逼症,可以結交下,一會兒功夫,就跟一大堆的漢奸搭上了話。

  他一邊滿口胡謅,一邊在心裡念叨著對方的「排名」:

  這個鋤奸榜第43;

  這個鋤奸榜第29;

  這個鋤奸榜第18……


  這個鋤奸榜第3——咦,這好像是正主?

  張安平立刻堆起滿臉的笑:「周部長,鄙人石浩章……」

  他巴拉巴拉的說了起來,周佛亥為了表現出幾分的涵養,故意聽著張安平的巴結之語,但逐漸沒了耐心,便露出了幾分不耐煩之色,可張安平卻恍若未覺,一個勁的在一旁各種吹捧。

  環繞在周圍的特務眼見周佛亥的神色冷冽了下來,便識趣的紛紛離開,給周佛亥留出了發怒的空間。

  周佛亥拉下臉就要教訓之際,張安平貼近對方,小聲道:

  「周部長,其實鄙人還有一個名字。」

  「嗯?」

  「日本人叫我張世豪。」

  張安平說完便笑吟吟的看著對方。

  張!世!豪!

  這三個字如同驚雷,瞬間讓周佛亥進入了呆滯狀態。

  但畢竟對方是跳反兩次的老油條,轉瞬間就控制了情緒,他恢復了常色後,壓低聲音說道:

  「大名鼎鼎的張長官找鄙人,莫不是想以身取義?」

  看樣子張安平的專屬稱呼都傳到汪偽高層了。

  張安平還是滿臉堆笑:

  「那多不划算。」

  「我覺得也是。」

  兩人都笑了起來,可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皮笑肉不笑。

  「周部長,有空了談談?」

  「正有此意。」

  張安平眉頭一挑:「周部長定個時間?」

  「宴會結束後,你到我車上來。」

  「周部長倒是好膽量。」

  「謬讚了,我看張長官才是好膽量。」

  張安平貌似恭敬的來了一句:「哈哈,這不是相信周部長的為人嗎?」

  周佛亥嘴角不由抽搐一下,隨即道:

  「那宴會結束後,鄙人就恭候張長官了!」

  兩人結束了短暫而「真誠」的交談後,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

  張安平在應付漢奸們的同時暗暗觀察著周佛亥的動靜,發現這傢伙居然跟無事人一樣看不出絲毫的異樣來。

  【不愧是接連跳反的老油條啊!】

  張安平暗暗上心,這傢伙怕是比自己想像中的更難纏。

  在宴會的觥籌交錯中「認識」了一堆漢奸的張安平,在宴會結束前悄然來到了停車場,躲過了來回巡視的警衛後,找到了周佛亥的汽車,快速開門後躲入了其中。

  不久之後宴會散去,周佛亥在一群漢奸的護送下上車,上車的剎那,看到在車上打瞌睡的張安平後,他心中一驚,隨後佯做無事人似的將拒絕了漢奸們的殷勤,半是遮掩的上了車。

  周佛亥很謹慎,待司機上車後絕口不提張安平的身份,反而聊起了上海的各種情況,張安平自然知道對方的用意,倒也應付自如。

  汽車一直開到了周家,見周佛亥沒有下車的意思,司機很懂事的自動離開。

  司機才走,剛才還在跟張安平侃侃而談的周佛亥就怒道:


  「我原以為你張世豪是個豪傑,沒想到竟然以我的老母親來威脅我!」

  這句話讓張安平錯愕,他雖然人設是大特務,但他從不屑於利用漢奸的家屬來威脅漢奸。

  他第一反應是周佛亥弄錯了,但轉念一想,得,這絕對是自家表舅的手筆——估計也是趕巧了所致。

  張安平聳聳肩,譏笑道:「周部長倒是小節不虧啊!」

  這話自然是說他大節虧空嚴重。

  周佛亥哼了一聲:「我起碼沒有利用家屬威脅對手。」

  「呵呵,」張安平呵笑:「要不要我把以前76號的黑料翻出來給周部長看看?現在的保安局也沒好到哪去,對了,你這偽政權中這麼做的走狗也不少,我撐死大概就記了七八成的樣子,九本筆記本都不夠。」

  周佛亥語塞的同時更是心塞。

  深呼吸一口氣後,他問:

  「你想做什麼?」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無論怎麼美化他們的行為,作為當事人的周佛亥卻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自己的手下又都是一幫什麼貨色。

  張安平看出了周佛亥的心虛,便笑吟吟道:「我要中儲卷的印鈔模板。」

  周佛亥毫不猶豫的道:「做夢!不可能!」

  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大特務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

  張安平嗤笑一聲:「這個世界沒什麼不可能的——就像人們最開始怎麼也想不到國民政府的二號人物會叛逃一樣。」

  「當然,也像某些人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背負罵名投日叛國後,國軍不僅沒有像你們想像中的那樣崩潰,反倒是日本人卻已經看不見勝利的希望了。」

  面對張安平的這句話扎心之語,周佛亥都不會說話了。

  他們叛國的時候,武漢會戰剛剛結束,彼時雖然軍方宣稱日軍自此以後再難進行大規模的戰略進攻,但一年多的時間裡親眼目睹了大片國土的淪喪,像周佛亥他們,依然在心裡神話了日軍。

  可誰能想到三年半過去,日軍雖然在戰場上取得了些許的「成就」,但真的再無破竹之勢。

  這幫昔日懦弱而無恥之輩,面對這個情況,要說不悔恨是假的。

  周佛亥想了想,便犟嘴:「勝負可沒有分出來呢!」

  「蘇聯陷入了戰爭的絕境,國民政府失去了最大的臂助,接下來還能頂得住嗎?」

  面對這個問題,張安平不由失笑,反問:

  「周部長為什麼不提日本人放棄了對蘇聯的進攻呢?」

  周佛亥再一次語塞。

  蘇德戰爭爆發,日本人磨刀霍霍,向東北大規模的囤兵,這可把他們這幫漢奸嚇壞了。

  事後儘管證明是虛驚一場,周佛亥卻也反應過來了——隨著國軍一年年的堅持,他心裡神話的日軍早已原形畢露,他們都怕日軍深陷在蘇聯的戰爭泥潭中,讓國民政府戰略反擊奪回失地。

  而這,其實也印證了一件事:

  他們對未來的局勢不再堅持相信日本人會取得最終勝果。

  見周佛亥語塞,張安平便道:

  「周部長,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結局?」


  周佛亥盯著張安平沒有回答。

  張安平便自顧自道:

  「周部長若是賭贏了,那就是張弘范、洪承疇之流,運氣要是衰一些,那頂多就是張邦昌之流的命。但要是賭輸了……」

  張安平幽幽的道:

  「可惜現在沒有凌遲處死了,否則,挨個幾十刀痛苦嘶嚎的走完最後一程,倒也對得起這一世罵名了。」

  周佛亥可能是被張安平描述的凌遲嚇到了,色厲內荏道:

  「張世豪,不要以為你們贏定了!」

  「以為?」張安平再度失笑,他笑著問:「周部長,日本人放棄了北進,你覺得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麼?」

  周佛亥皺眉:「你要說什麼?」

  「日本人在中國戰場上再難以打開局面,面對投入大過付出的局勢,讓日本人將最後的籌碼全都壓向中國,你覺得日本人會願意嗎?」

  不等對方回答,張安平便自顧自道:「對日本人來說,如果要做出這個選擇的話,那還不如押寶蘇聯,和德國人一道對蘇聯進攻呢。」

  「起碼德國人幾百萬軍隊投入蘇聯戰場,怎麼看勝面都更大。」

  「日本人連趁機打蘇聯的想法都取消了,將最後的家當全壓在中國,他們怕是更不願意吧!」

  周佛亥不由自主問:「那他們會怎麼做?」

  「南下!」

  張安平平靜道:「日本人要賭的話,南下將是最大的希望,越南、緬甸和整個南洋,擁有更多的資源,且只有少量的敵人,不會像中國一樣陷入進退兩難。」

  「日本人想要彌補損失,想要回口血,南下只能是唯一的選擇。」

  張安平說的話,其實是日本北進派和南下派一直爭論的核心,北進需要面對蘇聯這個已經輸過一次的強大對手,在蘇德進入戰爭後,北進派占據了上風,但最後卻終究被叫停。

  日本人敢賭,但既然是賭,總得研究下勝率,他們發現勝率極小後,北進、他們不敢賭了!

  因為諾門罕之戰已經用事實告訴他們,勝率真的太小了。

  剩下就兩條路:

  要麼將最後的家當梭哈中國,要麼,南下!

  梭哈中國,日本人卻不抱信心。

  在武漢會戰後,日本人已經耗光了從明治維新開始積攢下來的家底,經濟也到了崩潰的邊緣,但因為占據了中國廣袤的領土,掠奪式的侵略下,算是勉強回血了,可中國戰場卻一直在給日本持續的放血,回血速度相比起持續的放血,根本做不到收支平衡。

  如果日本人真想梭哈中國,那在武漢會戰之後,就該梭哈了。

  可日本人沒有,兩年多的時間,一直維繫著當前的侵略軍規模——中國人用堅決的抵抗已經告訴了他們,即便他們梭哈中國,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徹底的解決中國戰事。

  而如果不能,那麼,日本將徹底的崩潰。

  北進不能賭、不敢賭,梭哈中國也沒希望,日本這一駕失控的戰車,在無法結束戰爭的情況下,唯一的路只有南下!

  這一點,周佛亥其實也清楚。

  他沉默不語,思索著張安平接下來會怎麼說——對方能對他說這麼多,目的其實是顯而易見的。


  張安平這時候自然要「翻牌」:

  「周部長,有時候腳踏兩隻船,其實也是一種很好的自保方式,你覺得呢?」

  圖窮匕見,張安平道出了策反之意。

  周佛亥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戴春風的意思?」

  「有區別嗎?」張安平反問:「還是說周部長不相信我的承諾?」

  周佛亥快速的權衡起來,看對方神色不斷變化,張安平自然知曉他是在盤算,便趁熱打鐵道:

  「周部長,要不咱們賭一賭?」

  周佛亥問:「賭?怎麼賭?」

  「我賭日本人很快就要南下了,不僅會南下,他們還會為了南下,提前解決美國這個他們眼中唯一的『禍患』。」

  「也就是說,我賭日本人會為了南下向美國人開戰!」

  向美國人開戰?

  周佛亥不可思議的看著張安平,見張安平沒有一點我在開玩笑的樣子,便道:

  「我賭了——如果你贏了,我會想辦法給你一份印鈔模……」

  「打住——」張安平呵笑:「周部長,你怕是弄錯了一件事。」

  「我賭,是給周部長一個機會,一個腳踏兩隻船的機會,可不是為了區區的印鈔模板。」張安平冷笑道:「如果僅僅是為了印鈔模板,我有一百種方式將它拿到手裡。」

  「當然,唯一麻煩的是我每拿到一次,周部長就得重新改版一次中儲卷。」

  周佛亥知道張安平的話不是吹牛,上海軍統確實有這個底氣。

  但張安平提出的「腳踏兩隻船」讓他非常心動。

  事實上,周佛亥在看到日本人不能速勝後,就萌生了「腳踏兩隻船」的心思。

  但因為自己現在的漢奸身份,除了雙方你知我知的商業往來外,他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這也是張安平突然出現後,他為什麼要跟張安平定下在車裡見面的緣由——從張安平冒險找他,他就確定對方有策反自己的心思。

  這也是他為什麼費這麼多口舌的原因。

  只不過張安平用一個「賭」字,將他抬價的小心思打掉了而已。

  「我會想辦法給你弄到印鈔模板,」周佛亥索性挑明自己的心思:「但我需要國民政府的保證,保證我…………」

  「沒問題。」張安平不待他說完便直接搶答。

  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周佛亥反而不踏實了。

  張安平自然知道對方不踏實的原因,因為自己不僅搶答,而且還這麼的乾脆。

  他便亮出了「誠意」:「周部長,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請說。」

  「上海軍統,在上海的行動力量已經空了。」

  周佛亥不解、不信。

  「燕雙鷹」最近鬧騰的這麼凶,這時候你說軍統在上海的行動力量空了?

  這可能嗎?

  日本人可從沒有在上海的情報戰場上取得過碾壓的勝利,別說碾壓式的勝利了,大規模的勝利都寥寥無幾!

  「是不是覺得我最近在上海鬧得這麼凶,說這話很不合理?」張安平笑道:「咱們老祖宗早就說過了,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就是因為空了,所以才鬧得凶。」


  「因為上海的租界很快就得消失了。」

  神棍·安平·張幽幽道:「日本人一旦南下,租界必然不復存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要早早的應對,周部長覺得呢?」

  周佛亥皺眉,心說這跟你「敷衍」的保證有什麼關係?

  「周部長,軍統在上海的行動力量空虛,未來國民政府中的很多事得仰仗周部長。」

  張安平反問:「如果沒有一個讓周部長放心的承諾和保證,周部長會真心實意的幫忙嗎?」

  「再換個說法——我都親自找周部長了,如果沒有十足的準備,我又怎麼會輕易的來見周部長?」

  「所以,周部長只要是合理的條件,我這邊都是一個回答:

  沒問題!」

  張安平的解釋讓周佛亥不由認同。

  周佛亥緩和口吻道:「和張長官合作,真的是省心省力!」

  「那麼,你我就且等著接下來的結果——為表誠意,印鈔模板,我會想辦法交予張長官。」

  張安平一臉的燦笑:「周老哥,合作愉快。」

  周老哥?

  聽到張安平拉近關係的稱呼,周佛亥順勢喊起了張老弟,兩人相視而笑,再也看不見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很明顯,周佛亥肯定沒聽過一個關於「老哥」的詛咒——到目前為止,能扛住張安平「老哥」稱呼的只有徐百川一人,張安平也擔心老徐扛不住,很久之前就不喊老哥了。

  ……

  結束了和周佛亥的會面後,張安平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筆記本。

  嗯,多看看筆記本上記載的周佛亥的黑材料,免得自己因為順利的合作而忘了初心。

  翻完了黑材料後,初心再次堅決。

  開玩笑,就周佛亥這種混蛋,還想腳踏兩隻船?

  呵,船,肯定是讓他踏的,但張安平親自出馬的原因,就是為了日後能讓其順利的翻船!

  原時空中,周佛亥是被老戴策反的,抗戰結束後,搖身一變就成了「英雄」,但因為臭名昭著的原因,最後迫於輿論壓力被囚禁了起來,老戴死後,對方又搭上了毛仁鳳這條線,雖然被判處了死刑,可最後卻被大隊長特赦,死刑變囚禁。

  最終病死。

  張安平可不想讓其逃脫審判——臭名昭著的漢奸不能有好下場!

  所以,以後這條線張安平要捏在自己手中,等抗戰後的大清算,他要讓反覆無常的小人,體會到被「反覆無常」坑死的絕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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