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突然間曝出的內容讓周衛國不由自主的怔住了。
但他終究是久經訓練的戰士,且長期的作戰指揮讓他的承受能力高於常人,在最初幾秒的茫然之後,他迅速進入了狀態:
「什麼時候的事?」
聲音很平靜,沒有疾風驟雨,但從他顫慄的手來判斷,他自然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平靜。
「昨晚。」張安平回答之後就望向佐克:「佐克,我需要馬上去一趟蘇州,接下來讓曲元木陪著你去蘇南指揮部視察——鄭翊,準備一下,跟我走。」
周繼先的身份很特殊,同盟會元老這重身份太特殊了。
儘管他現在是人人喊打的漢奸,但他捨身飼敵的事是軍統知情的,且老爺子給與了蘇州軍統極大的幫助,甚至被委以「漁民」的代號,從某種程度上說,老爺子就是軍統的人。
在周繼先被捕的情況下,京滬區的負責人即刻前往,也是應有之意。
事實上這封電報就是老戴發來的。
老戴的命令只有一個意思:能不能救出來是一回事,但必須要有營救的動作,且必須表現出相當重視的樣子。
周衛國的嘴唇蠕動,幾次想要將嘴邊的話說出來,卻始終說不出口。
自古忠孝難兩全!
作為兒子,父親有難,雖千萬里必須想方設法的去救;
可身為軍人,尤其是一支部隊的指揮官,卻不能肆意而妄為——周衛國想脫口說出我跟你去,但現在特一營正在跟日寇進行小規模的作戰,無論如何,他不能離開這些將生死都交予他的部下。
就好比李雲龍,他不想救秀芹嗎?
想!
整個獨立團全團調動圍攻平安縣城,為了打援,整個晉西北亂成了一鍋粥!
可是,當日本人將秀芹當做人質抓到了城樓上的時候,李雲龍就沒有了選擇——他是秀芹的新婚丈夫,但也是獨立團數千號人的團長,他必須要為他的兵負責!
所以,必須開炮!
(小道消息,這個時空有人撬了老李的牆角……)
周衛國的情況類似,父親被捕,做兒子的豈能不想去救?
可是,他不能啊!
因為他不能拋下自己的兵。
張安平自然是知道周衛國的情況,最好的方式是他自己去救人,這件事從頭到尾向周衛國保密——一直到周老先生被救出來。
可是,他是張世豪啊!
他是軍統的大特務,他不能這麼做,他甚至還得誅心!
所以,在張安平要離開指揮部的時候,他突然駐步、轉身:
「周團座,你不去蘇州嗎?還是你擔心去了我會對你怎麼樣?」
周衛國直愣愣的看著張安平,一聲不吭。
張安平故作嘆息的搖頭:
「你們啊,太不近人情了。」
說罷,他轉身離開。
只餘下指揮部內的一眾人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張安平消失的背影,而周衛國則緊緊的抿住了嘴唇,一抹血色從嘴角流出卻渾然不知……
……
張安平沒有多少要收拾的東西,稍微收拾一下後就全部解決,等他出了房門,佐克正好帶著詹姆斯過來。
「張,你能不能帶上詹姆斯?」
張安平略猶豫了一下後點頭,佐克大喜,趁著張安平向曲元木交代的時候,將詹姆斯拉到一邊,小聲叮囑:
「詹姆斯,張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特工,這一次前往蘇州去營救,你可以跟著他好好學一學情報作戰!」
他帶著敲打的意味說出了一句話:
「弱小和無知從來都不是障礙,傲慢才是!」
一路行來,張安平基本上沒怎麼「出過手」,而佐克又對張安平非常的推崇,久而久之,詹姆斯對張安平總有種名副其實的感覺,現在又聽佐克舊話重說,很是敷衍的點頭稱是。
佐克倒也沒在意詹姆斯的態度,他相信張安平會看在他的面子上好好給詹姆斯上一課——他不是爛好人的性子,這麼提攜詹姆斯,是因為詹姆斯是情報系統的軍官,而他構思中的特殊部隊,註定是要多依仗情報系統的,所以有一個能力優秀的合作者非常重要。
相比於未來找不認識的合作者,詹姆斯起碼知根知底。
這才是他提攜的原因。
而他也相信詹姆斯跟著張安平,能見到什麼叫秀到極點的情報作戰!
外國人對此時的中國,會不自覺地帶上高高在上的情緒,看不起中國的種種,不僅僅是人和事。
但佐克畢竟是跟著張安平殺出上海、轉戰千里後殺回去的,親歷過的艱險足以將高高在上的情緒推到一邊。
可以說佐克對張安平的信心太足了,自信詹姆斯即便桀驁不馴,張安平也能將他收拾成順毛驢。
此時的張安平正在向曲元木交代著一段段廢話。
比方說「照顧」好佐克上校、「保護」好佐克上校、「伺候」好佐克上校……
「照顧」、「保護」和「伺候」這些詞語,聽在曲元木的耳朵里,自然而然的變成了「盯」「監視」——而核心目的就是減少佐克和新四軍方面的直接接觸,確保一切接觸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而之所以說這是廢話,是因為讓曲元木幹這一件事,頗有種讓老鼠照顧米倉、讓黑熊照看蜂蜜、讓蒼蠅照顧臭雞蛋……
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黨國這個體系,就比方說曲元木——他是一個身在幫會卻一直供養孤兒院的特殊幫會份子,像這樣的人,紅色對他的吸引力尤為的強烈,更遑論他曾跟苗鳳祥還是一對哼哈二將,親眼目睹了苗鳳祥「之死」。
交代完這邊的事項後,張安平帶上鄭翊以及到現在還羞愧到不敢抬頭的別動隊隊員,以及被佐克安排過來的拖油瓶詹姆斯,四人連夜出發,向別動隊的駐地奔去。
周衛國隱於黑暗中,目送著張安平的離開,神色異常的複雜。
他雖然對張世豪這個大特務充滿了警覺,但不可否認,張世豪這三個字就是一個金字招牌,有張世豪出馬,他心底里是放心的。
「爹,孩兒……不孝……」
……
張安平一行人連夜通過蘇南指揮部安排在太湖的船隻,橫渡了太湖,來到了位於穹窿山的蘇南指揮部駐地。
通過別動隊呼叫而做好迎接準備的蘇南指揮部一干軍官迎上來紛紛問好:
「老師。」
「區座。」
「張長官。」
張安平擺擺手,示意眾人跟隨自己進入指揮部——進到指揮部後,看到四下漏光的指揮部,他的神色立刻陰沉起來。
當初執教關王廟培訓班,他教的第一件事就是確保重要部門的密光,絕對不能讓對手通過燈光的異常判斷出情報。
蘇南指揮部在這方面就跟沒有做過功課一樣。
張安平的神色一陰沉,一群蘇南指揮部的軍官立刻緊張起來,鄭翊反應神速,立刻低語:
「把窗戶都遮掩一下,不要讓光線漏出去。」
軍官們手忙腳亂的忙碌起來,做好了密光後一個個乖乖的站在一旁等待著訓斥,但張安平無心計較這些,開口問道:「蘇州行動隊的負責人呢?」
「老師,是我。」
一名穿著便裝的青年急忙站了出來。
「周老先生被捕,是哪個環節出的問題?」
蘇州行動隊的隊長猶豫了一下:「老師,顧站長到現在沒查出來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張安平聞言瞬間目光如電,行動隊長的額頭立馬滲出了汗珠。
「具體情況呢?」
行動隊長匯報導:「昨天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蘇州憲兵隊少佐岩井帶著日本兵闖入了周府,幾分鐘後周老先生就被日本人抓走了。」
「日本人到現在還沒有放出任何消息。」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負責跟周老先生聯絡的朱銘春和陳焦桐的落腳點也遭到了來自日本人圍捕,好在有名叫做孫志明的兄弟從蘇州保安局那邊提前獲知了消息,在日本人的抓捕前冒險通知了兩人,兩人才險之又險避開了抓捕。」
張安平皺眉問:
「也就是說我們這邊除了周老先生外,無一人被捕?」
蘇州行動隊長忙道:「朱銘春和陳焦桐是……」
張安平打斷他的話:「他們被捕了嗎?」
喊老師的學生瞬間閉嘴。
「我們這邊,知道周老爺子具體身份的都有誰?」
「顧站長、我還有朱銘春和陳焦桐。」
「只有你們四個?」
「嗯——」蘇州行動隊長嗯了一聲後反應過來,忙小心翼翼道:「還有幾個人,不過他們現在都在其他地方服役,具體去向蘇州站無權知道。」
張安平盯著對方看了好一陣,令其又生出一頭大汗後,才出聲:
「把名字寫下來,我會讓人查——」
說完,他目光環視一圈:「蘇南指揮部安保處負責人呢?」
他其實是惺惺作態,人他早就認出來了——忠救軍體系被張安平牢牢的掌控在手上,靠的是徐百川是他大腿上的掛件?
那才是扯淡!
真正的原因是六大指揮部幾乎都是張安平的人!
要麼是他的學生,要麼是他提拔的軍官,要麼是關王廟畢業生。
有不是他嫡系的軍官,但在張安平完成了忠救軍的整編後,這些人在軍紀嚴苛的忠救軍中,壓根就呆不久,除非像浙東的馬德林一樣,自身能力超群,又能適應新的軍紀。
否則早就在歷次的「淘汰」中,被安排回到三戰區升官發財了!
而能呆下來的,基本都被同化了。
「老師,是我。」
又一枚學生露面。
「立刻啟動最高級別的保密,確保我出現的消息暫時不要泄露出去——聯絡處,立刻聯繫蘇州這邊的地下黨。」
「告訴他們,是地下黨方面的原因導致周繼先被捕的,我需要他們派出代表團到穹窿山過來協商營救事宜——此事我會上報局本部,將由局本部跟重慶的八路軍辦事處進行直接溝通。」
指揮部內的眾人神色莫名的閃爍。
高!
張長官就是高啊,有棗沒棗,先把鍋甩到地下黨那邊……真的是高啊!
軍統自然是知道周繼先在為軍統效力的同時,還對地下黨提供幫助的——準確說,周繼先不是為軍統效力,他是給抗日力量效力,只不過軍統這邊給了周繼先名分,哪怕這名分周老爺子認都不認。
換作其他人,要是「首鼠兩端」,即便京滬區是張安平的一言堂,他能做的就是通過老岑讓其撤離——軍統的排共風氣真的太濃了,這種情況下完全就是非己便敵。
除非對方掌握一定的力量,能排除軍統的干擾。
可周繼先身份特殊,再加上深得日本人的信賴,所以軍統便裝作不知道,而這時候張安平甩鍋的行為,很符合大特務的人設。
只不過他有相應的針對手段。
在蘇南指揮部中進行了一番的布置後,等到天亮,張安平交代蘇南指揮部擺出自己在這裡的架勢,隨後帶著鄭翊和詹姆斯離開了蘇南指揮部,一番偽裝後前往了蘇州。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
蘇州,憲兵司令部。
張安平的一個老熟人伊藤正勢,突然出現在了蘇州憲兵司令部司令官的辦公室——面對突然出現的伊藤,憲兵司令岸田中佐像個在日本剛剛被分入部隊的新兵,等待著來自老兵的耳光似的乖乖的站在了一旁,恭敬的請伊藤進入了主位。
伊藤正勢是上海特務機關的……負責人。
嗯,他本來是負責人,但在最危險的時候,伊藤正勢的一口血救了他一命,他住院后土肥圓將華中特務機關的原機關長東野毅太請來主持上海特務機關。
接下來的戲碼大家都知道,東野毅太最後不得不當第一個背鍋俠,在等不到張安平折戟沉沙後,東野沒有按照慣例自切一刀捍衛武士的尊嚴,而是用飲彈自盡的方式表達了對土肥圓的抗議和不滿。
而東野死後沒多久,上海警備司令部就又甩出了多條背鍋俠,一番清洗後,新上任的警備司令,面對上海這動輒要命的局勢,選擇了讓東野重新出山,再度執掌上海特務機關。
大概是苦盡甘來,這一年伊藤正勢仿佛枯木逢春、仿佛老枝發嫩芽、仿佛厄運俱退瘟神消失,上海再沒有出過任何的簍子,簡直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相比過去每任機關長難以扛過一年的魔咒,這一年的上海,簡直是洞天福地。
飽暖思銀欲!
過了一年平安日子的伊藤,現在又無比懷念刀光劍影的生活,而恰恰這時候,他收到了一個消息:
蘇州維持會會長周繼先,竟然是二五仔,他為軍統效力、並且在軍統這邊還有個叫做「漁民」的代號!
聽到這個消息的伊藤,立馬在心裡有了別樣的謀劃,正好聽說蘇州方面想把人交給前線,讓前線的士兵以周繼先為把柄,招降或者設伏對付新四軍特一營營長周衛國。
聽聞這個消息後的伊藤,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了蘇州憲兵司令部。
「岸田;」伊藤不客氣的鳩占鵲巢,順便摘掉眼鏡掏出絲綢手帕慢慢的擦拭起來,他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岡本平次那個可惡的混蛋,但伊藤卻只能將四拳之仇繼續擱置,他輕輕晃動腦袋將岡本平次的影像從腦海中驅除,然後不緊不慢道:
「我記得你是陸士34期畢業吧?」
聽到伊藤的這句話,岸田忙彎腰道:「老師您的記憶力還是這般的超群。」
但馬屁並未拍對,在岸田說完後,伊藤嘭的一拳砸在了桌上,怒道:
「我還記得你是當時實驗性學科情報學的優等畢業生!」
(小日子的陸士改革後至解散前一共61期,沒有情報學。)
「可是,你現在還有一丁點優等畢業生的樣子嗎?」
「堂堂同盟會的元老,坐實了是軍統間諜的身份後,你竟然只想著將人送去前線去針對一個新四軍的營長?」
「岸田章太,這就是一個情報學優等畢業生的表現嗎?嗯?」
一番話噴的岸田章太唯有俯首:
「老師,我錯了。」
岸田章太真的沒有情報學油燈畢業生的眼光嗎?
錯!
他有!
他何嘗不知道可以利用周繼先來布局?
情報學的大半課程都是針對中國的種種了解,每個情報學的畢業生,都可以稱的上是優秀中國通了。
他自然知道同盟會元老這五個字的分量。
但是,岸田更知道「張世豪」這三個字的分量!
拿一個臥薪嘗膽的同盟會元老來做局,岸田是真的怕招惹來這尊殺神啊!
他一個平民出身的軍官,即便是陸士的優等畢業生,起步就是少尉,可即便如此,兢兢業業十五年才成為中佐——幸運的是自蘇州淪陷,他就在蘇州憲兵司令部服役,又僥倖接班成為了所謂的憲兵司令。
而也正是在蘇州服役久待的緣故,他對張世豪看得更清楚。
一個接一個的大佬在上海折戟沉沙,就連土肥圓閣下都翻船了,不得不將多位將軍當做替罪羊,他一個小小的中佐,如果被這樣的大鱷盯上了,會如何?
切腹大概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在得知手下岩井揪出了周繼先這條大魚後,他馬上順水推舟,按照岩井的意思辦。
好歹先把人送走,張世豪到時候即便出現,也不至於在蘇州攪風攪雨。
張世豪可能出現在蘇州的概率或許只有1%,但對岸田章太來說,這1%就是100%的死局,他一個再無上進心的鹹魚,有必要冒這險嗎?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曾經是他在陸士的老師伊藤,出現在了這裡,毫無疑問,伊藤要用周繼先來布局。
原本張世豪出現在蘇州的概率只有1%,但伊藤插手,這個概率大概會幾十倍的增加。
一想到這,俯首認錯的岸田章太就不由流露出了一臉的絕望。
土肥圓來了,在上海折戟沉沙了,臉都丟的乾乾淨淨了——然后土肥圓又走了,只有倒霉的東野跟警備司令部的高官血流了一地;
伊藤來了,來蘇州了,招惹出張世豪的概率大大增加了——而根據伊藤過往的戰績來判斷,如果招惹出張世豪,伊藤的勝率大概是……無限接近於零!
那麼,他這個憲兵司令血流一地的概率,大概率會無限接近於100%。
可惜此時的伊藤並未注意到自己這個學生的異常,他緩和了一下口吻:
「我知道你是因為長久的安逸讓你喪失了作為情報特工的警覺,岸田,我可以原諒你這一次的魯莽,但是,我只能原諒一次!」
伊藤警告過岸田章太后,將口吻再度緩和一個語調:
「你先說說到底是怎麼發現周繼先有問題的,不要隱瞞。」
岸田章太悄悄的收起臉上的絕望,匯報導:
「老師,是我注意到軍統似乎在策反籌建保安局的朱政朱專員,於是我派人監視朱政,確定了軍統策反後,將朱政敲打了一番後,朱政交代了這件事,隨後用反間計策反了策反他的軍統成員。」
「對方便以周繼先作為了投名狀。」
「另外,我察覺此人異常貪財後,便以重金為誘惑,安排此人打入了軍統,不過目前尚未有消息傳來。」
岸田章太其實是一枚鹹魚,這些事並不是他幹的,而是他的手下岩井少佐乾的。
可是,重要嗎?
不重要!
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是他的功勞!
伊藤的表情更換和了:「這才像是情報學的優等畢業生的所作所為,岸田啊,最開始知道了你的決策,我是真的失望!」
「老師,非常抱歉。」岸田章太小聲道:
「是我鼠目寸光,只覺得周衛國此人對帝國的威脅很大,並未站在更高的立場考慮問題,請老師責罰。」
伊藤擺擺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關於如何利用周繼先做局,你有何想法?」
岸田章太非常識趣:「學生不才,請老師教導。」
伊藤立刻道:
「你先將消息放出去,不要將周繼先在軍統的代號通過報紙披漏,而是宣布周繼先是地下黨抵抗分子的支持者,明白嗎?同時放出風聲,我們要殺一儆百——岸田,請牢記,我們之所以抓住周繼先,是因為地下黨的緣故,而不是軍統!」
「要確保外界以為周繼先是因為地下黨的緣故被抓,絕對不能跟軍統扯上任何關係!」
岸田章太被這段話說的渾身發冷。
中國有句話: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越是將矛頭瞄準地下黨,越是撇清軍統,越證明矛頭瞄準的就是軍統!
他強忍著恐懼,強作歡笑道:
「老師,我明白了!此舉定能挑動軍統和地下黨的矛盾,而地下黨急於自證,必然會上鉤!老師此舉當真是高明啊!」
伊藤微微一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在岸田章太即將下去布置的時候,伊藤又叮囑道:「岸田,我此番前來你要保密,絕對不能泄露任何消息——你我師生之交,不能輕易透漏,否則老師也不好將你提拔,你可明白?」
岸田章太露出喜意:「老師,學生明白了。」
但在轉過身後,岸田章太的臉上卻出現了恨意。
伊藤這是要將自己置於幕後啊!
如此,如果建功,那以伊藤的身份,這功跑不掉;
可如果出了問題……
岸田章太的眼前又閃過上海警備司令部血流成河的樣子。
岸田離開後,伊藤收起臉上的笑意,重新戴起眼鏡後,整個人變得異常的冷冽。
他輕聲低語:
「張世豪,此番,我將是隱於暗中的忍者;」
「當我的戰刀徹底的劈開你的身體後,我才會顯露身形……」
但如果他的戰刀劈不開張世豪的身形呢?
那麼抱歉,他伊藤正勢,從未來過蘇州!
「土肥圓閣下,多謝你的教導,伊藤……感激不盡!」
一句話在他的心中念過,隨後化成了對學生岸田的一縷歉意,但隨著他再次睜眼,這一縷歉意隔著眼鏡片,絲毫不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