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冥海之路
「老師，您說……讓我收手？」
聽到觀星者的話，灰霧抽動了一下嘴角，從此前那種渾身僵硬的狀態中逐漸放鬆下來，語氣也恢復了淡漠。
「現在？」
「尤尼瓦爾之夢的維繫對這個世界是必要的，當你開啟冥海通道的瞬間，那些迷失於夾縫之中的黑暗存在也會立刻降臨主物質位面，無數生命都會因此而死，我相信你同樣很清楚這一點。」
觀星者飽含智慧的目光凝視著灰霧，聲音平靜而深沉。
「所以，我不會讓你打開通道的。」
「您同樣救不了這個世界，老師，您的那一套做法，仿佛使用凡人的繃帶給一名中了流血詛咒的人包紮傷口，只是在徒勞無功的延遲最終時刻降臨的時間而已！
從最初到現在，您總是這樣，只在乎眼前虛假的祥和，卻對未來的絕望視而不見！」
灰霧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一架淡灰色的天平出現在他的手中，而在天平一側的托盤之上，奧尼查歐斯的偏方三八面體核心正在熠熠生輝。
「我的道路終究與您不同，在現在與未來之間，我選擇了博取未來的一線希望！
只要我能活著逃離尤尼瓦爾，離開這個世界，那麼我必然能突破傳奇，並且在往後的無盡歲月之中，在冥海深處重新找到一個嶄新的，沒有任何黑暗存在威脅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人類才能真正得以繁衍生息，發展壯大，而不是在虛假的安全之中等待著不知何時的末日降臨！」
「唉……」
看著面前已經做出了抉擇的灰霧，觀星者輕嘆一聲。
尤尼瓦爾之夢在未來的確需要被打開，但不能是現在，也不能是由灰霧以這種形式來開啟。
「你應當清楚，以你現在的狀態，並不是我的對手。」
「我當然清楚這點，敬愛的布倫茨老師！面對偉大的您，唯一存世的九階巔峰預言師，無論多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所以，我特地為您準備了這個，雖然最多只能用兩次，但卻足以發揮出無限接近傳奇階位的力量。」
灰霧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手中的天平輕輕顫動著，可怖的力量在其中醞釀。
「命運是公平的，任何被命運之網籠罩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分量』。而命運的下位者，在天平力量範圍內，將無法對上位者做出進行任何形式的干涉。
現在，讓我們來衡量一下，您自身命運的『分量』，與一位真正的域外神明曾經的一部分相比，又會如何？」
隨著話音落下，灰霧直接發動了他手中的灰暗天平。
伴隨著咔嚓的輕響聲，天平中央的支柱突然裂開了一道猙獰的裂紋，與此同時，無形而崇高的恢弘力量忽然降臨，籠罩住了整座山巔的範圍。
一團象徵著觀星者的閃耀著星光的虛空色氣團浮現在天平托盤的另一端，但隨著時間推移，擺放著奧尼查歐斯核心的一側依然緩緩沉了下去。
「……這就是你的計劃？」
觀星者微微皺眉，他能感受到，隨著托盤的下沉，一股無形的命運力量籠罩了他的周身，這股力量並非殺傷性質，而是將他短暫隔絕在了世界之外。
這種隔絕的力量很強，但並不持久，觀星者甚至能夠感知到這道隔絕最多維持半個魔法時，而後就會由於維持不住而崩潰，但顯然這段時間已經足夠灰霧做他想做的事情。
而這種力量的根源，則是源自於那座灰暗的金屬天平，此刻，它已經散發出不堪重負的輕響聲，並且正在逐漸崩潰。
奧尼查歐斯核心的力量，並非灰霧所能完全掌控的，他也只能將其製成一件臨時的道具稍微拖延一下時間。
「您可以暫時退場了，老師！接下來，這裡是我的舞台——」
看著被天平的力量困住的觀星者，灰霧略微鬆了口氣。
對他而言，觀星者這個計劃中最需要提防的大敵，已經被他暫時解決。
接下來，只要利用天平的最後一次效果，解決他計劃中的另一名有可能威脅到他的敵人，那麼他這次逃離尤尼瓦爾的計劃就十拿九穩了。
「真熱鬧啊，兩位。」
就在這時，一道平和的聲音從半空中響起，令灰霧的神色重新沉了下來。
半空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黑髮黑眸少年宛若踩在無形的台階之上一般，優雅的緩步走了下來。
一名披著兜帽的身影跟隨在他身旁，從兜帽下方散溢出的兩三縷純金色髮絲，以及淺淡色澤的櫻桃小嘴和圓潤的鼻樑來看，依稀能看出是一名少女。
「鏡中人，你終於敢出現了？」
辨認出來者那獨一無二的命運線，灰霧舉著天平望向安維斯，神色凜然。
「我為何不敢？」
安維斯露出微笑，純白的魔法禮服在冰原長夜的極光中泛著微光。
「奧尼查歐斯的核心在你的手中保存了很久，現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灰霧閣下。」
「呵呵——既然這樣，那你就過來拿！」
聽著安維斯的邏輯，灰霧氣極反笑，手中帶著狹長裂縫的天平重新舉起，對向安維斯的方向。
曾經困住觀星者的恢弘命運之力再度降臨，一團帶著一點銀光的無色氣團浮現在天平的另一端托盤上。
但與觀星者不同，這一次，托盤在上下擺動數下之後，竟然開始漸漸的向著代表安維斯氣息的一側傾斜。
「什麼？！」
看著這一結果，灰霧的眼眸中流露出濃濃的不可置信之色。
連九階巔峰的觀星者都會被天秤的力量暫時困住，你一個新晉九階預言師，怎麼能做到位格比觀星者還高？
「很遺憾，你準備的底牌，似乎對我無效。」
感應著命運之力的波動，安維斯神色毫無改變。
奧尼查歐斯的核心的確位格很高，但明顯還比不過高等精靈先知希爾留下的那座神秘銀白方尖碑。
下一刻，似乎是束縛失敗的代價，在灰霧不甘心的注視中，伴隨著一道清脆的裂響聲，灰暗的天平猛然裂成兩半。
但就在這一瞬間，灰霧神色一狠，猛地一把抄起跌落的奧尼查歐斯核心，而後頭也不回的沖入命運石塔之中。
對此，戴著兜帽的克萊爾不禁看向安維斯，但後者卻安然不動，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什麼。
「咚——」
下一刻，一道虛幻而滄桑的古老鐘聲驟然響起，仿佛自亘古悠遠的時空長河中穿越而來。
「咚——咚——咚……」
與此同時，塔身的每一塊石磚盡數亮起銀白的光輝，連綿不絕的虛幻鐘聲在這群山與冰原之間迴蕩著。
所有生活在永夜冰原之上的魔獸都本能的看向鐘聲傳來的方向，而後在某種仿佛見到天敵般的巨大恐懼之中，瘋狂的向著命運石塔的反方向奔逃。
「怎麼回事？！」
這巨大的動靜，已經不是灰霧此前布置的魔法可以掩蓋，戈爾莫雷大主教立刻被驚動，看向命運石塔所在的群山之巔。
在他的目光之中，一道璀璨的銀白色光柱以石塔為根基，筆直的貫入了極光瀰漫的冰冷夜空深處。
在那道光柱最終的落點之處，一道宛若眼睛一般的縫隙緩緩張開，在這道裂隙內部的兩側，夢境世界的種種奇妙景色變幻莫測的不斷閃過。
而在縫隙的最深處，閃爍著黑暗星光的冥海，露出了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