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海下的暗流
東海廣闊,非一朝一夕可以跨越。
銀月城與海洋的距離更是相當遙遠,途中還有暗礁阻路
沒有了熟悉的操盤手,想要駕馭鍊金船體回到陸地,赫拉克勒斯需要的時間恐怕比來的時候更久一些。
索性大英雄也並非無事可做,在海船上,他試著向普羅米修斯請教舊日的知識。
歷史、文字,以及神靈究竟是什麼樣的,而先覺者也知無不言。
就像一塊海綿裡的水,赫拉克勒斯吸取著這些他所欠缺的東西。
沒有什麼來干擾水面下的艦艇,大英雄也因此得到了一段久違的和平時光。
然而相比起整個大海,小小的鍊金船隻還是太過微不足道了。
就在赫拉克勒斯從海眼離開沒多久,大陸東南海洋的交界點,身材高大粗獷的藍髮男人大步走進了水下的宮殿羣。
樣貌各異的水族對他彎腰行禮,姿容貌美的寧芙上前迎接。
然而藍髮男人只是揮了揮手,便有一股水流湧起,將她們從自己眼前移開。
天藍色的磚石鋪成地面,各色寶石鑲嵌在宮殿內的立柱上。
然而此時此刻,海皇卻只覺得他們礙眼。
曾幾何時,這建立在大海上的宮殿還是他最得意的成就,象徵著自己讓原始海神一脈歸順的成果。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波塞冬再也從中感覺不到成就感了。
無他,自獲得這座宮殿以來,海皇掌握的領域便從此停滯不前了。
古老的海神一脈漸漸從紀元交替中的錯誤選擇緩過氣來,而大洋神主更是一如既往的強大。
除了偉大神力,沒人能在大海上擊敗聯手的俄刻阿諾斯與泰西斯,波塞冬更不可能做到。
於是海皇的宏圖自此終止,波塞冬只能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爲卡俄斯世界的物種多樣性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這樣本來沒什麼不好,畢竟對比自己是兄弟,宙斯和哈迪斯一開始也沒過什麼好日子。
直到神王在奧林匹斯山上擊敗了地母,波塞冬才恍然回神。
他或許真的只是在辛勤『耕作』,但宙斯絕對不是。
但是意識歸意識,波塞冬回望四海,他面對的環境卻依舊險惡。
所以撼地的神靈只好將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過去數千年的生活。
可也許是心底的不平等,覺得曾經的自己距離神王之位也曾失之交臂。
每當與宙斯碰面一次,波塞冬的心情就會暴躁幾天,這一回也不例外。
胸口發悶,海皇獨自坐在自己的王座上。
宙斯更強大了,甚至這一次,連原始神都親自來拜訪他這位神王。
「……該死!」
「作爲大海的皇者,他們憑什麼不肯聽從我的號令!」
「還有宙斯……你是贏了,但你別指望我會對你卑躬屈膝!」
不甘的低喝聲在宮殿內久久不休,震動得方圓數十里的海面都微微晃動。
不知過了多久,波塞冬才安靜下來。
神殿之內,一片安靜。
「……哼。」
冷哼一聲,將堆積的情緒釋放出了一些。
波塞冬的臉色好看了一點,他想了想,隨即準備去繼續自己最喜歡的『工作』。
反正現在的宙斯也不是他一時半會能夠趕上的,那不如多爲大海做一些貢獻。
作爲一個合格的海皇,波塞冬覺得自己還是很有水平的。
至少在優化海洋生命血脈等級方面,也就只有百怪之父可以與他一較高低。
······
嘩啦啦——
距離海皇神殿千里外的海面上,海風拂過,帶起幾層浪花。
就當波塞冬的神車從天邊駛來落入海中的同一時刻,洋流幾經翻滾。
波濤當中,一道宏大的意念彷彿從遙遠的地方投射而來,隨即附著在了海浪之上。
而沒過一會,從波塞冬返回的方向上,另一道流光劃過天空。
少頃,那道流光落入海中,隨即做出了一個轉折,然後直直的向著這處海浪而來。
不一會,面容和善的老者從海底浮現出來。
略作感應,他便找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對象。
雖然嚴格的說,這片海域的掌控權早就已經被老者送給波塞冬做禮物。
但實際上追根溯源,就連他自己都不是這片海域真正的主人,這種贈與也自然存在著某些漏洞。
哪怕他是遠古海神的嫡長子,可終究不是蓬託斯本身。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遠古海神果斷的選擇沉睡在大地的凹面上,或許也未嘗不是想要避免力量的分離。
畢竟如果他還醒著,那這片海域的歸屬,恐怕就真要永遠的送給波塞冬了。
「俄刻阿諾斯殿下,真是好久不見了。」
「說起來,我們其實還有著同一個母神,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這麼些年來,我們一直相互敵對。誰又能想到,我們會重新拾起血脈親情呢?」
目光移動,最終停留在一道洋流上面。
看著那處海面,涅柔斯友好的笑了笑。
下一刻,洋流震盪,一個人臉在那裡凝聚成型。
海水匯聚的大口開合之間,大洋神的聲音從中傳來。
「涅柔斯……海之柔善。」
「凡人稱你爲『海中老人』,可我們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還是省省精力吧,如果不是因爲他的緣故,我永遠也不會和你合作。」
「現在,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沒有說『他』的名字,但在場的兩人都知道大洋神指的是誰。
那位先後拜訪了他們雙方的原始神是促成這一切的起始,而他們共同面對的危險,也正是他們如今在此會見的原因。
偉大神力,一個哪怕想想都讓人心潮澎湃的詞彙。
而哪怕有另一位原始神從中穿針引線,卡俄斯的大海也早已有了成就偉大的基礎,甚至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外域的【原初之水】也在流入世界,給海洋與水的力量注入更強大的力量。
可如果真的想要走出這一步,依舊難如登天。
首先第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將『海洋與水』的象徵收斂爲一。
如果一個神已經成就了偉大的象徵,那他未必一定要成爲該領域唯一的存在。
他只要保證自己始終在這一領域中佔有絕對的優勢,那他的象徵就不會被撕裂。
但反過來,如果是一個象徵從無到有的構建,那麼構建者越是接近『唯一』,他面對的困難也就越小。
而考慮到兩大海洋神系此前從未有過類似經驗,那儘量做到完美,自然就是他們想要的。
那在如今的大海上,面對最古老的海神與大河洋流之主的合力,又還有什麼力量,是阻礙他們成就『唯一』的呢?
「波塞冬,我的目的就是他。」
「不管怎麼樣,本紀元初,我都將一大片原本屬於我們的海域送給了他。」
「儘管仰仗父親的力量,我還能從中找到些許漏洞。」
「可一旦我們試圖匯聚整個大海的力量,那這一舉動就絕對瞞不過他。」
「何況他掌握著風暴、海嘯和地震的力量,而我覺得,我們需要摒棄這份力量給我們可能帶來的麻煩。」
笑容依舊,涅柔斯緩緩開口。
老者的面容是如此慈祥,就像凡人對他那和善的印象一樣。
沒人能想到,帶著這樣笑容的存在竟正在提議如何背刺自己名義上的主君。
儘管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真的把波塞冬放在心上過。
「波塞冬……他可不好解決。」
雄渾的聲音接過話頭,大洋神主淡淡的說道:「不管怎麼樣,他是宙斯的兄弟。」
「如果我們對他動手,萬一被宙斯發現,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不會在這種時候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或許對原始神而言,只有我們成功以後,他纔會試著把我們放在眼裡。」
「我知道。」
「可是誰說,我打算自己動手了?」
微笑搖頭,迎著水中人臉的注視,涅柔斯問道:
「俄刻阿諾斯殿下,不知道您還記得金蘋果之宴上,冥界爆發的動靜嗎?」
「你是說……」
「沒錯,深淵塔爾塔羅斯,那裡也許發生了什麼鉅變。」
「我不知道源頭究竟是什麼,可那絕對是一股足以讓宙斯爲之忌憚的力量。」
「當時我只是稍稍留意,直到父神傳訊給我,告知就在宴會進行的時候,他應下的這個約定。」
「於是從那一天起,我開始調查與深淵有關的情況。」
「所以……你找到線索了?」
語氣詫異,俄刻阿諾斯有點意外。
而涅柔斯則先是點頭,然後再搖了搖頭。
「嚴格的說,我只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因爲一個意外,我察覺到了人間的一些事情和人,他們的背後可能就與那裡有關。」
「不過具體如何,還要之後才能得到結論。」
「所以你讓我來,其實是想要藉助大洋神系的力量?」
神色恍然,大洋神主頓時明白了原委。
的確,大洋神系號稱有三千河神湖神,泉神水神,這個數字儘管是虛指,可實則在巔峰時期只多不少。
哪怕只是地域神靈,可當他們遍布大陸,千百年來也便演變成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就像帕里斯拋棄妻子,實則他所拋棄的對象正是一位河神的女兒。
盤根錯節,相互糾葛,沒人知道大洋神系不聲不響的在人間探出了多少觸手。
總之在這一點上,遠古海神一脈可謂拍馬難及。
「我答應你,涅柔斯,不過你最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這是我們真正意義上合作的第一件事,如果你辦砸了……」
「如果我辦砸了,那恐怕就要讓您自己來想辦法如何解決波塞冬的麻煩了。」
微笑開口,涅柔斯聲音平靜如水。
還沒有到那一天了,就算到了,我也不是你的手下。
波塞冬的事情我們都要解決,我如果出了問題,那對你同樣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