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三!」
「溫三!溫有才!你格老子醒醒……」
「錘子了,這哈不會真的成死溫山了啥?」
一個滿臉血污的中年漢子用力搖晃著溫三的肩膀,嘴上雖然罵罵咧咧,臉上卻是一臉的關切之色。🐙☢ ♣☢
就在幾分鐘之前,不曉得從哪裡飛來一顆炮彈,就落在他們旁邊不遠處,幾個人都被炮彈掀起的浮土埋了起來。
其他人都是自己爬出來的,只有溫三剛被刨出來上半截。
「老萬,你莫烏鴉嘴,這小子命賤,沒得那麼容易死。」另一位小伙插了一嘴,一臉烏漆麻黑,只有牙齒是白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溫三的身體扶起來坐起,當時就驚叫了起來,「龜兒!他後腦Zhua zhua上有條半卡弄長的娃娃口,血直是飆!」
「丁丁貓兒,你說過錘子,趕快給他按到起!再不止血,我們幾個板命都救不活他老。」老萬看了一眼,急得大吼,「哪個有紗布沒得?」
「有個卵,老子從來沒見過那東西,火燒搖褲兒倒是有一條。」一個胖乎乎的小子一邊罵,一邊動手。
『垮』的一聲從他本來就破了的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條來。
「快點給他纏起,先把血止到,等哈兒看能不能找點打打藥給他巴起。說不定還能把他從閻王殿拉回來。」胖墩連忙將布條子遞給丁丁貓兒。
幾人七手八腳,很快就用布條將溫三後腦的傷口纏了起來。然後才將他從浮土中刨了出來。
這麼一折騰,溫三的身體終於有了反應,他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不過眼神明顯有些呆滯,一臉茫然。
「著了,溫三象是著整哈了。」丁丁貓兒用手在溫三的眼前晃了晃,有心想要刺激他一下,又怕傷到他。
「綁個簡易擔架,抬他走,這裡不安全。」老萬一看溫三的樣子,短時間內恐怕回喝不轉來,打算將他抬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其實此時的溫三並不是真哈,他只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此刻正在消化腦子裡雜亂的信息。
溫有才是一名大一新生,今天剛好周末,舍畜們都跑出去耍了。他一個人呆在宿舍,正好研究那幾百G的島國動作片。
那曉得他看得興奮的時候猛的抬起頭,正好撞到上鋪的床下沿,然後一下就昏了過去,等他甦醒過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已經穿越了。
同樣叫溫有才,家裡排行老三,所以認識他的人都叫他溫三。不爽他的時候就罵他死溫山,倒是一點都不繞嘴,順溜得很。
溫三其實是20軍楊長官麾下第26師152團一營三連的名普通士兵。
淞滬會戰,26師鐵血抗敵,全師4000多人,打到最後只剩下600人不到。152團包括解固基團長在內,幾乎全團壯烈犧牲。
全團攏共只剩下眼前這5個人,每個人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傷勢。
戰鬥中,溫三兩次被火線提拔,最後成了排長。不過他手下也只剩下了一個兵,就是胖墩兒。丁丁貓兒和二牛是跟著老萬過來的,他們是三營的人。
關於這段抗戰歷史,溫有才知道個大概。不過具體的戰鬥過程並不是很清楚。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自己是真的穿越了,來到了抗戰第一線。
來到了這一段艱苦而又讓國人無比悲痛的苦難歲月。
「老萬,我們這是往哪杆兒走?」溫三終於回過神來了。
「往青浦。據說我們殘餘的部隊都在往那邊集結,不曉得我們26師還剩下好多人?」老萬咬著牙,心情很是難受,估計又想起那些犧牲的戰友。
「MMP,這仗要朗個打嘛?我們川軍都他瑪是後娘養的,手上連杆象樣的槍都沒得!好些兄弟硬是拿起刀子往上沖,鬼子的子彈掃過來,跟割高粱杆兒一樣,一排一排的倒。」胖墩兒又開始罵娘,嘴裡不停的噴著,眼睛裡卻是淚水在打轉。
都是同一個戰壕里的兄弟,眼見著他們死在鬼子的槍下,心中怒火萬丈。就算衝上去用牙齒咬,也要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川軍雖然內戰外行,可外戰絕對是內行;消滅犯我河山的鬼子,決不拉西擺帶!
「你們一營的裝備算好的了。我們三營更慘,二牛手上就TM一根削尖的棍子。這跟燒火棍有啥子區別?拿根棍子切和鬼子拼命,奪個錘子啊!川軍弟兄的命,真他娘的比草還賤。」丁丁貓兒更氣。
其實不光是152團,整個26師的裝備都差得出奇。大部分士兵手上拿的是老套筒,打不了幾槍就卡殼。就這樣的貨色,還有近四分之一的士兵根本沒有。
手上只有殺豬刀,砍刀或者棍子之類的東西。
反觀某些主力師,裝備完全不在一個層次,士兵最差也是漢陽造。輕重機槍更是配置到連排一級,後面還有火炮支援。
26師這邊,國府連子彈都沒有發一顆,更別說其它武器了。他們手上的武器,全是出川時自帶的。很多人因此還是背上外債,才弄來了手中的武器。
還有那一面刺目的『死』字旗!
這是一位年邁的老父親,因無法親自到縣城為兒子送行,於是托人交給他一面寫有「死」字的旗幟,只為了鼓勵兒子為國捐軀,奮勇殺敵。
為了抗日,川人沒有扯卵談,全是實打實的支持。好些家庭,幾個兒子都送上了戰場,根本沒有想過兒子能不能活著回來。
再看看國府對川軍的態度:說他們連雜牌軍都不如,是泥腿子,彎腳杆,是一群叫花子。
該給的武器沒有,軍響沒有,補給也沒有。好些戰士浴血奮戰好幾天,就啃了一小塊麥巴,還沒吞到肚子裡就犧牲了。
就這樣裝備,這樣的待遇,26師依然打出了遠超正規軍的輝煌戰績!
他們用幾乎全員陣亡的代價,擋住了鬼子甲種師團步炮協同,總計三萬多鬼子的進攻。交戰雙方來回拉扯,是為松滬會戰中最慘烈的戰役,譽為『東方絞肉機』。
成功粉碎了日寇『三個月占領華夏大地』的狂妄之言。
在幾人的談話中,溫有才將自己記憶和川軍的現狀快速的融合了起來。他不由想起了那幅解團長葬禮上的輓聯。
枕戈以待,破釜而來,撐持半壁河山,黃埔灘頭催鼓角;
裹革無屍,沉沙有鐵,留得一抔淨土,青楓林下葬衣冠。
何其悲壯,何其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