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秦國不可放開商業
繚根本不想和馮去疾吵架,他留下來也不是為了和馮去疾吵架。
「我聽說,馮相也是讀《易》的人,應該知道,《周易》之精華,就在於變字。」
馮去疾卻斬釘截鐵地道,「錯。《易》之精要,在于堅心二字。」
「一碼歸一碼。我是說如今時局改變,陛下登基,天下將要施行仁義的政策,作為臣子,也要因時而變,及時自己做出調整,好順應陛下改革的需要。」
「哪來的一碼歸一碼。越是在這種時候,君子越是要堅守自己的氣節。」馮去疾說這話時,莫名感到自己體內一股正氣,頭頂上的鑲松綠寶石的高冠都在閃著光芒。
「祖宗的規矩,怎麼能輕易就變。」
「我經歷了秦國五代君王,除了陛下,前四位君王都是秉承祖先制定的規則,因此能夠保持國家的昌盛,讓庶民——百姓都能夠過上溫飽的生活。」
馮去疾說的頭頭是道,扶蘇只覺得他只是強行振振有詞,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以為就你馮去疾厲害嗎,我還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人呢,讀過三千年的歷史,誰在乎你這點經歷,都不夠塞牙縫的。
就這樣,慢慢地,扶蘇在上座微微眯起了眼睛,以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
此招果然有效。
馮去疾下意識以為,扶蘇是在認真思考他的話,這讓馮去疾感到他在皇帝心目中還是很有分量的,皇帝還是很看重他。
繚自然覺得馮去疾是無理取鬧,堅心是這麼用的嗎。
穿著紫袍的老尊者,這時候眼珠快速滾動一下。「樹木只會越長越高,越長越大。可是樹木的生長,也是有極限的。」
「如一棵參天大樹,若是只知道向上生長,那麼到了極限,它就會停止生長,因為從地底輸送養分變得越來越難。」
「一不留神,就會成為朽木。這都是因為不懂得變通,只知道堅守所謂的初心而導致的。」
馮去疾氣得舌頭直打哆嗦,「你……這是在說我腐朽?」
「你只是迂闊罷了,還談不上腐朽。」
馮去疾養尊處優的日子也過得太久了,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明刀明槍地懟自己,他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只是乾瞪眼望著繚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懂什麼?你這個只知道研究世外之事的人,對人世的事情一無所知。」
繚震聲,「丞相未必懂得比我多,我未必懂得比丞相少。」
「不過是我過去一直都不在乎那些權勢名位罷了,這麼多年,我也是親眼看著朝中的賢士是怎麼被排擠走的。」
「大多賢能都是看不到我秦國有改換國策的希望,所以才離開的。」
「荒謬。說什麼大話!」馮去疾大笑,「這朝中誰不知你,誰又不知道我。你若是能做丞相讓眾臣服你,我把我這身冕服脫下來給你坐。」
「笑話。我只是不願意與你爭罷了。」繚越說越激動。
其他臣子看著也都傻眼了。
陳平望著丞相和國尉吵架,心中忍不住想,這和大街上為了一盤棋爭鬧不休的老頭子有什麼區別。
就這還堂堂丞相和國尉呢,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照這麼看,以後我也能坐丞相這個位置。
當一個身在高位的人不經意間暴露出他的原本真實性格之後,那將釀造致命的錯誤。就像是誰都可以封一棵樹為五大夫,但是秦始皇不行。
因為其他人都只是說著玩玩,說了不算數,所以能隨便說。但是秦始皇不一樣,因為他真的有這個權力。
而帝國的丞相和國尉關於一件國事爭吵到這個地步,在其他臣子看來,這就是他們『不行』的表現。
為什麼?
因為他們身上所象徵的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在那一刻黯然失色了。
這兩個人,就是兩個活生生的老頭子,有缺點的老頭子。
在場少說有四個人打起了馮去疾丞相和繚國尉的位置。
兩人越說越起勁,過去看對方種種不順眼的地方,如今都一併發作出來了。
你以為朝堂之上表現出什麼生活氣息,活生生的人的氣息,是什麼好事嗎?
絕不。
一旦坐上某些位置,你對於這個國家來說就是極其重要的工具,你要儘可能保證你不會出差錯,否則就會給這個國家帶來致命的傷害。
對,就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機器,沒有感情的機器。不能流露任何個人的情緒,一旦流露了,你將暴露自己的弱點。
上面的皇帝聽得耳中嗡鳴,下面的臣子吵得面紅耳赤。
「停下。」
扶蘇忽然出言,馮去疾和繚抬頭望了望扶蘇,各自將不小心拖著向前挪了三寸的蓆子向後拉回去。
章邯看得心裡厭煩,他要是做了丞相,怎麼會容許繚這樣不懂禮數的胖子在朝堂上這般放肆。馮去疾也就是太寬容了,如果是自己的話,繚這個死胖子,還能活到今天和自己抬槓?
蒙恬也覺得有些看不過去,他感覺繚和馮去疾都已經步入了老年。其實隨著他們的年紀增大,很多時候做出的決策,說出來的話,都已經跟著變味了。
不再顯得那麼英明睿智。
趙佗也是在一邊看著感到害怕,他擔心年老的馮去疾一不小心把口中的牙齒給噴出來,而國尉也不小心動武把自己給閃著腰。
只是馮去疾和繚二人,還對這些事渾然不覺。
二人規規矩矩坐好之後,扶蘇望了眼陳平。
陳平站出來說,「按照秦制,凡我秦國適齡男子,即在17—60歲的男子,都得要服兵役兩年。」
「一年在本郡,做步兵的叫材官,做車、騎兵的叫騎士,做水軍的叫樓船士;另一年則輸送前往駐地咸陽或邊境,在京城者叫衛土,在邊境的為戍卒。」
「這些都是正卒。此外每年還要在本郡服軍事性勞役一個月,如修路、運輸之類。至期更換,因名更卒。」
而秦朝的徭役並沒有工資。
秦朝的徭役制度基本上沿襲了戰國時期的規定。
根據《秦律》,男性壯丁被強制性徵召去修築各種工程,包括城池、道路、宮殿、水渠等,其中以修築阿房宮和秦直道等大規模工程為主。
這些壯丁往往需要自備食物和工具,而政府則提供住宿和一定的糧食供應。
雖然秦朝的徭役制度沒有工資,但是政府會給予一定的賞賜,例如授予爵位、赦免罪行等。
但是在這個生產力極度匱乏的時代,男子們生下來真的過著極其悲催的日子,那雙手就是一直在土裡刨,但是勞動成果絕不會落到他的手上,更加不會被他所享用。
一天從早干到晚,一輩子從年輕干到老,結果到頭來臨死了只能換來墳墓里放幾個陶罐。
這就是大秦。
鐵血帝國,鐵血大秦,實際上背後承載它威名的是罪孽!壓迫和剝削。
這就是為什麼秦國犯罪率相當高的原因吧,也是為什麼六國人都很痛恨、噁心秦國這樣的國家原因所在。
這樣的國家要是不改制度,也就根本不怪陳勝吳廣這樣的人會被逼出來。
陳勝吳廣根本不是因為一場任務失期而想要造反,事實上,他們是久久的活在壓迫之下,精神上最後一根弦面臨著大雨失期而被繃斷了。
陳平在說大秦現狀的時候,扶蘇思忖著大秦這個名字背後的血淚。
在整個中國的歷史上,秦朝對庶民的壓迫,都是在歷史朝代之中數一數二的。
哪怕是個兩千年後穿越過來的孩子,都會指著大秦的皇帝痛罵他。
這樣的國家憑什麼不滅亡?
這樣的朝代憑什麼不消失?
如果大秦的歷史不結束,那才叫沒有天理。
陳平心中也是非常憤怒,但是他還是儘量地保持自己情緒穩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穩定。
「……」
「……」
秦制勞役、兵役相結合,兵農相結合。在役為兵,役罷則為農。
二是士兵衣糧自備。所以根本不存在打仗了還能有衣服穿,戰場上基本都是花花綠綠一片。有的戰士沒有衣服穿,自己也可能直接凍死在戰場上。
就是這麼殘酷。
三由於役期短,多是就近調發,兵無遠戍之勞。但是大規模的抽調、發配,導致國家每天都有人在小規模遷移,造成治安混亂。
「也就是說,只要生在秦國,男子成年之後,要給國家無償做工,直到老死為止。」
「秦朝接替周朝以來,時間根本不算長。可以說,如今的大秦帝國,其實原先六國的民眾始終是把自己當做六國的民眾來看的。」
「秦國的民眾自身尚且不願意再繼續過這種日子,而六國的民眾自然更加不願意過這種沒有報酬的日子。」
「繼續執行過往的政策,也就是將國家民生政治之策全部都配套好輔佐軍功爵制,這樣實際上是在把秦國拖往深淵。」
陳平的意見,其實就是皇帝的意思。
作為內臣,即便位置低,可是身後給他站台的人是皇帝啊。
馮去疾聽著陳平的話,他的眼睛猛地覺得有些酸澀,曾經刻意不去觀看的事情,如今被陳平都擺在了桌面上。
迄今為止,還沒有什麼人站出來主動給庶民說過話。幾乎沒有人像陳平這樣,主動站出來告訴貴族,你們欺負我們,我們都記著,我們都知道。
馮去疾的額頭上滲出了層層的汗。
這位老貴族,他並非是刻薄寡恩的壞人。他的家族將在未來從貴族轉變為世家,並且昌盛興旺能夠延續上百年。
他是個心懷氣節之輩,並不是宵小之徒。
在聽到陳平這個寒士的言辭之後,馮去疾倒也沒有被陳平給打動,只是他及時地醒悟了,意識到了這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都是讀過聖賢書的人,馮去疾也明白,民眾若是不滿,君王的位置就會受到威脅。
權力,是自下而上的。
國尉繚欣賞地望著陳平,這個年輕人以後大有作為,只是他這個人心思深沉。
而且根據宮中人對他的議論,這個人行事不在乎手段,只在乎達成目的。
這是他美中不足的地方,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使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說到底最後還是要毀到自己身上。
其他臣子聽了陳平的話,也都紛紛明白過來,說到底皇帝還是為最底層的百姓們考慮。
這樣的話,他們也沒什麼說的。
畢竟扶蘇沒有私心,不是為他自己。
反而這樣的皇帝讓這些大臣們都感到很佩服。
作為一個男人,生來就對權力和美色有著極其高的欲望,尤其是站在高位的人,大都被欲望裹挾。
他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錯事,夜深人靜的時候也不敢面對自己。
表面上看著他們其實波瀾不驚,其實內心慌得一批。吃著別人的血汗製作出來的糕點,你以為他們是不明白嗎?
不是,是自己已經知道陷得太深,不敢面對了。
在這種情況下,扶蘇這種能夠克制住自己欲望的人,反而成為了至尊強者,真正的強者,讓這些欲望的奴隸們感到害怕的存在。
這就是,無欲則剛。
扶蘇沒有什麼可怕的。
如此一來,畏懼威勢的小人害怕扶蘇手中的權力之劍揮向他們的脖頸,而敬畏德行的君子也將拜服在扶蘇的腳下。
馮去疾,他倒不算是個小人。
「哎——」
馮去疾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他不得不在這件大事面前妥協。
從之前答應了要幫著扶蘇完成這個宏願的時候,他就已經料想到了。
不過,馮去疾倒是還有些別的話要說。
「既然陛下心意已決,臣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看陛下打算廢除軍功爵制,不讓民眾用殺人這種方式換一碗飯吃。」
「但是這自古以來,吃飯的方式就那幾種,無非就是自己種地,自己生產。」
「陛下讓民眾都回去種地,勢必有很多人不滿。人的欲望,根本就沒有窮盡。一旦有了一畝地,就會想著要把自己的地賣了去做生意;一旦有了一間房,就會想著要把房子典當了去做更大的生意。」
「陛下不願意讓民眾通過殺戮的方式來晉升爵位。那我恐怕,未來在我秦國,過去重農抑商的傳統,將要被打破。以後的秦國,陛下必定會放開經商。」
「無商不奸。一旦放開商業。原本一錢的貨,大家為了謀利,必須提高到兩錢。」
「只要允許買賣交易,那麼欺騙就會緊跟而至,之後帶來的就是毀約、詐騙。如此社會上的信譽將會被消耗殆盡。」
「陛下說要恢復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可是放開商業這些事,其導致的結果卻是和陛下期待的事與願違。」
扶蘇沉色,「經商的事情,國家一定會控制。但是我想,我要給民眾創造的飯碗,並非是經商。我想讓民眾去從工業,全國有一半的人可以去從事工業製造。」
【本章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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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選擇相信預言,相信自己的另一半也在尋找自己。為此她做了非常多的犧牲,拒絕了很多人的追求。
她堅定信念,一直等待男方,拒絕了很多人的追求,執著的相信真的有那樣一個人的存在。
但是女子等啊等,等到心力交瘁,幾乎已經到了身體心靈所能支撐的極限。也沒有人理解她,她也有太多的事情沒辦法對外言說,只能自己承受這一切。
但是到了約定的日子,男方始終都沒有出現。
男方到底是還不知道預言呢;又或者明明知道一切,觀測女子的一切,但是選擇了故意不出現,眼睜睜看著女子飽受折磨呢?
答案只在男子自己心裡。
我想沒有人會永遠有耐心等下去,更沒有耐心等一個冷血自私自利,把金錢地位看的那麼重要的人。
也許所謂的真愛只是少女的幻想,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實會讓這份幻想如同泡沫一般永遠地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