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徐老就跟著方剛，王紅軍去了大隊，大隊上也因牲口的出現而歡呼雀躍。
雖說這些牲口有的與自個隊丟失的有些不同，可有些一模一樣的就夠了。
數量對上了，又有自個隊的，那就是沒錯的。
回家一路，方剛跟王紅軍都在說大隊是不是找錯牲口的話。
徐老卻一直無言。
而因各隊找回了牲口，午後陸續有人進隊拜年。
徐家這邊，因明兒要出門，張老實合理地幫徐春拒絕了今天的回門邀請。
不用招待遠客，路上吃食又已經準備好，徐嬌嬌清閒了一個下午。
初三一早，方剛跟王紅軍幫忙送人。
徐家爺孫四個坐上車時還挺早的，車上還有一半的位子沒人。
「二姐，我覺得，這自行車最好兩輛都帶上。」
為了方便，徐嬌嬌帶上一輛自行車。
另一輛正好讓方剛王紅軍騎回去。
此時，兩人還在車邊跟司機說話。
這年頭，開車師傅的待遇很好，也很得人尊重。
是該結交的好人才。
「你要騎？」
徐嬌嬌回過頭，她跟小老頭兒在前排。
徐珍珍一臉的憨厚可愛。
昨天早上醒來後，她把之前暴露出來的精明機靈收了起來。
又成為徐嬌嬌記憶里，那個憨厚可愛還倍兒勤快的小傻妹。
「不是，是覺得省城大，有車，你跟爺爺出門能方便些。」
她這意思是，去了省城，小老頭兒住院的可能不大。
確實。
要不帶這兩拖油瓶，小老頭兒連醫院都不用去。
「你覺得爺爺是多想找死？才做了手術就到處亂跑？」徐嬌嬌沒好氣，目光順勢往徐燕燕臉上一掃：「就別多想了，省城大也就我能到處看看，爺爺不可能頂著繃帶到處去，我也不可能去哪裡都帶著你們，你就安心在醫院待著，而她，必須照顧好你。」
原本興致高昂的徐燕燕，一聽這話，頓時泄了氣。
她的省城之行，是肉眼可見的無趣。
徐珍珍還想說兩句，徐嬌嬌卻一臉探究地看向她。
一時，有些心虛。
不敢再說。
恰在此時，一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領著一大一小兩孫子上車。
上來的她，目光直盯著徐嬌嬌爺孫倆的位子。
「姑娘，我暈車厲害，你這邊讓讓我。」
她說著，就把抱著那個小的，往徐嬌嬌身上放。
這娃，三四歲的模樣，一身補丁衣衫都快髒包漿了，鼻涕還兩大條。
一靠近，那一身的咸腥味就把徐嬌嬌嗆了。
「馬師傅，有人搶座位。」
她抬手攔著，沒跟婦人說什麼，而是直接喊司機。
這個年代，能出門的人不多，大多人別說坐車，就是聞到汽油味都犯噁心。
她上次回來都差點沒吐。
也就是怕暈車，這才早早出門。
當然，也是這婦人讓她不舒服了，她才不給這個方便。
小老頭兒跛腳不能一直抵著，司機後頭這個位子比較寬敞。
這會他老坐窗邊跟方剛他們說話，待會汽車發動時，她就會把座位調換過來，自己靠窗，讓小老頭兒坐邊上這能把腳伸直的。
她說她暈車厲害，那吐是肯定的。
她又抱著娃，司機後頭的位子就不好坐了。
讓小老頭兒坐她這邊的位子，這會給了容易，待會換就困難了。
別到時，自家老爺子忍了腳疼還被吐一身。
「整什麼？要坐前頭不會早些來？往後頭走。」司機聞聲回頭。
婦人臉皮厚著，嬉皮笑臉的：「這不是帶著兩孩子。師傅，你瞧我這娃帶著，後頭也不好坐～」
「那就後天又來。」師傅可不慣著。
這換座位的事兒，當事人要願意，他自不會說什麼。
人家不願意，他可必須開大。
有的人就是這麼沒自覺，就覺得自己的不容易需要全世界將就。
「後頭去。」看人不動，他直吼。
婦人還不死心。
「姑娘，大家都是女人，你也有生娃的一天，也有不方便的一天，你這麼難纏，將來可沒好報的···」
「嗨～我這暴脾氣～」司機聽不下去了。
擼著袖子就起身。
主要是徐嬌嬌大方。
上次送他們爺孫一段路，又給錢又給糖的，今天一來更是塞了肉。
「偉人都說了，封建迷信不可取，你是想咋樣？來我車上做宣傳？宣傳封建迷信？」
「··沒，沒有，我這不是說漏嘴了。」她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這麼大帽子她可不敢戴！
懷裡的娃被司機一搶，更是著急。
她沒想到司機會來搶娃。
為了讓人換她座位，她手伸得長，落在娃兒身上的力道不大。
整個小娃的肚皮都被徐嬌嬌撐著，她又急，司機一扯，順勢就把娃兒扯走了。
「你們三要坐就坐這位子，不坐就下車。」他把娃兒往單座上一放，回頭瞪著婦人。
兩個娃，一個三四歲，一個七八歲，都是能抱著不用買票的。
這婦人也不像會給大孫子買票的人，坐哪裡都將給人帶來麻煩。
半車人就這麼冷眼看著。
「我坐這邊。」婦人沒轍了，指向後排雙座。
司機她不敢得罪。
「就這面，不坐下車。」司機態度強硬。
婦人只能帶著孩子坐下。
這一刻，坐在司機背後的小夫妻，還覺得他過分。
婦人說的那句，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還是挺招共鳴的。
當汽車發動起來，婦人笑嘻嘻把大孫子卡到他們座位邊時。
兩人目光一對，默默挪動，讓了點位子，讓娃兒坐得舒服。
然而，沒多久，他們心底就同時升起了一句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那小男孩先是扣他們的包，然後在嘔吐後順理成章地霸占了靠窗位子，最後居然又哭又踹地搶他們手裡的雞蛋。
她奶奶，不僅不阻止，還站在道德制高點說什麼沒有尊老愛幼精神。
更奇葩的是，整個車廂，就她在嘔了一次又一次後還有胃口，她懷裡抱著那小東西趴在車廂里，這人腳下鑽一鑽，那人腳下鑽一鑽，連搶帶騙地弄了不少吃的給她。
當那雙又黑又髒的小黑手摸向自己背包時，徐嬌嬌不客氣地給出一巴掌。
這一下不輕，孩子縮回手後立馬就哭了起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連小孩子都打～」
臉色寡白的婦人猛一下起身，暈乎乎地往前走。
快到徐嬌嬌身邊時，司機猛一個剎車，她一個不穩往前摔。
「嘭。」一聲摔發動機箱子上。
「還有完沒完？開了這麼多年車，就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要臉的，別逼我趕你們下車。」
司機臉色很不好。
之前純粹為徐嬌嬌的大方開口。
現在，真讓這奶孫三惹惱了。
他雖然開著車，可後背說了些什麼，吵了些什麼，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整個後車廂，都讓她們奶三個霍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