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全力出擊了嗎？
當雲鯨空島駛出初始星域時，第一時間趕到迎接他們的，便是魔女結社的龐大艦隊，一艘艘以星宙騎士為名的鋼鐵戰艦正呈矢鋒陣型，氣勢洶洶地向前逼近，敵軍的陣線拉得很長，每一艘戰艦都間隔著至少一千公里的航距，浩浩蕩蕩一百多艘戰艦沿著肉眼所視的水平面鋪開，幾乎將所有可通行的路線全部堵死，擺明了不給敵人留下一絲逃脫的機會。
林格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望遠鏡，慢慢地又鬆開。他並沒有開口說話，身後的少女卻似乎察覺到了這位年輕人在情緒上的微妙變化，怯生生地問了一句：「他們……來了嗎？」
「恩。」
年輕人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信號，宣示著這場戰爭的開始，從此刻開始，雲鯨空島上的所有人都必須做好戰鬥的準備。對於早就下定決心的人來說，這就像那塊懸而未落的大石頭終於平穩落地一樣，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然而對於依耶塔來說卻完全不是，她的心忽而顫抖了一下，然後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恐慌和無助。
正如同她能敏銳地察覺到年輕人的情緒變化一樣，年輕人也可以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變化，心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他說依耶塔還需要慢慢成長的原因，或許她在思想上已經轉變過來了，但心態上卻沒有，而後者會直接反映到一個人的行動上。她必須學會適應，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好在少女還有很多時間去學習。
這一戰他們會贏的，年輕人如此堅信。
他輕聲道：「不要害怕，依耶塔。」
「就像之前說的那樣，你只需要聽從我的指示就行了。」他使用了一個很恰當的形容：「就像舵手聽從船長的指示那樣。」
依耶塔聽到這句話，緊張的心情神奇地平復了許多，她甚至忍不住笑了一聲：「船長明明是格洛麗亞，你這麼篡她的位，小心被船長大人用火槍指著腦袋！」
「沒辦法。」林格也笑了：「船長大人現在有其他任務，只能由我暫時代勞了。」
「那麼，代理船長大人。」
依耶塔輕輕將頭抵在年輕人的背上，聲音中再沒有一絲惶惑與茫然：「請給我下達指示吧。」
「保持現在的速度，繼續前進，當我讓你加速的時候再加速。」
「收到！」
雲鯨空島在短暫的遲滯後，再度堅定不移地向著敵方的陣型前進，林格重新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謹慎地觀察著那支聲勢浩大的艦隊群的動向，他知道如果就這樣一頭扎入對方的包圍圈，無疑是自投羅網，但敵人的陣型中也存在著一個致命的缺陷，並且雲鯨空島上恰好有一個人可以針對這個缺陷，打亂他們的部署。
年輕人將戰機託付到那個人的受傷，並且他相信，她一定不會令自己失望的。
……
「小夏！」
敵人的艦隊群越來越逼近，甚至在這個距離上已經能看到最前方幾艘星宙騎士號的船首炮正在冒出魔導能量的閃光，女伯爵奈薇兒果斷而不容置疑地喊了一聲：「就是現在！」
在廣大而浩瀚的宇宙中，唯獨空間是有意義的，而時間則失去了流動的跡象，在幽暗死寂的帷幕下，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參照物。在這一瞬間，聖夏莉雅可以明顯感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腦袋也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但她的行動遠比這二者更快，仿佛早已將那個動作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以至於形成了某種本能般的反應——她向矢鋒陣型最前方的那艘戰艦伸出手，修長優美的手指猶如彈鋼琴般在虛空中舞動了一下，一根肉眼不可見的金色絲線悄然流過，又無聲消逝。
威風凜凜的領航旗艦頓時猶如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拂過，強硬地帶往了另一個方向。一直遵循著旗艦的指令而前進的後方艦隊群，其路線也因此受到了干擾，指揮室內的控制人員甚至察覺不到這是旗艦的失誤，而是刻板地改變了航向，依然嚴密地維持著原本的陣型。此時如果從更高的視角往下俯瞰，你會發現這支原本一往無前、氣勢洶洶的箭矢竟在即將命中敵人的前一刻詭異地轉了個彎，將自己單薄而脆弱的側翼部位暴露在了敵人的面前。
它帶來的後果是連鎖性的，最前方的幾艘戰艦早已醞釀好能量的船首炮閃爍了一下，然而轟鳴的炮火卻沒有按照預定的坐標命中敵人，而是以毫釐之差擦肩而過，甚至有數發炮火命中了友軍，作為領航艦的旗艦受到了來自側後方的、難以預料的打擊，在艱難地又向前行駛了一段距離後，終於還是不堪重負地擱淺了下來。失去來自旗艦的指令後，整個艦隊陣型猶如失去了火車頭的一節節車廂般，陷入了漫長的癱瘓狀態。
「成功了！」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林格為之振奮，即便這是在他預料之內的事情，因為也許聖夏莉雅看不出敵人陣型的弱點，但她身邊還有一位銀眼的女伯爵奈薇兒呢。
在海上作戰中，矢鋒陣型是一種常見的戰術陣型，但保持這一陣型並不會讓你的攻勢更有穿透性，亦或是對速度有什麼增幅的效果，畢竟這可不是在愛麗絲的遊戲中。這一陣型的最大意義在於，可以由身處陣型最前方的旗艦來引導整支艦隊的前進方向與速度，而後方戰艦隻要牢牢追隨旗艦的指引就夠了。對於想要將陣線拉開、猶如一張網般將敵人包圍在其中，卻又不能因為間隔距離太長、陣型鬆散而暴露出漏洞、導致敵人逃脫的結社艦隊來說，這種簡潔、精準而又高效的指揮方式是最合適的。
然而它的弱點也恰在此處，正因為所有戰艦都必須遵循旗艦的指令，與它保持著同樣的節奏，才能在維持陣線的同時穩固陣型，所以，一旦旗艦發生了意外，哪怕僅是前進的方向略有偏差，都會導致整個陣型不可避免地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而正是因為旗艦具有如此重要的意義，所以唯有整支艦隊的核心人物才能擔當如此重大的責任，毫無疑問便是那位素未謀面的指揮官了。
或許他認為自己足夠冷靜，無論面對任何突發情況都能沉著應對，而事實上他也確實是那樣的人，可是少女王權的力量是不講道理的，如果是命運註定你要出現差錯的話，即便高度警惕、時刻提防，終究還是沒有任何用處。
而女伯爵雖然沒有海上作戰的經驗，但她曾經歷過墨托許的開國之戰，無論是騎兵的衝鋒陣型還是戰艦的突進陣型，大體上都有異曲同工之妙。而論騎兵，世界上還有哪一支軍團能與墨托許人引以為豪的狼騎兵媲美呢？
「依耶塔。」年輕人冷靜地下達了指令：「加速、衝過去！」
「好！」
依耶塔重重地點了一下腦袋，操控雲鯨空島加速，以驚人的速度掠過了敵方陣型暴露出來的薄弱側翼，岩石所鑄的巨翼甚至在幽暗的宇宙天幕下掀起了壯觀的潮汐。魔女結社的戰艦試圖阻止這次突圍，他們的炮火由於第一波錯誤的攻勢而陷入冷卻，但鋼鐵的艦身便是最堅固的城牆。幾艘戰艦從後方引擎中噴射出數千碼的魔力噴流，企圖封鎖雲鯨空島的突圍路線，然而林格卻堅定不移地說道：「繼續加速、向前，依耶塔！」
除了繼續向前以外，他們沒有其他路可走。
雲鯨空島本就驚人的速度更加往上拔高了一截，氣勢洶洶地撞上了那堵還未成型的鋼鐵城牆，足以吹飛山脈的偉力在此時徹底彰顯出來，一次猛烈的衝撞撼動了戰艦的外部裝甲層，恐怖的晃動猶如有一千座大山的重量同時壓了下來，繼而是一股難以抵禦的偉力。因艦身的搖晃而東倒西歪的指揮室控制人員尚沒來得及開啟戰艦的防護立場，這股力量便如同從天上斬落的巨劍一般，直接將艦身從中間區域攔腰斬斷，伴隨著一陣比太陽爆發還要耀眼的閃光，恐怖的火焰吞沒了戰艦的殘骸，橫行於星宙之下的騎士迎來了最慘烈的戰敗，無聲無息地朝著黑暗的海底沉沒。
只有雲鯨空島繼續向前衝刺，在撞沉了第一艘戰艦後，又接連撞沉了試圖阻擋它的另外兩艘戰艦，雖然相較敵人龐大的艦隊群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這駭人的聲勢卻仿佛令整個戰場都陷入了沉寂。即便進入近代，人類擁有了火藥、火炮與更多用於攻堅殺戮的武器後，這種最直接、最暴力、最無可阻擋的破壞方式仍然會激發他們內心的恐懼和震撼，那始於原始時代，人類渺小的先祖面對史前巨獸時的記憶。
依耶塔在顫抖，通過她環抱在自己腰間的雙手，林格判斷了這一點。
雖然她不曾親眼目睹那些戰艦沉沒時的景象，但云鯨空島是由她的力量凝聚起來的，對她來說宛如雙手的延伸，所以這條大鯨魚能感受到的，她一樣能感受到。對於依耶塔來說，這不亞於親手殺死了一個人、十個人乃至上百個人的性命，而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力量會用在傷害他人上。
「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依耶塔。」
林格頭也不回地說道：「這是我的命令。」
「不。」少女卻用顫抖的聲音回答他：「這是我的力量。」
……
在鯨魚的頭部區域，更接近戰場的地方，有人看著自己的雙手，發出了和依耶塔同樣的慨嘆。就像自己的妹妹那樣，聖夏莉雅也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力量能夠用來殺人，而與依耶塔不同的是，她在做這件事之前，其實就隱約意識到了，自己掌握的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力量。因為武器殺人，不過成千上萬，而命運如果決意殺人，那麼可能會毀掉一個國家、一個文明、乃至一個世界。
「我勉強能夠理解你的想法，因為我第一次踏上戰場的時候就和你一樣無助。」
奈薇兒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又抬頭看向天上：「不過，自我質疑這種事可以留到以後再做，我們可沒有脫離危險呢，小夏。」
聖夏莉雅驚訝地抬起頭，發現天空上布滿了十字形狀的星辰——但那其實是敵人的艦隊群。
不是星宙騎士號，而是另一種新型號的戰艦，它們看起來就像用四根巨大的鋼灰色長槍拼接而成的十字，位於中間連接部位的是一個圓形球體，外部環繞著類似齒輪的環形結構，或許也是控制中心。它通過遍布全身的魔導管道與纜線，源源不斷地將魔力注入那四根巨大的長槍，在槍尖處匯聚為恐怖的能量。那看上去就像一道道幽藍色的荊棘紋路環繞著鋼鐵所鑄的冰冷槍刃，並為其點綴出毀滅的死亡之光——足以洞穿星間風暴、對星外災獸造成有效打擊的強度。
魔女結社下屬星宙巡航部隊，遠程重火力型支援艦——聖輝十字號。
而在這些巨大的十字炮塔周圍，還密集地分布著許多鋼鐵堡壘，它們看上去並不像戰艦，簡直就像把陸地戰爭中的要塞直接搬到了宇宙中一樣，唯有從要塞各處的引擎中不斷噴湧出來的魔力流，可以證明其真正的用途：引擎的火光逐漸減弱，並進入穩定運轉狀態，伴隨著巨量的魔力排出，遍布在要塞中層與上層甲板的投放閥門緩緩開啟，露出其後幽深的通道，一艘艘有著優美弧形與雙翼的銀白色戰艦自通道中加速駛出，浩浩蕩蕩地向著戰場襲來。
魔女結社下屬星宙巡航部隊，堡壘型戰艦——鋼鐵衛士號。
以及機動作戰部隊，輕式驅逐艦——天之隼號。
後方，在經歷了最初的混亂後，旗艦內的指揮官終於取回了對它的控制權，並利用通訊裝置迅速重組了艦隊群的陣型，從後方呈月牙形向雲鯨空島包抄而來，在拉近距離後果斷下達了投放指令，一台台手持巨大塔盾與鋼鐵騎槍的墨綠色機體在加速力的推動下投向星海，猶如往黑暗中投落了一塊塊沉默的鋼鐵——繼而是魔導爐中噴涌而出的、混雜著灰白色蒸汽與赤紅色魔力流的巨大噴流，將沉重的鋼鐵向上推動，剎那間就像是同時點燃了數百顆彗星，聚集在一起的無邊無際的尾焰劃破長夜，裹挾著一片閃光的火海，向自己的敵人逼近。
魔女結社下屬星宙巡航部隊，巡航型戰艦——星宙騎士號。
以及機動作戰部隊，特殊作戰型構裝機兵——槍騎兵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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