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團圓
如今就業國家提倡，「供需見面、雙向選擇」以及「自主擇業」的新機制。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大學生還沒畢業就要開始找工作了。
理工大學作為老廣的工科第一把交椅，畢業生的就業情況非常的好。
徐老師這麼說，純粹是給秋火明輸送人才。
秋火明當然得接翎子。
這也是徐老師信得過他，才往他這裡推薦人才。
兩人聊了一會兒，樓下的司機有些等的不耐煩了，按了幾下喇叭。
秋火明呼了口氣，老潘應該找他還有事，不然不會讓司機繼續跟著。
「徐老師，你保重身體，我明天就回京城了，你要是空了，來京城，我帶你去看故宮……」
徐老師笑著送他到了門口，隨即揮了揮手，「明年暑假我去找你……」
秋火明大喜，「好嘞，叫上師娘一起，我全程接待。」
下了樓，司機有些不好意思，「我擦洗內飾，不小心給按到喇叭了，沒吵著你們吧……」
學校里放了假，周圍安靜，這喇叭聲確實很突兀。
秋火明這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但是人已經下樓了，乾脆上了車，「回去吧，潘叔叔要等的著急了。」
這一路不再耽擱，接到老潘後，車子朝著市政府的方向駛去。
「先回單位，給我簽個字。」老潘滿意地用手指梳了梳已經日漸稀薄的劉海。
秋火明笑道：「行啊，潘叔叔，現在做事雷厲風行了嘛。」
「你不懂，一個年過了，什麼時候都有翻牌的可能，早點把坑占了，我坑誰也不能坑你啊。」
老潘靠在椅背上，小聲地說道：「單位里人心複雜，不要給別人可乘之機。」
秋火明點點頭，兩人開始聊起了家常。
「小敏這孩子，以前還不覺得，現在看起來，還是她最有出息。」老潘有些欣慰，「她媽也算是瞑目了，當年我自顧不暇，等回過神來，小敏都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
老潘沉默了一會兒，「有負所託……」
「老金這老小子，自己再難都不來找我……」
「等我找到他，當初的帥小伙子，早就被生活折騰殘了，這時間啊，饒過了誰。」
秋火明見他一副憶苦思甜的樣子，也不好打斷他。
只好默默地聽著，他們這一代人確實經歷過很多常人難以想像的事情，多聽聽，就當是前車之鑑。
車子終於到了目的地。
接下來走手續流程，秋火明算是過了個場。
這是個最好的時代，也是個最壞的時代，一切都是野蠻生長，一切都是欣欣向榮……
秋火明的事情自然也是特事特辦。
羊城的冬日暖和，快到年關了，路上出現了很多的置辦年貨的攤販，比起往年，物資豐富了許多。
秋火明謝絕了老潘相送，他背著背包，雙手插袋，走在街道上，臨近傍晚的風帶著絲絲暖意，等日頭全落下了，這天氣才涼了幾分。
潘家吃晚飯的時候，剛好在放新聞聯播。
昨天在深城表彰大會的片段，也出現在新聞里。
秋紅葉大喜，「是小妹！」
她欣喜的同時也有一絲失落，當初她先來的羊城，沒想到混到最後，還是小妹混的最好。
能上新聞聯播，那可是無上的榮耀。
顧曉然在台上的發言，新聞上截取了一個片段，當初在無城縣第一次下館子，就是跟她一起的，秋紅葉腦海里思緒紛雜。
那時候，大家哪裡想到日後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時光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下腳步。
一轉眼，就已經是物是人非。
她怔忪的想著，連身邊阿仔的叫聲也聽若罔聞……
還是潘錦城走了過來，把阿仔抱起來，柔聲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秋紅葉這才緩過神來，她笑道：「就是特別高興，小妹都這麼大了，時間真的過的飛快。」
這句話引起了在場眾人的共鳴，大家都議論了起來。
秋火明看著溫婉的秋紅葉，她其實很適合這樣的家庭生活，秋紅葉本來就沒有什麼野心，早早地結婚生子，過上安穩的生活，對她來說才是最合適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舞台，不用千篇一律。
翌日午後，秋火明就已經在京城的街道上了，單衣換上了大衣，圍巾系在脖子上，身上陡然間重了好幾斤。
風吹來，鑽進了袖口，秋火明緊了緊衣服，快步朝著停車場走去。
生活又開始了按部就班。
公司里卻是人人歡欣笑語，就連最為嚴肅的竇書記都心情極好。
黃大姐所在的財務科是最忙碌的。
年終獎發放了。
銷售部的幾個年輕人，今年的收益極好，已經約好了要請戴重吃大餐。
戴重如今是副總，銷售部的工作他已經交接給了一個新人，叫季風範，為人勤奮，腦瓜子好使，人緣很不錯。
秋火明自打戴重上位了，就自覺地把自己在京城的很多瑣碎的事情都交付給他了。
一下子清閒了許多。
這次過年，公司決定提前兩天放假，讓職工去採辦年貨。
單位里從唐小糖那裡採購的過冬蔬菜，今天也剛發放下去，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看起來就很喜氣。
秋火明回到單位，幫黃大姐的單子簽了名，就沒其他事情了。
想走的時候，被戴重他們攔了下來，他們訂了附近的酒店大餐。
「秋總，叫上趙總，咱們也帶上媳婦兒……一年到頭，也沒幾次這種機會……」
秋火明笑道：「她可不一定有空，行了，我打個電話問問。」
電話接通，沒想到今天趙嘉敏還真的有空，兩人約好了地點，秋火明轉頭看向侯在一旁的戴重，「行了，出發吧。」
到了酒店，沒等多久，就看到了趙嘉敏快步走了進來。
秋火明迎了上去，接過她接下來的圍巾跟大衣，「一會兒這幫子傢伙說啥不好聽的話，你當耳邊風，別搭理他們。」
趙嘉敏笑道：「那可不行，我要給秋總面子不是，說啥我都接著。」
今天在場的都是中層幹部，戴重的老婆今天特意打扮過，燙了頭，戴了亮閃閃的耳環。
一桌不夠，擺了三桌才剛剛好。
戴重見主角都到場了，立即安排上酒上菜。 有他作為氣氛達人，現場頓時熱鬧了起來。
趙嘉敏抿了一口酒低聲說道：「你們單位人不少嘛。」
「那是，昨天的新聞聯播看了嗎？」
趙嘉敏笑道：「看了，紅霜一早就打電話通知到位了，媽還問我怎麼用錄像帶錄下來。」
「我看媽那副樣子啊，恨不得立即回無城縣，讓每個親朋好友都來看一眼，我回單位後通知了紅玲大姐，還特意根據媽的指示，讓她給大院的胖姨，爺爺、奶奶、二叔、三姑都通知到位……」
這事情陳素娘是乾的出來的，秋火明有些忍俊不禁。
「咱媽這幾天心情好的不得了，哎，對了，爸跟小寶後天到，咱一起去接吧。」
秋火明點點頭，「你放假了？」
「年底了，該辦的的事情都辦完了，沒啥其他事情了，我們處長給我們提前放了假。」趙嘉敏笑道：「難得過年，讓我好好陪陪你，還有大寶跟二寶……」
秋火明握住她的手，「顧曉然今年也回京城，她跟小妹住403，胖子也不回去，這下子，可熱鬧了。」
趙嘉敏笑了起來，「要不就讓他們一起來咱家過年。」
「曉然肯定是跟小妹一起來咱家過年了，胖子可說不定，這傢伙難得抱得美人歸，怕是要膩在小糖那裡了。」
兩人正說著話，戴重跟老婆一起，拿著酒杯湊上來了，「秋總，趙總，我們兩口子敬你們夫妻一杯。」
秋火明跟趙嘉敏站了起來，「說好了，接下來喝酒可不興站著，咱又不是比身高……大家都坐著……」
在場的大家頓時哄堂大笑，余有糧笑道：「放心吧秋總，老戴沒你高……」
戴重咧嘴笑道：「咱不跟秋總比，我只要比你高就行了，老余你站起來，咱比劃比劃……」
余有糧哼了一聲，「秋總說了，不興站起來敬酒，再說了，比身高算啥本事，咱行酒令，我殺你個卸甲不留……」
秋火明跟趙嘉敏一口氣把杯里的酒幹了，他拿起酒瓶給三個人都滿上，舉杯看著在座的眾人說道：「這一杯，我們兩口子，敬大家，這一年，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
眾人都站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酒入喉，身體暖了起來。
今天喝的都是茅台，這酒喝多了頭不疼。
秋火明敬過大家後，終於清閒了下來，戴重跟研發部的幾個人槓上了，幾個人鬧了起來。
趙嘉敏喝了幾杯酒，臉頰粉紅，秋火明在一旁給她剝蝦。
「你別伺候我了，你也吃啊。」大庭廣眾之下，趙嘉敏有幾分不好意思。
秋火明笑道：「我在單位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你就讓我再表演表演……」
在場的幾個女同事，一個個交頭接耳，趙嘉敏環顧一周立即就明白了。
「好啊你，拿我當擋箭牌呢。」
「最美的擋箭牌。」
秋火明情意綿綿地給她遞了一個剝好的蝦。
這下實錘了，秋火明怕老婆的傳聞怕是會越傳越烈……
後日下午，秋火明跟趙嘉敏躡手躡腳，繞過了警覺的大寶跟二寶，出門上了車就趕緊啟動。
車子飛快地出了巷子，朝著火車站方向疾駛而去。
陳素娘在家看著兩個孩子，心裡算計著時間，秋建設這回來京城就是常住了，她心裡高興。
小寶過完年，張有根會來京城接他，都安排的好好的。
她心裡雖然也記掛著大姑娘跟二姑娘，但是只要她們日子過的好，這記掛也就沒有擔憂了。
「奶奶，媽媽不見了。」一覺睡醒的二寶奶聲奶氣地湊了過來。
陳素娘把她抱了起來，「爺爺要來了，還有小寶哥哥，二寶開不開心呀？」
「開心，但是……」
二寶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寶為啥是哥哥，大寶是哥哥，二寶是妹妹，小寶應該是弟弟……」
一旁的大寶揉了揉眼睛，不屑一顧地說道：「你應該問爸爸為什麼不帶我們去接爺爺。」
「他們騙小孩。」
大寶的話音剛落，二寶立即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嘴角一撇，「哇」一聲嚎了起來。
陳素娘無可奈何，抱著她坐在沙發上，哄道：「爺爺帶了好多好吃的過來，你要是一直哭，他就只給大寶吃了……」
二寶抽噎著，看向大寶。
大寶別過臉去，小聲嘀咕道：「真傻。」
陳素娘聽完一腦門的汗，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小小年紀，人間清醒的過頭了。
火車站出口處，秋火明跟趙嘉敏並肩看著人潮。
春運現在真的不得了，廣場外都擠滿了人，大包小包地和衣坐在花壇旁，買到票的興高采烈，沒買到票的繼續等……
越接近年關，人就越慌張。
到處都能看到武警，特別是進口處，沒有票不讓進。
大廳里人山人海。
趙嘉敏乍舌道：「這人怎麼越來越多了。」
秋火明避開從裡面走出來的旅客，回應道：「那可不是，經濟發展需要人，鄉下種地不賺錢，出來打工一年，抵得上在地里干十年的活……」
「這……」趙嘉敏眉頭皺了起來，「農民真辛苦。」
「可不是麼，所以出來打工，也是一條出路，我在深城的廠子請的大多數都是農民工。」
「我搞了個學習班，每周兩次的學習文化課的時間，參與學習的算工分。」
秋火明的神情溫和，「我父親也是農民身份，他是趕上了好時候，保送去讀了工農兵大學，這才進了城，吃了商品糧。」
「我希望，那些出來討生活的人，都能有個美好的前程。」
趙嘉敏伸手握住秋火明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
冬日的冷風吹到脖頸里，涼絲絲的。
但是兩個年輕人的心裡很暖，他們彼此懂得，這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人生是汪洋，每個人都是一葉扁舟，遭遇什麼，誰也無法篤定，人類生來孤獨，卻又致力於合群，作為社會的一員，該給這個世界塗抹什麼樣的色彩……
兩葉扁舟相遇於人海，朝著同一個方向。
兩人相視一笑。
不遠處，秋建設正牽著小寶的手，他一隻手推著一個拉杆箱，背上還背著一個大麻布袋。
小寶已經是個少年人的模樣了，他的手裡也提著不少東西，加上穿了厚重的老棉襖，舉步維艱。
(本章完)